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伦王城的雪停了,但铁鹰脸上的冰雪却并未散去。
铁鹰的祖父是一位铁匠。
铁鹰的父亲是一位铁匠。
所以铁鹰他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祖宗手艺的,继续担任铁匠,算起来也可以说百年传承了。
只可惜这样一家百年老店,生意是一代不如一代。铁鹰一共有三个兄弟,稍微长大一点就像逃难一样离开家外出闯荡,为的就是躲开这个铁匠铺。
事实也真是如此,大哥已经在治安队混了一个基层队员当当,二哥也凭着一帮子在铁匠铺练出来的力气,在工地混上了领工。
就铁鹰一人,守着这个半死不活的铁匠铺。年年收支相抵一点钱也没存下来,都已经三十五岁了都还没娶到媳妇。
就算是第一堵墙的居民都现实得很,谁愿意把自己宝贝姑娘嫁给一个臭铁匠啊!
铁鹰如此落魄并不是技术不佳,而是因为技术太好而又不知变通。
他每一次锻造都力图最好,每一块铁都千锤百炼到完美。这样一来,他的产品定价要比市场价贵得多。哪怕品质的确好上个两三成,但顾客也不买账。
又因为没钱购买好材料,锻造出更好的装备向禁卫军的锻造司做敲门砖,只能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勉强混着日子。
现在,铁鹰站在铁匠铺前,卖力地挥舞锤子敲打着。
锻胚,淬火,锻打……
如此循环往复之下,一柄锋利的大刀逐渐成型。虽是凡铁,但锐利异常。
他正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忽然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
“呦,我们的铁大师傅又在锻造什么神兵利器呢?不知是打算卖五百铜币还是一个银币呢?哎呀,反正我这种普通手艺人可比不上。”
嘲讽的是一位满是肌肉的铁匠。手艺一般,质量的确不咋地,但胜在价格便宜。
在这些第一堵墙居民眼里,能用一百铜币买到的东西将就着用一个月,也不会花五百铜币买好东西舒心地用两个月。
很奇怪,但事实就是这样。
被嘲讽已经成了铁鹰的日常,他早已习惯。换做以前还会红着脸和人家争辩两句,现在年纪大了逐渐发现,除了徒增笑柄外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铁鹰埋着头对这把刀进行进一步的淬炼,逼出材料内部的杂质。
日上三竿,刀已经锻打完毕。铁鹰握着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满意地将它放在身前摆满了各式各样兵刃的木桌上。
随后他搬了把椅子坐下休息,静静地等开张的时候。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车轮声传来。
有人问到:“师傅,这把刀怎么卖?”
铁鹰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三百铜币,少一个铜币也不行。”
他懒得抬头,这种只看看什么都不买的人多了去了。
果不其然,他听到一声斥责:“你在抢钱么!这样一把普通的刀顶破天了也就五十个铜币,亏你敢开这个口!”
“我敢开价,它就值这个价。看不上就算了,另寻他家。”
“会篆刻符文么?”
铁鹰的眼睛一下子睁了开来,确认道:“你刚才问什么?”
“你会篆刻符文么?如果会你就当场随便篆刻一个。”
铁鹰扫视了一眼来着,是一群身穿皮甲,推着一辆破破烂烂牛车的男子。
铁鹰以为他们是来砸场子的,耐住火气回答道:“会是会,但我怕你们出不起这个价。”
“我们有钱。”
说着,一名男子往木桌上丢了一枚银币。
“够了么?”
“够了够了!但篆刻符文要一点时间,要不各位先去别的地方转转?”
“不用,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既然这样,铁鹰从屋里拿出一套落满灰尘的篆刻工具,擦拭干净后开始篆刻。
“孙亚队长,你懂符文?”
“不懂。所以我才装作懂行的人来吓吓他。我们也不是要找顶尖大师傅,有点真本事就行。”
一个多小时后,刀身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芒。
铁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这把刀递给孙亚道:“我篆刻了一个【加固】符文。有些年头没篆刻过了,手有些生疏。您要是不满意,我给你免费重新换一把。”
“不用了,但我有一个大单子要和你谈。”
“什么单子?”
“进屋说。”
…………
谈论了十来分钟,孙亚环保双臂靠在墙上道:“铁师傅,你看我给你的待遇怎么样?我们村里免费为你提供住所以及原材料,并且一个月给你三个银币的工钱。
就算这个月没有让你锻造一把武器,这个钱也照样给你。
你要做的,就是保质保量地为我们村子提供武器。”
铁鹰真的很心动。一个月净赚三枚银币,这是他开这个铁匠铺从来没想象到的巨款。就这把刀,扣除掉原材料和篆刻工具损耗,也就只有三百铜币不到的利润。
而且还不一定卖得出去!
但让他不放心的,是这样一群其貌不扬的城外人,哪来的这么多钱?万一他们是一群打家劫舍的荒野匪盗,说的好听到时候过去就成了免费劳力,这可就惨了!
“铁师傅,我还是希望您能多加考虑一下。实话实说,要不是村子里的铁匠铺实在不能满足我们现在的需求,我也不会花这个大价钱请您过来了。
您也知道,这笔钱已经是我们村能给出的最大价钱。”
铁鹰眉头紧皱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还是屈服在金钱攻势下。
没办法,实在是没钱!他很清楚,按照自己的脾气在梅伦王城这辈子也不可能出头了。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去城外闯一闯。
“好!我答应你们!”
铁鹰的动作很快,铁匠铺里也没有什么太多要收拾的东西。孙亚又花了点钱买了一辆二手的推车,帮着他把东西装上。
看着车辆出门,孙亚嘴角疯狂上扬。
三个银币一个月的工钱,居然骗到了一个会篆刻的铁匠师傅!
在来之前李青玄给他们交过底,只要不超过十个银币一个月都可以谈!因为这些人就算在第二堵墙的随便一个地方,一个月都能至少赚八个银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