却说极乐真人撇下冷锋一行人不理,飞往慈云寺上空。见得下头黑烟滚滚,鬼火点点,好一座恶阵,只把个禅林静地化做了绝域。小小眉毛皱了皱,也不说话。扬手就是一记神雷,万丈金光落入阵中。
此阵是青海柴达木河畔藏灵子的徒弟师文恭所设,虽也按着五行生克,八门生死而设,到底功行浅薄了些,且立阵之地也称不得上好。这极乐真人却不顾五行生克,来了个一力降十会。一记神雷,生生劈开阵门一角,此阵不攻自破。
极乐童子破了阵,回头对峨眉一干人等微微一稽,闪身而去,竟是一刻也不愿多呆。苦行头陀和玄真子相视苦笑,却说不得他。玄真子眼见下头喧闹,而那边冷锋等也回过神来,追了过来。道:“事以至此,破了这魔窟再说。”
当先发出千丈雷火击下,峨眉诸人有样学样,神雷震天介打下去。下边的人一时给雷火打懵了,好在还有晓月禅师、毒手摩什等这一干好手在,运剑催宝护住了人,那寺中屋舍家什却顾不得了。
冷锋等人摄于极乐童子之威,也不知那人走了。不敢过于逼近,远远御剑相扰。可峨眉此行的都是好手,随意发剑挡住了。到得这边的人回过神,慈云寺已是毁于大火。双方乱斗一场,峨眉从容而退。
慈云寺被烧了,众人计议一阵,便把地下室辟了出来住着。这地室本是慈云寺的这些和尚辟来做淫乐场所的。这智通和尚也不是甚好鸟,主持着这慈云寺,明面上还过得去,像个清修之所。实则是做着江洋大盗的勾当,只不在本地作案。
他们虽然剃了个秃头,可都是喝花酒,吃狗肉的货色。不好在外露了形迹,便把掳来的女子囚禁在地室中取乐。此时要腾出地室,又舍不得这些女子,没计奈何,便和些他们同好之人分了些了事。可被他们掳来的女子着实不少,尚多了四五十人没着落,又住不下。依着摩什、智通等意思是杀死了事,免得走露风声。
可此时终究是晓月禅师在主事,不愿多造杀孽,又有冷锋、魏枫娘等一多半人说话。自寺中取些金银与这些人分了,迷晕过去,送出川中。又叮嘱不得多言,着她们各自回乡。晓月禅师不放心,又派了徒弟病维摩朱宏、通臂神猿鹿清暗中照看了一程方罢。
其时女子重名节,这些女子在慈云寺所遭遇之事也不好出口。且身处暗室,地理不明,出来又远离四川,更是糊涂。就有清醒的,也大都不会说的。各自取道回乡,或自谋生路,倒是遮掩了过去不提。
如此一来,慈云寺倒是清静了少许。可来此的人多是酒色不禁的,更有甚者,直是冲着寺中美色而来。那些有些身份的还好,都私留有一两个女子,或是和来此的女客中乐于此道的厮混。那些身份低的,平素都是尊大惯了,一时没得耍头,又免不得滋扰地方。这方几日功夫,又在成都弄出些事来。
绿袍老怪听得大皱眉头,道:“我等虽是与峨眉为敌,可这一点上着实比上人家,也得想个法子禁禁才好。”
晓月禅师摇头苦笑道:“说来都是来助拳的,也不好过于拘着他们。而且有几位是不好管的。”
绿袍老怪笑了笑,道:“堵不如疏,俗世间也有青楼妓馆,我们也可照此办。此事就交给枫娘你来处置,你想必是有法子的。”
魏枫娘听得脸都快垮了,好好一个修道人,却要去做**的活,哪能情愿。不过她也不能反驳绿袍老怪,只好暗自思量。后终于给她想到了法子,接引些****妖妇,喜参欢喜禅之辈入伙,又自行陪养了一批此辈人,男女皆有,倒自成一局,谓之合欢堂,最后成了双星宫一个独立堂口,立址青螺谷,倒勾引得不少虎狼之辈往投。此为后话,按过不提。
绿袍也不管她,接着道:“前两日,我和许飞娘道友商量过,五台派还是重立的好。她只想着为混元道友报仇,无意掌教之位。我的意思是想让晓月道友你来接掌五台派,也和她说了,不知你怎么想?”
