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狄猛走进他的老巢,剧太恒伏在一处屋脊高处,几次欲跃下杀人,终是忍住。
盛名累人。
剧太恒现在有不死之身,要杀狄猛,尽管他武功比自己更胜一筹,也一样有把握干掉。可是,他以何理由杀死狄猛?他不敢保证,扑击下去,不会被人发现,而一旦被人发现,他刚刚找回甚而更胜从前的名望,将再度蒙上污点。
狄猛,真的没有把柄可抓。
他做的是正当生意,不沾黑道玩意儿,灰色收入虽然也有,可涉及灰色的势力,却不是他能得罪的,个个都是豪商巨贾。
钱,有时是真能通神的。
尤其是上个月,狄猛率往雁门关押送一批货物,结果正撞上匈奴左贤王部来打草谷。
狄猛所率游侠儿不足三百人,左贤王部却来了匈奴猛士三千人!
结果在狄猛的有序调度下,他们发挥所长,以寡敌众,大败三千匈奴铁骑,烧死一千多人,把他们的人头割下来堆成了京观。
只此一桩,狄猛不仅在民间,便在官府眼中,也是一个敬仰的豪杰。
所以,剧太恒绝不能背上谋杀一个英雄的罪名。
隐忍再三,剧太恒只能咬着牙,恨恨离去,心头仿佛被一条毒蛇给啃噬着。
我才是洛阳城的游侠之王,关中八州的第一游侠!河洛大侠?嘿!
激愤之下,“咔嚓”一声,剧太恒脚下一块兽头瓦当碎裂开来,吓得剧太恒赶紧伏低,虽然他脸上蒙着面,还是怕被人认出身份。
……
周天行一路狂奔,冲到道边那间小饭馆儿。
因为街上发生杀人事件,店里没有客人,门开着,几张小桌冷冷清清。
柜台后边没有人,也不见系着小围裙在厅里忙碌的杜若。
周天行心中一紧,急叫道:“若儿!”
周天行一阵风般闯至后院,就见一张矮几,两张蒲团,杜若与墨璇对坐,正在喝茶。
杜若一身短衣筒裤,白色绣边,头上系一块布帕,小家碧玉风情,俏皮可爱。
看见周天行闯来,墨璇向杜若一笑,道:“如何,我赢了。”
周天行一呆,道:“赢什么?”
墨璇一笑,道:“我跟若儿打赌,城里一出了事,你一定会赶来探望,若儿说你有许多天机城的弟子需要照料,不会过来。”
杜若欣喜地起身,迎上周天行,道:“人家才没这么说,人家是说,天行哥哥一定会相信我和墨璇师姐自保的能力。”
周天行这才明白,笑道:“我自然是相信的,但还是要来亲眼见着,这才放心。”
杜若向他甜甜一笑,突又脸色一紧,道:“咱们天机城的弟子没事吧?”
墨璇笑道:“若儿这就是关心则乱了,那些弟子若有麻烦,天行怎么会独自离开。”
周天行一笑,道:“还是大师姐了解我。”
周天行转向杜若,道:“放心吧,我掩护了大家离开,这才突围的。现在,有河洛大侠狄猛帮我们,他会助我收拢人手,避免接下来的官兵搜捕。”
“河洛大侠?”
杜若一愣,担心地道:“天行哥哥,这人可靠么,别又是个剧太恒一般的人物。”
周天行道:“他和剧太恒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需要盟友,所以,不会出卖我们,因为我们是他唯一的盟友。眼下城中骚扰,接下来官府必有动作,没有他这条地头蛇帮忙,我们不但无法立足,还要背上污名。”
墨璇也款款上前,道:“不错,只要我们注意分寸,这些合作,控制的住,不会出现偏差。”
杜若点点头,周天行道:“怎么样,袁采薇有什么动作?”
杜若摇摇头:“她没有出来过,这几天一直闲居府中,倒是不少下人来去频繁,常有书信往来,我们查过,都是与洛阳豪门互相试探接触的信件。”
周天行冷冷一笑,道:“想捞偏门不成功,这是又走回老路,抱权贵大腿了么?”
墨璇道:“她是出谋画策的人,自然不用亲自出面,我看,这场骚乱,就是她主持的。”
周天行摇了摇头,道:“不会是她。”
杜若凝视着周天行,等他的解释,她知道周天行不是仍在念着旧情,一定有他的理由。
周天行道:“袁采薇心思缜密,行事颇有章法,如果这场骚乱是她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想把我们赶出洛阳,绝不会干的这般没头没脑,最起码,她会在栽赃上做的更完美些。”
杜若想了想小姐以前做事的作风,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这的确不是她一贯的风格。那么,这是剧太恒擅作主张?”
周天行道:“洛阳是他的地盘,再说,他这人做惯了老大,未必会想一直安心居于袁采薇之下,如果是他有意亮一亮爪牙,倒不无可能。”
听他们这么一分析,墨璇也不禁点了点头:“豪门权贵,最不喜欢与不稳定的容易惹麻烦的人交往。袁采薇正积极谋求结交权贵,的确不像有这么蛮干的方式驱赶我们的人。”
周天行道:“只是剧太恒单方面的举动,我们就不用太担心了。”
杜若道:“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周天行道:“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我看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今日弟子们选避一避风头,等狄猛走通了官府的关系,撇清了咱们的冤枉,便叫我所有墨门子弟公开活动。”
杜若一讶,失声道:“公开活动?”
周天行道:“不错,该做工的做工,该教学的教学,堂堂正正,公开活动,他们反而不易给咱们下绊子,要想暗中动手,也要顾忌多多,因为……他们已没了借口,这污水也不好泼了。”
杜若明白过来,兴奋地点了点头。
二人将周天行送出门时,就站在屋檐下看着他渐渐远去。
墨璇忽然幽幽叹了口气,杜若讶然道:“墨师姐,你叹什么气?”
墨璇道:“天行不但性情沉稳,智慧也越来越高了,我好后悔。”
杜若道:“后悔什么?”
墨璇一本正经地道:“当初就不该在天中山里张了网子,若是接不住你,说不定我就有机会追上这个男人了。”
“好呀你,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杜若想去搔墨璇的痒,一对美少女在店门口笑闹成一团。
眼见尘埃落定,“急吼吼”赶来长街的一群捕快看见血泊当前却淡定若斯的一对美少女,不禁一脸的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