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布吉感觉周围的时空气氛轻松了起来,才呼哧呼哧地放慢了脚步。
这一片区域给布吉一种安全感,似有一层无形之中的保护膜保护着它。
这里幽深,恬静,它先前不止一次想邀请它的同伴一同前来这片秘密区域,然而从没有疙瘩怪做出回应。
在布吉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幕后,它倍感恐慌,这一片区域此时直接成为了布吉的庇护所,与心灵的港湾。
除开遮天蔽日的大树,与地面上又长又密的野草,这里只有一个曾经活过,如今已死去的伴侣。
在许久以前,他的尸体已经化为一具白骨,可当时,哪怕这个人只剩下了骨架,依旧饱含有大量的能量。
这种力量就似融入了他的血液,精华浓缩于骨髓一般,给布吉提供成吨的养分并促进了它心智的蜕变。
最初布吉即使感觉到了自己和其他疙瘩怪的差别,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在目睹了适才那般惊心动魄的场面之后,它看着地面上这庄严神圣的一具白骨,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脑子中一幕幕飞速浮现。
在布吉努力摆脱刚才遭受到的心灵恐慌后,这种冲击心神的感觉让它开始新一轮的思考。
在那一瞬间,布吉虽然没有想明白,其他疙瘩怪为什么会有这样悲惨的遭遇,但它却清晰地意识到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
这个逻辑原本有着极为复杂的细节基层,但这几天的遭遇让所有的细节包缀都悄然凋零。
只剩下一个非常明显,并且浅显的前因后果。
自己在当天晚上,因为一个神秘来客传输的一股能量,而发生了心智上的蜕变,在那一刻开始自己变得和其他疙瘩怪大不一样。
同时,那些疙瘩怪一定是出于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
才变得如此冷漠而木讷,这股交流的鸿沟很有可能就是从此处而产生的。
自己之所以在这个群体中显得格格不入,除开这个来者的一股能量使自己开了窍以外。
一定还有另外一种不可言喻的因素,在这个群体中发挥着作用。
这个种神秘的影响源,导致了大量疙瘩怪表现得如此呆滞,在某些时候又显得极为刻板。
甚至连饥饿这种感觉都被屏蔽了,最后一同走向被剜去叶脑,并强迫更换新叶片的命运。
而布吉也逐渐明白,这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遭遇,甚至会比那些奴隶般的生命更加凄惨。
他在最初就会因为贸然袭击,陷入人类的魔爪,身躯被剖开,有价值的成分被掠夺走。
或者,因为供应能量不济,在森林中一个更加不起眼,更加偏僻的小角落里轰然倒下。
即使自己极为幸运,逃过了这两劫,最后多半还是难逃厄运。
正是那一晚的来着,扭转了他这原本就已经注定了的悲惨命运。
布吉望着眼前这具惨白的骨架,一时心中发怵,一种不知名的刺激席卷它的全身,让它瑟瑟发颤,在那一刻,布吉忽然对这具白骨感到肃然起敬。
它似乎还能够看到一丝光流在这具白骨上翻腾攒动。
布吉心沉了下来,诸多思绪在意识的深层慢慢引爆,最后只剩下漫漫无际的山摇地动,与心中世界的急速崩塌。
最终,无边的悲愤与无奈,与各种杂糅的情绪混在一起,驱使它产生了一个,它先前前所未有的想法。
它要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哪怕真相会让它更加震怒,它也要弄清楚这一切的一切。
天色已晚,黑暗如一件巨大的蓑衣笼罩了整片森林,布吉的双眸骤然雄亮,黑暗中如磷火般闪动着,它步步铿锵,在森林中来回来回打转,思考应对方法。
终于,它在转了不知多少个圈之后,想到了一个关键的对象,它的妈妈。
在先前的日子中,布吉虽然经历过不少的困惑,但在那时也压不过对新事物的新奇之感,所以那些接连袭来的疑惑,都在嬉笑间转瞬化散,也没在心里留下什么刻骨铭心的感触。
所以,它很少和它的妈妈进行交流,甚至时常在森林中疯转,而数日不回。
而此时此刻,它感觉自己原先意识中的世界被彻底摧毁,只剩下一个含混的轮廓,太多的困惑让它心头发梗。
如今,在它看来,只有一个对象有可能解决它心头的疑惑,成为它倾诉的窗口,这便是它的妈妈。
布吉毅然决然地走朝着它母亲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原本十分坚定的布吉,在看到一个个被换了脑的疙瘩怪,都端正得有些突兀地正坐在地上进行小憩后,顿时感到一种横冲而来的,钢铁洪流一般的排斥感。
布吉感觉气氛有些可怕,它心不由得虚了,脚步也自然而然地放慢了,甚至放轻了,生怕发出太大的声响而惊动这些,自己先前熟悉,如今极为陌生的怪物。
最后,当布吉来到它妈妈身旁时,已是蹑手蹑脚,即使在此时,没有刺眼的阳光照耀大地,亦有冷白的月亮泄下清辉,妈妈憔悴的树面依旧让布吉心头发酸。
当布吉靠上妈妈的树桩时,用力很轻,它似乎能够隔着树身感受到妈妈的周身在颤头,头顶的树叶沙沙碎响,好似一个寡妇的哭泣。
这种声响和颤动持续了好一会,却在某一时骤然停下,接着大量的老藤从树身中软软地抽了出来,虽然力道不足,力不从心,却可以让布吉明显感受到,妈妈这一行为下的欣喜与激动。
这些老藤极为吃力地将缠住布吉,并将它缓缓地拉上了妈妈的树梢,如将小婴儿扛在肩上举高高一般,让布吉将落在了妈妈的一个宽大而坚硬的树杈之间。
这些缠绕的藤条开始出现暗绿色的光流,布吉对这种感觉极为熟悉,它告诉麦茨,这就好似一个母亲给新生的婴儿喂奶……
这一圈又一圈的缠藤,犹如细腻的奶嘴,往布吉的体内充实能量,可几乎是在展开搂藤的那一瞬间,这些藤条,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