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老怪见是几个上古凶神,半分也不敢大意。从他们言谈中得知也是刚到此处,也不知几时闯入阵来,自己起先居然无一丝察觉。想到上古有诸多秘法能潜踪隐迹,如今多以失传,而这三个凶人多少也是会些的。是以半分也不敢大意,大半心神倒在他们身上。
这三个妖尸都是急躁之辈,那无华氏还好,而那穷奇和戎敦却是一刻也闲不住。此时当是知晓谋求圣陵之宝事大,尚在强自忍耐。也不四下走动,却只在那原地团团转,不时将周围土石击得粉碎,想是嫌碍了眼。
那穷奇浑身就剩个骨头架子,双眼眼珠早没了,只有两团红火不住吞吐。他也不使什么兵刃,手骨挥扬,足骨踏落,碎石成灰。显然已经将自身修炼得如同金钢。
那无华氏父子倒是各拖了条金戈,样式奇古,想是殉葬品。
绿袍老怪见那穷奇和戎敦不时骂骂咧咧,对撞几下。也有些明了,这双方怕也不大合拍。一时倒没想到如何利用此点,索性丢过不管。
又过得一日,那戎敦想是等得不耐烦了,啧啧道:“我们还在这等什么?直接攻进轩辕那卑鄙小人的墓中不好吗!”
只听那穷奇嘎嘎怪笑道:“你要攻得进去就只管去,老子不拦着你!”
戎敦闻言大怒,将那金戈重重顿在地上,争着双牛眼,就待发作。穷奇也是冷笑连连,双抓虚抓,作势欲扑。无华氏忙拦在儿子身前,道:“他那墓中布置颇多,不到开放之日如何进得去?你们也别只顾着吵闹,此时正是我们合力相向之时。”
穷奇性情狡猾,也知道不是和对方翻脸之时。无华氏给了他台阶,自然顺坡下馿。见得戎敦仍然满脸不服气,怪笑着解释道:“打这墓中两件异宝主意的可不光光是我们。反正此时也入不得墓,不如躲在这左近先看看动静。我在这周围用上古时后土一族的巫术掩去了行藏,外人是怎么也看不到我们。等到了正日,若周围没什么动静,我们就攻穿墓穴取宝。若有人来,不妨等来人出力破墓,我们就在后边下手。”
绿袍老怪闻言恍然,怪不得这几个东西来得无声无息,原来用的是巫术遮掩形迹。却也难怪,这三个凶神本来就应该有些巫族血脉。远古时巫族传承虽谈不上兴盛,却也比如今强了何止千百倍,如那大巫蚩尤也和这三怪是同时代的人物。这三个怪物精于巫术也就不足为怪了。
也好在绿袍老怪在此布下的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此阵是巫族集大成之阵法,包罗万象。这三个怪物倚之为仗的隐迹法诀在阵中自然无所遁形。绿袍老怪庆幸之余,也对这穷奇更加戒备。
外边天色已是深夜,到得子夜,正是三月初三,黄帝圣诞,也正是圣陵将要开启之时。这番圣陵开启是在三日之中,时间倒是宽裕。只是圣陵遗宝觊觎者众,绿袍老怪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他虽看不到地上情景,可也知道怕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此地。若是圣陵之宝不出世也还罢了,甘冒大险来破陵夺取的估计不多。只要被取出来,少不得一番腥风血雨。老怪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九凝鼎、昊天镜都可以不要,那混沌元胎却是无论如何要夺到手中。
老怪素来精于算计,无万全把握的事都不愿出手。久而久之,什么事都打不起太多精神了。只这回圣陵夺宝,虽然准备周全,可也谈不上十全把握。再则事关重大,一时居然也有些个热血沸腾,激情洋溢。
绿袍虽然有些激动,倒还沉得住气。可穷奇那三怪却没他这份城府,眼见子夜将近,愈发暴跳如雷。绿袍老怪见他们上窜下跳的,好似一刻也等不及,全部精神都在圣陵上,心下一动。暗暗推动大阵,在他们的位置,在阵中辟出一条通道来,直指圣陵。绿袍早年曾详细堪探过这陵园,自然知道从何处着手破陵而入。
他方做了这事,那戎敦厉叫一声,化作一道黑光,当先顺着绿袍老怪在阵法中留下的通道飞扑到圣陵外围。穷奇也不甘落后,紧跟而去,那无华氏倒是慢些,却是因为带着那神鸠。
这穷奇不单性情狡猾,而且也精于些推算。他早就打这圣陵的主意,自然知道从何处下手,正和绿袍老怪选的是一处。这三怪围着那处只打转,却是时辰未到,圣陵护持之力未散,他们急也无用。
