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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言重了。品=书/网”
裴玄灵依旧恭敬,虽然没有正面回应悕雪的豪言壮语,但对于她想另寻新矿的事情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但在悕雪看来,这就算是赞同了,于是她便提起了胆子,问道:
“不过,吾对铜铁不甚了解,只听说这东西生在特别的山上,裴先生游历各地,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什么奇山怪石。”
听了悕雪的提问,裴玄灵依旧气定神闲,缓缓答道:
“在下虽是去过一些地方,但腿脚已经不如当年,每到了山石之地,就缩在山下和当地的乡亲们食些野味,听听故事罢了。不过……“裴玄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在下都虽没能亲眼见到那些奇山怪石,但从乡民们口中听到的传闻也好,在看到的画卷也罢,陛下想寻得的东西多半还是是有的。”
在经历了失落至谷底又重新燃起希望的大起大落,悕雪不由得松了口气,看着裴玄灵惬意地摸着他的小胡子,不禁觉得裴玄灵是不是有意而为之。
虽然没能打听到具体的地点,但裴玄灵的话让悕雪安心不少,之后,裴玄灵还不忘给悕雪一些提点。
“陛下或许还可从古书中找找答案,《山海经》中就曾提到:西六十里,曰石脆之山,其阳多璋浮之玉,其阴多铜。灌水出焉,而北流注于禺水。其中有流赭,以涂牛马无病。“裴玄灵说道。
这番话,悕雪虽没全听明白,但她听到了“铜“字,以及司马澄昨晚提到过的”赭“字,心中为之一振。
“多谢裴先生指点。“悕雪笑逐颜开。
这边,悕雪还在和裴玄灵打听矿藏的地点,另一边司马澄就已经知会小太监们,去准备明日凌云堂的“秋栗宴“了。
凌云堂整体的风格布局加入了不少南方的元素,建筑素雅秀丽,苑中布有池水草木,当年也是为了体现“南北方亲如一家”,才在皇宫中造了这样的景,用来让帝王享受文人墨客的雅致闲趣。
但帝王更替,尚武崇文,南北一心,喜好与主张多有变数,再加上荒废多年,草木丛生,少了人工的痕迹,倒有些自然野趣。
而明日秋栗宴中的“栗“,膳食的消息传到司膳那边,师傅们都兴奋不已,除了上次的策宴,宫中已经好久没有过宴会了,而且自从悕雪回宫,就一直善待宫人,深得爱戴,大家都摩拳擦掌,期待能一展厨艺。
待裴玄灵走后,悕雪自己也开始为明日的秋栗宴做准备了。
秋栗宴的主角是国学生们的书画,不过文会收归做的好,那些东西一直放在东宫书房的小书案上,悕雪乏了、闲了都会随意翻看一下,久而久之,在各家公子的墨宝、画作也都看得差不多了。
悕雪自身虽未能在书画上多么高超的造诣,但毕竟出身宫廷,再加上她母妃也喜欢这类东西,从小耳濡目染,也见过不少好东西,所以品鉴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然而,此刻悕雪再看这些画作时,山河的浓墨重彩、烟雨的轻描淡墨之下,她首先感受到的,不再是画者暗藏于后的情绪,而是画上的那些颜色,悕雪的指尖轻抚画纸上的颜色,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不知纸上的那些石青、赭石、石黄、朱砂色之下,会不会就藏着悕雪渴望的东西。
晚膳之后,在司马澄的陪同下,悕雪还看了不少关于矿藏的书,期间,意外地发现,矿物不仅和绘画的颜料有关,甚至还能入药,有药书上还提到了不同矿物的药性,性质产地以及鉴别、采掘方法等。
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书中提到的地点或许尚不能寻,但也是一条新的发现,让悕雪信心更足了。
今日,悕雪没有时间去校场练习,司马澄将石砖带到书房,用布包好,悕雪一边看书或赏画,一边提着石砖,在司马澄的指挥下,做着抬起或放下的动作。
最后,书画看完了,悕雪的胳膊也已酸胀不已了。
除了裴玄灵提到的《山海经》那一类,可能暗藏矿藏地点的书卷之外,悕雪还看了些关于寻矿、开采方面的工匠之书,其中就有司马澄之前提到的“管子六条”:
“第一,山上有赭,其下有铁;第二,山上有磁石,其下有铜金;第三,山上有铅,其下有银;第四,山上有丹砂,其下有黄金;第五,山上有陵石,其下有铅、锡、赤铜;第六,山上有银,其下有丹。”
悕雪觉得这“管子六条”说不定在明日的秋栗宴上能派上用场,便暗自背诵了下来,但害怕忘记,她便想将“管子六条“的内容誊抄在纸上,随身带着,可当她拿起笔,手就忍不住开始发抖。
尝试了好几次,写出来的字都是歪歪扭扭的,司马澄见状,云淡风轻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不自觉地微微抬手。
小时候,司马澄通常是午前习文,司马璟则在书房读书,他便在一旁练字;午后习武,在校场跟羊洄手下的士兵们一起训练。
刚开始也遇到过,因为前一天练箭,第二天手臂酸痛而不能好好握笔的情况。
那个时候,司马璟就会放下手中的书卷,帮他揉捏手臂,手法和力度都与常人不同,甚有奇效。
司马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朝悕雪俯身拱手,说道:
“陛下练习辛劳,请让属下替陛下松宽一下双臂。“司马澄低眉颔首,看不清表情。
悕雪听闻,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松宽?
松宽!
悕雪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面色发白,不安地吞了一口唾沫,屋内的空气都好像停止了流动,安静得以至于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鼻息。
一时想不到推辞的说辞,须臾之间,耳边已经响起了布料摩擦的声音,只见司马澄正朝悕雪走来,慌乱之际,悕雪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笔,连连摇头摆手,话也有些说不利索了。
“你,你要对吾……做什么……“
悕雪不停地后退,双手环抱住身体,直至背脊贴着椅背,整个人都缩到了宽椅的角落。
司马澄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他虽然不知悕雪想到了什么,但见她一副受惊的模样,觉得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无奈之余,目光停在了悕雪的脸上,那神色忍不住让人儿怜兽扰。
最后,司马澄停下了脚步,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而后抬起手,用自己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然后再抬起头,看着悕雪,薄唇轻启:
“这样。”
衣冠何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