晓月禅师闻言一怔,随即大喜。他昔年和妙一真人争峨眉掌教之位,固然是骑虎难下,形势使然,可心底也不是没一点想法的。这回受邀来慈云寺,其实也是看着五台旧部底子不弱,想要整合这股力量和峨眉妙一真人打擂台。不想这绿袍老怪愿意支持自己,成算倒是大增。
禅师养气功夫还是不差的,按下激荡心思,问道:“老祖,如今五台派虽然群龙无首,可道行高明者不少,我一个外人怕难以服众吧?就是许道友不说话,可还有混元道友的师弟摩诃尊者司空湛尚在了。而且我如今也有师承,不便改投别派啊。”
绿袍老怪听他言语,即明其意,淡笑道:“不妨事,那司空湛不过是个废物。深受其师兄大恩,在他师兄被人害死后。内不能整合门人,延续师门道统;外不能对抗强敌,不说为混元祖师报仇,连话都不敢放一句。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人心服?他识趣的,老老实实闭洞自守也还罢了。不然的话,峨眉的人他不敢惹,本座和令师难道就灭不得他?至于令师那边,你能入主一大教,他只会高兴的。就有不谐,有我和邓神君去和他分说,你无需担心。”
晓月禅师去了心病,又犯起愁来,叹道:“老祖,说来也是我德行不够,如今就主持这么个慈云寺,也是错漏百出,进退失据。”
绿袍老怪摇摇头,淡笑道:“你所指无非是来此之人良莠不齐,难于管束吧。这也怪不得你,来人互不统属,我们也不能强行要求别人照着自己的意思行事。此前我在众人面前传达邓隐等道友之意,许以功法、法宝、丹药相赠。也是想众人看在这些东西份上,为之出力。来的道友中,功行高深的看不上这些,这些也不是为他们准备的,此刻慈云寺中这般人物说来也不算多。来人中多是些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不日邓道友会派人送些东西来给你,如何运用,就看你自己了。”
晓月禅师闻言大喜,清楚这份人情可不小,连忙称谢。绿袍淡笑道:“你也无需谢我,这也是我们商议过了的,算是为慈云寺尽点心力。只是话又说回来,慈云寺中这些人中着实有些不成器的,不妨借了峨眉的刀一用吧。你在来年执掌五台,这般货色也是用不上的。只要能守住这慈云寺,钉在这峨眉山脚下,你不用愁五台众人不归心。”
晓月禅师愕然,待看得冷锋和魏枫娘神色如常,好似半点也不觉得惊讶。方道:“贫僧省得。”
到得晓月禅师告退离去,冷锋笑道:“这位大师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迂了些。真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跑了来胡混,没得看了生厌。前番我就想整顿一番的,可枫娘说等人多些再说。还是师兄高明,这一招借刀杀人我是想不出来的。”
绿袍老怪摇头笑道:“你不是没想到,只是总要个由头。谁也不傻,没人平白去送死的。等到老邓那边收齐东西送来,这边有的是人愿意去卖命,你们自然可以从容布置。若没有好处,这些人如何会出死力?打得顺风,人人争前,事有不楷,立时做鸟兽散。我们比不得敌人,有那登天之诱,愿意卖命的多的是,也只能出这么个法子了。”
魏枫娘问道:“这么一来,我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拖在这了?这也不是长久之策啊。”
冷锋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拖不起,敌人更拖不起。他们原来怎么布置的我们不知道,可有一点,绝不会这么耗着。前有苍莽之战,此时谅他们也不敢倾力一战,只要我们稳住,这里只怕会是个虎头蛇尾之局。我现在发愁的倒是那极乐童子,此人道法高深,着实难挡,师兄你有多大把握?”
魏枫娘也不由望着绿袍老怪,她视绿袍如师,虽然知道绿袍也是因此事而来,应当有点谱才是。可见过那人之威,确实有点忧心。
绿袍老怪笑道:“这人我没和他交过手,据传言应该比那严瑛姆强一筹。兀南公道友能压严老婆子半分,我也强不过兀道友去,那就是斗不过这人。不过我自有打算,不是来和他拼命的,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冷锋是深知这师兄的,闻言放心不少,笑道:“师兄你提到那严老婆子,我倒听到一个传闻:这人二十年前和兀南公道友斗法,死要面子活受罪。当时两人都受了些伤,可这人强压住了。显得压了兀南公一筹,之后却是由此走火入魔毁了肉身。据说这些年以元神修炼,最近才有所成就。说什么回复本来,功行尽复,更胜从前了。虽是传言,可这人着实有近二十载未现世了,倒有几分可信。”
绿袍老怪闻言默然,良久方道:“这人素来尊大,喜出风头,记得早几年苍莽山大战,她也没现身,这传言想是不假。至于回复本来,更胜从前的说法,除了她自己,我还不知道有谁会信!修炼一途,做不得假,没了肉身倒比有肉身还强,除非她立地成佛,得了功德加持。可那人是什么心性?成佛?成魔我倒是相信!据我所知,这人早年妄图走肉身成道的路子,又心性不定,学了个半佛半道。算计来算计去,得了这结果,着实好笑。记得她要飞升,是有一次大天劫要过,是躲不过去的,到时本座送她一程就是,也算了结旧年因果。”
这旧年大仇是这么个状况,绿袍老怪只觉得一拳打在空处,心情寥廖。又想到另外一个算是仇人的百毒天王列霸多,一问之下,才知那人多年前被一死敌暗算走火入僵,肉身不得动转。绿袍老怪一声长叹,好不郁闷。他虽是信奉斗智不斗力,可到底是枭雄性子。也有些热血心思,想要和仇人凭实力分个高下。可千算万算,没料到这样情景,自是不快。
冷锋见自家师兄这专门喜欢阴人的主,听到仇人遭殃,不喜反愁,着实有些纳罕。他到底不是绿袍,自己又是专攻心计的,不完全明白这人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