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头顶上点点的星光,阿斯特罗斯还真以为自己处在虚无的黑暗中。不过,与常人不同的是,黑暗给她带来的却是扎扎实实的安全感。
光生于暗,不是吗?她仰望星河,脸上诡异地微笑。
“真的需要我们进去吗?”贝利亚斯粗声粗气地说,用他门板一样的巨剑指着不远处的城门。只见巨大的石门洞开着,两旁空无一人。
阿斯特罗斯说:“怎么?你还害怕了?”
贝利亚斯晃了晃脑袋。“这世上没什么让我害怕的,只不过我不想进入一个石洞里,你不觉得这山好像一个大坟墓吗?把那些该死的暗精灵全都埋在了里面。”
阿斯特罗斯抬头看着这座黑石山,的确不像是很吉利的样子。不过,暗黑三骑士会害怕这个吗?
一旁的泰玛特依然藏在黑色的斗篷下,他说:“希望你心里有数,除了米歇尔三人,我们这次还要对付那个家伙。”
阿斯特罗斯哈哈笑了两声,声音非常刺耳。“得了吧,那只是它的幻影而已,你都被吓糊涂了吗?”
“不要因为是幻影就轻视它,看看你眼前的这座城吧,这都是它的杰作。”泰玛特冷冷地说。
这时贝利亚斯说:“你之前说米歇尔和米兰也来了?要一次对付两个圣者啊——这下事情可麻烦了。”
阿斯特罗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们男人除了蛮力就没有一点儿脑子吗?我们干嘛要和他们正面冲突?”
泰玛特说:“你是说我们上去拍拍他们的肩膀,然后说‘真巧啊圣者大人,我们一起走吧’,接着我们一路同行,是这样吗?”
阿斯特罗斯冷冷地“哼“了一声,眉毛挑了挑。“难得你的幽默感。”她又转身面向诺伊佩拉的城门,“一切都在掌控中。这次,米歇尔和米兰还会给我们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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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米兰接着米歇尔看守第二班。米歇尔蜷缩在墙角,将毛毯裹在身上,却久久难以入眠。不知是这里压抑的气氛作祟还是出于对时空之塔的担心,他的脑子总是乱七八糟地乱想一通。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他听见米兰和克伦特换了班,然后传来米兰的打呼声。又过了一会儿,米歇尔终于睡了过去,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自己化成了一道白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座城池。他认出那里是诺伊佩拉。黑暗和寂静中,他发觉在几个角落里,有人影在晃动。他努力想要看清,可眼前好像起了一层雾一样,根本看不透彻。这时,镜头一转,画面突然放大,城池的一处被拉到眼前。米歇尔看见,三个身影在快速地移动。前面的那个身形矫健,后面跟着一个体格健硕的家伙,而他的旁边,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米歇尔很快认出了他们。
暗黑三骑士。
他们形色匆匆,好像在赶往什么地方。米歇尔紧盯着他们,但令人无奈的是,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了,最后变成了一道白幕。
他先是一惊,然后从梦中醒来。他微微喘息着,看见米兰躺在他的脚边,但克伦特却不见了踪影。一边的篝火闪着微光,很快就要熄灭了。米歇尔仰头寻找克伦特的踪影,发现他就在离自己不到5米的地方。
就见他半蹲在窗口,伸着头望向窗外,一脸的震惊,额头冒出大把大把的冷汗。他双手紧攥窗栏,因为太用力而微微颤抖。
“克伦特?”米歇尔低声叫他。
克伦特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看着米歇尔,眼睛瞪得大大的,雪白的头发蓬松散乱。米歇尔发现他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与希望交织。他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米兰,又急忙把目光望向窗外。
“克伦特,你没事吧?”米歇尔警觉地坐了起来。
克伦特没有说话,挥挥手让他过来。米歇尔将米兰推醒,然后来到窗边。顺着克伦特手指的方向,他看见有十几个感染者正慢慢向他们走来。他们全身灰白,带着腐烂的气息,灰蒙蒙的眼睛里带着对鲜血的渴望。米歇尔留意到,在他们的后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但因为天色太黑,难以看清。
“是僵尸。”克伦特颤颤巍巍地说。“之前袭击我们军队的就是他们。”
米歇尔看着克伦特,心中充满疑惑。这个暗精灵女王的直属传令使,这个曾经跟随部队来过这里的男人,现在怎么会害怕成这个样子?既然他发现僵尸正在靠近,又为什么不快点叫醒我们呢?他在顾及什么?
米兰过来,看见窗外的感染者也紧锁双眉。“还真是只在晚上活动啊。”
米歇尔说:“看来他们的嗅觉很灵敏,居然已经发现我们了。”
克伦特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找上门来,那我们就应战好了。”
克伦特紧张地吞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感染者的后方。
米歇尔和米兰穿上铠甲,拿起十字架走出房门,克伦特紧跟其后。三人在门口站定,等对方来到近前时,米歇尔喝道:
“站住!不许再靠前!”
