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县,伍府内。
一个个小丫鬟和小厮急匆匆的在府内飞奔。
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和无奈。
“少爷!少爷——”
“少爷你在哪儿?少爷时间到了,夫人喊你回家吃饭啦!”
“少爷……”
伍府的每个角落,假山,凉亭,树上,茅房,浴室,甚至是只到脚踝的人工湖……
他们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伍少爷的身影。
要说这熙国谁最能藏,那他们少爷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嘤嘤嘤,为了找他们少爷,他们月俸都要被扣光了!
伍府有个明文规定:但凡是找到伍少爷的,赏银二两。
但是相反,要是伍少爷“失踪”了,那么当天看守他的下人都要扣五百文钱。
但是他们少爷真的太能藏了,隔三差五就消失,让人头疼。
相比起府里的慌乱,伍府后门口靠近大树的角落。
一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儿正铆足了劲,要往府外钻去。
男人一脸稚嫩,但是却可让人心脏蹦极,只见他一身白色锦袍被泥土蹭的脏乱不已,头发也粘上泥土。
但是他却毫不在乎,依旧抿着唇努力的往外爬……
这一爬,就爬了一晚上。
第二天,整个伍府乱成一锅粥,府里的围墙全部被推到重建,加高加厚……
而被卡了一夜的伍少爷正被人按在床上。
“快快快!哎呦喂,可别让他再晃了!”
“少爷,少爷别动了!奴才求你了!”
两个小厮一个人按着他的手,一个按着他的脚,但是面色潮红的伍庆云已经皱着眉,咬着牙,拼命地挣扎。
坐在床边的大夫瞧着他身上那明晃晃的银针,冷汗直流。
夭寿咯,这要是出什么意外他可担不起啊!
这可是伍老爷唯一的香火,虽然傻了点,但是好歹还可以传宗接代不是。
可是知道就是这么个小傻子能躲过把门外七八个丫鬟和小厮的监视,三天两头的玩失踪。
现在好了,在狗洞卡了一晚上,还是丫鬟去打扫卫生才发现的。
天刚蒙蒙亮的,人家小姑娘就看到了下半身,当时就吓傻了。
还以为碰上什么杀人分尸的凶杀案了。
到现在小丫鬟还在床上躺着呢。
可这小少爷倒好,即使发着高烧,还生龙活虎的,按都按不住。
就在他焦急不已时,很快又来了两个小厮,伍夫伍母也跟着走了进来。
“快快快,快按住少爷!”
伍父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儿子脑门上那颗长长的还在晃动的银针。
伍母也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站在一旁抹泪。
“庆云乖,别怕啊,娘亲在这里陪着你呢,乖啊……”
等大夫抖着手收完针以后,整个人就像被丢到水里泡过一样,蓦的一身轻松。
守着伍庆云歇下以后,回房的伍母泪流不止。
“唉~”
伍父叹了叹气,随即上前留住伍母,怜惜的抚了抚她的脊背,宽慰道:“夫人莫要伤心了,庆云……”
唉,一想到自家曾经聪明可爱的孩子如今的模样,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下去。
“呜呜呜,老爷,我们可怜的庆云该怎么办呐!呜呜呜……”
自从十年前那次意外以后,孩子高烧过后就不再说话了。
大夫说是伤了受了刺激,等缓过来就好了。
后来叛乱平息,老爷告老还乡,上面答应了,还赐了他们好多好东西。
此后,家里学着苏哥经商,有上面的支持,事业蒸蒸日上。
虽然不及苏哥曾经风光,但是到现在,伍家已经是云县首富了,谁不给他们几分薄面。
可是,随着庆云逐渐长大,他们却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孩子傻了!
这次他们寻遍名医,都没有办法。大夫说孩子是伤了脑子,所以才导致智力停滞,口不能言。
呜呜呜,他们庆云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啊!
伍母哭了半天,然后抓住伍夫的衣襟,一脸凄凄的道:“相公,是妾身对不起你,呜呜呜,都是妾身不争气,不能再给你添个一儿半女的。
要不,呜呜呜,要不……”
伍母泣不成声,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要一想到他会有别的女人,和她们欢好,生儿育女,她的心脏就痛的要死!
可是,可是谁让她自个身子不争气……
伍父黑着一张脸,猛的堵住她的嘴,好半天才放开她,看着她如十几年如一日的娇羞,沉声道:“珍儿,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种傻话了,我伍修竹只爱你一人。
你这么说,简直就是在扎我的心啊,你知道吗?!”
伍母一脸感动的看着面前这个她年少便倾心的男人,心里又甜又酸。
“相公~”她投入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我们庆云以后该怎么办?”
他们不能保护他一辈子,可是庆云现在已经十六岁了,还不知人事……
虽说整个云县的人表面上都很尊敬他们,可是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是怎么议论他们,怎么辱骂庆云的!
儿子总这样往外跑,话也不会说,人又单纯善良,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人欺负。
她一定要给儿子找个好儿媳,这样她百年之后才能方心离去……
不过说到儿媳,她就想到了云舒,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六年……
这天晚上,夫妻俩运动一番过后紧紧相拥,伍母提出该给伍庆云相看儿媳了,说着说着就回忆起曾经阳光灿烂的日子。
好不容易话题转回来了,二人决定联系一下柳云舒,看看对方是否还有意愿结成亲家。
半夜,整个云县寂静无比。
伍府一方中,床上沉睡的伍庆云突然睁开了眼睛。
就这样静静地,目无焦距的看着帐顶,半天都不眨一下眼睛。
突然,空洞的眼眸开始泛起波澜,一圈一圈的,眼光诡谲。
蓦的,那双被绑在床两侧的手掌开始攥紧,只见他轻轻一挣,那粗粗的锦条就断裂开来。
少年身长玉立,白色的丝绸亵衣似温柔的月光一般披在他身上。
他扭头,定定的看向南方,目光沉沉,利落的剑眉微蹙,薄唇微启,开开合合的好似在呢喃着什么,可惜却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