绿袍老怪见自己计策凑效,也就静观其变。他主动放开法阵,也是抱着谨慎之心。若任由这三怪一鸟闯阵而过,临时调度起来,也怕忙中出错。这几个怪物都是岁久通灵的,若被他们察觉却是免不得波折。
到得子夜时分,圣陵之上仙音阵阵,大放光明,彩霞万丈,正是人族共主,华诞之时。而这地下也是金光大放,那三怪猝不及防,被金光射个正着。
只听得兹兹有声,那穷奇的一身骨架眼见变得漆黑,不住分解化做黑烟而散。这凶魔狼噑一声,在地上打一个滚,又立了起来。只听得他全身骨骼一阵咔咔响,居然褪去一层黑壳,又露出身洁白如玉的骨头。
而无华氏父子被金光一照,却是现出僵尸之貌。身体干巴巴的,突嘴獠牙,乌黑的指甲长出尺许长,浑身生出三寸红毛。身上尸水不住滴落,腥臭扑鼻,闻之让人作呕。这两个僵尸急忙将手中金戈挡在身前,只见戈上发出万道金光,堪堪抵挡住了圣陵中发出的金光。至于那神鸠却好似不受影响,还张开双翅挡在无华氏父子身前。
陵中发出的灵异之状来得快,去得也快。十息过后,便声消光敛,恢复了宁静。绿袍老怪也被这异状打了个措手不及,那金光照来,当时就引动了大阵反应。黑烟翻腾,黑影曈曈,眼见就要凝结出魔神之像。好在绿袍老怪心中还有点底,一见此状,全力维系阵法,让出陵墓周围百丈,方才稳住了。
一时他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圣陵护持之力如此浩大,连他这都天神煞阵都有些吃不住劲。喜的是才到黄帝圣诞之日,这圣陵就如期而开,自己总算没有错过。再则是那三怪自己都手足无措,并未注意到他这边。
陵墓中金光一收,此时那三怪也稳住了阵脚。这三怪也是狠人,不顾自己受的伤害,朝圣陵戟指怒骂,无非是骂轩辕小儿,卑鄙无耻,死了还布下害人的机关。古语简约,骂来骂去也就那么两句。
骂得一通,总算记起正事,嘴上咒骂不停,开挖陵墓。虽是圣陵外侧,那土石也是经过符咒加持的。饶是三怪了得,也挖的吃力。那穷奇运臂如刀,砸得陵石火星四射。无华氏父子却将那金戈做了铁锹,一掘一掘的好不费力。
绿袍老怪乐得看戏,一边小心调度大阵,一边注意周遭动静。那三怪挖得一晚,外间已是早上了,连块陵墓外壁都还未看见。这三个怪物越发暴怒,手足并用,抓挠脚踢,也不见快上两分。
那穷奇终是记起还有个神鸠,冲它怒骂道:“我们累得要死,你却在一边躲懒,还不快来帮忙!”
这神鸠也是通了灵的,将头从翅膀下抬起来,鄙视的看了这骨头架子一眼,又缩了回去。它只听无华氏父子的话,这穷奇却指挥不动它。将这穷奇气得两眼中的红火烧出三四尺长,他也没把握斗赢这鸟,只能朝着前头土石发气。
无华氏也怕夜长梦多,连忙招呼了神鸠过去帮忙。好神鸠,扑棱过去,一翅将穷奇拍开,喙啄抓耙,只见土石横飞,几下就攻入近丈。穷奇被神鸠拍开,本是怒不可歇,只欲扑过去动手。可见得这情形,倒是定住了,眼中红光闪烁,上下颌骨噏动几下,估计是在骂:“他奶奶的,你有这手早不动手,却在看老子笑话!”
有了神鸠帮手,这土木工程的进度大增。只得小半个时辰就挖到了墓中甬道的外侧。这甬道是石砌的,护持之力更强,就是神鸠也得费好大力才能撬下块石头来。
这三人一鸟攻挖墓石太也吃力,那穷奇眼见破洞在即,再也忍不住了。喝开无华氏父子和神鸠,使出一门秘诀来。但见他自腰间抽出半根肋骨,原来那骨头断了一半,只剩半根。
只见他将那节骨头桩子拿在手中,眼中红火飘忽不定,看是有些不舍。终是咬了咬牙,自那截骨头上掰下一段,碾成粉末。将那些粉末小心的涂抹在甬道外壁上,口中念念有词,画出一些怪异符文。
画完这些,又在外边捡了块平整石块,用剩下一点骨粉如法施为。那用剩的一节骨头却是被他小心安放在原处。绿袍老怪见他如此作怪,倒也有些明了,左右不过是替物代形之法。
老怪所料不差,但见那穷奇捧着那块画满怪异符文的石头,口中咒语越来越急。猛得眼中红火冒出半丈,厉啸一声,手上一用力,那石块断作碎屑。只听得轰隆一声响,那甬道外的石壁破裂,被开了个大口,这圣陵终于被他们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