但是对方依然在逼近,完全对米歇尔熟视无睹。这时,米歇尔看见跟在感染者队伍后面的似乎是一个幽灵。可是,为什么幽灵会和这帮感染者混在一块呢?
克伦特拉了拉米歇尔的衣角,弱弱地说:“米歇尔大人,请您一定记得手下留情,他们都曾是我的同胞啊。”
“现在不是了。”米歇尔说完就冲了过去。
就见他冲进人群,十字架左右一分,将三个感染者打倒在地。一旁的感染者见状扑向米歇尔,将他团团围住。米兰赶紧上前解围。他双手合十,施展圣术,用手一指米歇尔,米歇尔的身体就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光之铠甲。五六个感染者一起抱住米歇尔的身体,撕扯着他的衣物。他用十字架撑地尽力保持平衡,双臂蓄力猛地一撑。洁白耀眼的光芒从米歇尔身体发出,直冲穹顶,身边的感染者被弹飞出去,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
然而,这些感染者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不慌不忙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接着扑向米歇尔和米兰。他们身上流着绿色的血液,身上腐臭难闻,要不是他们黑紫色的皮肤,根本看不出他们以前都是暗精灵。
克伦特无力地靠在门边,心里忐忑不安。他望穿秋水地盯着那个幽灵。那幽灵没有参与战斗,而是保持一段距离观战。这一点米歇尔也发觉到了。
他和米兰左右开工,很快就放倒了六七个感染者。战斗中,他们还要小心翼翼地防止溅到感染者的血。不过,这种程度的感染者对于他们俩来说都只是小问题。米歇尔抓住一个感染者,一拳将他打昏,然后抛向空中,挥起十字架像打棒球一样将他打飞到对面的房顶上。他看见,在房子的前面,那个幽灵呆呆地立在那里,好像这里的战斗和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似的。
米歇尔向前走了两步,这才看清那竟然是一个女幽灵。她头上带着小巧的凤冠,一头长发飘洒肩头,身上穿的是蕾丝V领公主衫,下面陪着短裙,脚上的鞋子简单大方。虽然变成了幽灵,但她依然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眼角还带着一道浅浅的泪痕。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不参与到战斗中来?米歇尔疑惑不解。
作为南征北战的五圣者,米歇尔曾见过许多幽灵,但极少见到还能保存人性的。大多数幽灵都非常阴森狡猾,它们善于制造恐怖,致人发疯,常常以人的精力为食,将人变成行尸走肉。眼前的这个幽灵显然没有那样狂躁,她甚至比那些感染者还要安静许多。
她就呆呆地站在那儿,没有任何举动。她那犹豫的眼神望向米歇尔——不,应该是米歇尔的身后。可他的身后又有什么呢?
米歇尔转回头去,却真好看见一个感染者张着血盆大口扑向他的面门。米歇尔赶紧弯下腰,左手绕过感染者的裆下,肩膀一抬将他举了起来,狠狠地扔了出去。
米兰在一旁不慌不忙地抵挡着一波波冲过来的感染者。他给自己也施了一层光之守护。此时,他正推着一面巨大的光之馨盾将最后几个感染者推向对面的街角。他冲着米歇尔大叫:
“米歇尔!还等什么,快点结果了他们!”
米歇尔一倾身跟了过去,来到近旁时,他一跃而起,在空中居高临下,手中凝结出金色的光矛用力掷出,米兰看准时机驱散光盾,光矛瞬间穿透三个感染者的胸膛,将他们钉在墙上。
他们哀嚎了几声,头一低便死了过去。
战场突然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多少让人有些不适。米兰冲米歇尔笑了笑,好像在说时隔多年还能配合得这么默契真是难得。但米歇尔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之前的那个幽灵突然不见了!这前后一眨眼的功夫,她能去哪儿呢?
他连忙四下寻找,这才看见那幽灵真向克伦特走去,两人现在已经相距不到十米了!克伦特双腿发抖,瞪大着眼睛说不上一句话来。随着幽灵慢慢靠近,克伦特居然也抬起脚步向她走去。
米歇尔立刻想到她是在蛊惑克伦特!
当然,事实并没有他想得那样单纯。
他连忙扔下十字架,拼命冲了过去。
“克伦特!不要!”
克伦特好像也反应过来了,扭头看了看米歇尔。而那幽灵也加快了步伐向克伦特跑来。情急之下,米歇尔突然发力,“纯白之刃!”双拳划过空气,两道刀锋一样的白光射向那美丽的幽灵。那幽灵的眼睛紧盯着克伦特,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眼看着白光就要击中幽灵,克伦特突然大叫一声猛冲过去挡在幽灵面前。白光击中他的肚子,直把他打飞进屋中。
米歇尔大吃一惊,等跑到克伦特身边时,他一把抓住米歇尔的手,然后扭头对那幽灵说:
“莉莉……快……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