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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寒方出场都出得有他的一套风格,一身气质和这宫闱中的氛围相互冲撞,显得格外违和,她知道,曲寒方即便是嘴上应承下来,行径上总会带着属于他一贯的作风,这是他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一种自主行为方式。她不能够要求他去改变,除非他能够自我察觉。不过幸好的是,她同样也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故此他的拿乔在她眼里,反而会被看做是个性的表现。

技术行当里的佼佼者,谁还没点小毛病呢?

沈夙媛上前来,冲曲寒方微笑怡然:“曲先生介意聊一会儿么?”

曲寒方听她这般客气有礼,心中莫名不快,不由沉声:“现在微臣已是为您和皇上服侍之人,您不必再称呼微臣为先生。”

沈夙媛摇摇头:“这是本宫对先生表达谢意和尊敬的方式,曲先生毕竟曾救过皇上的命,亦同本宫畅谈游玩过,本宫是打心眼欣赏先生这个人,若先生现下反倒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这不是轻视了本宫对先生的一片礼待之心吗?”

她说的头头是道,那双曾经令他一见倾心的眼眸依旧华光四溢,他眉目习惯性皱起的同时心中亦有一道细微的声音在提示他,不要陷入她下的圈套里,一旦松软下来,你就会越来越无法自拔。

他终于调整好心态,平静道:“您说得对,倒是微臣迂腐了。”

曲寒方极力维持板脸的样子,这让善于观察的她感到十分有趣,心中暗笑一声,嘴角亦挽上一丝不显山不显水的柔软情绪。

“不妨寻处亭子,让本宫与先生闲聊一番如何?正好,先生这初来乍到,想必还有许多不熟悉之处。而皇上心中其实十分挂念先生近况,奈何皇上国务繁忙,没法抽出时间来,本宫便于皇上代劳了。有什么要求要提出的,先生尽管提,但凡本宫力所能及,必然为先生您办妥。”

沈夙媛这般柔婉谦和,脸上浓厚的笑容还是发自于内心,在一旁围观的葛太医简直想要抓头挠腮,大声质问娘娘您怎么能区别对待呢!但转而葛太医注意到曲寒方这一张漂亮得人神鬼泣的脸,一时间格外忧郁……

遥想当年,他亦是少年有为,被选入太医院做事,模样俊俏,无一不被他所迷倒……

难道——就因为他老了吗!

他、真、的、老、了、吗——!

这厢,面对沈夙媛的盛情邀请,他面庞上的神情异常冷静,脸就像是被木雕精心雕刻过后的完美成品,却少了几分鲜活人气,他平声道:“一切都随娘娘喜欢。”

曲寒方既然都说随她喜欢,那沈夙媛就真的随性,寻了处采光好,宽敞,人过来较多的靠湖畔的凉亭,她身边没有带随身伺候的侍女,林嬷嬷和宝芯都守在冷宫那,玉莹则要紧盯喜儿,故此她直接吩咐过往的宫女,反正经过频率高,她动不动就能逮着一个来用。反正宫内下人按着她的身份,基本就是一个通用。

叫她们送上点心同润嗓清火的桂花茶,才让人都自行退下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对沈夙媛这般光明正大不避讳的做派,曲寒方就算是心理上不能适应这宫中规矩,但身体上的主观意识还是非常明确认知到这是不太妥当的。故此待她做完这一切,宽大亮堂的凉亭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曲寒方轻轻咳嗽一声,声音平静的提醒:“这边来往人众多,娘娘同微臣……还是避讳些好。”

沈夙媛随手从装盘里信手拈来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一副没将曲寒方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把葡萄扔到嘴里,牙齿自动将葡萄皮褪下,吃下里头特地冰过的果肉,凉爽沁润,口感十分好。她支着下巴,再拿来一颗,动作特别豪爽的递给曲寒方,冲他努努下颚:“要吃吗?很爽口。”

“……”

曲寒方实是无言,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他心中暗叹,面上还是得维持着一副正人君子,绝不苟合的态度,义正言辞地开口道:“您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微臣毕竟是男子,您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这样光明正大地在这……旁人看了,不指定要怎般非议。”

沈夙媛见曲寒方不吃,也不强求,用手一边剥皮,一边自顾自地问道:“曲先生认为,本宫身上的传闻还少吗?”

曲寒方一怔,眸子直愣愣地注视她。

沈夙媛径自张嘴,以一种自我调侃的欢快模式缓慢地笑道:“曲先生是个磊落之人,故此本宫同先生之间亦不需要刻意去避讳什么,例如本宫选的这个凉亭,四下毫无遮掩,就算旁人瞧见起初会觉得不妥,但是正因为本宫心中坦荡,不怕那些妖魔鬼怪,所以对于曲先生心中的顾虑,本宫虽然理解,却还是痛同先生说一句,若是本宫是事事需顾忌之人,还会盛情邀请曲先生入宫么?”

她说罢,将剥好的果肉在曲寒方的眼前晃了两下,随后乍然笑道:“人生苦短,曲先生不趁着年轻时好好享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其实有些小事上头……没必要斤斤计较,这样……可就不像先生你了。”

她眼里光亮比这白日上头高挂的旭阳都要耀眼,她轻快的语气就如同一只蝴蝶,在心上翩翩起舞,令人情不自禁地就被她所说的话而吸引,从而下意识的照做。

曲寒方不得不承认,她说服别人实在很有一套。

他心里那点小介意很快就被她几句话给消除了,确实,她很了解一个人,即便她才和这个人相处短短几日,但她却似乎有一双能够看穿别人内心的眼眸,犀利尖锐,直戳重心。

曲寒方无法反驳,正因为他所有的顾虑都被她说中,连同解决方式她都一并提出来了,让他很容易就卸下心理负担。

他此刻是真的轻松多了,嘴角不自禁地噙上一丝极浅微的笑容,语气亦是柔和许多:“您真是……相当厉害。”

“是么?本宫欣然接受先生的夸赞了。”她冲他眨了下眼睛,一点小调皮,非但没有破坏她的美感,反倒和她的年龄对上,真有种少女顽皮嬉闹时的俏丽灵动之气。

和她先前沉着稳重的引导他时的主导者姿态完全翻天覆地。

他不由低声发出极其细微的一笑。

两人正是气氛融洽,忽然,沈夙媛的眼角余光瞥到什么,笑声停下,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曲寒方见她如此,亦收敛住嘴角的笑意,转头往后看去,就见远处有一行人,三五成群,衣香鬓影,十分艳丽逼人。饶是这般远远眺望过去,都能感受到那花蝴蝶蒲扇的翅膀上渗透出来的毒气。

啧……林妹妹来了。

她倒是一点都不怕,只不过她很奇怪,林妹妹这突然来势汹汹的架势,是为了什么?沈夙媛正想着,林暮烟已经带着她的人逐渐逼至凉亭,待她走到台阶处,沈夙媛这才懒洋洋地从大理石椅上起身来,同曲寒方一道上前,笑着行过礼罢,沈夙媛道:“皇后娘娘怎么到这儿来了,寻妹妹有何要紧事?”

林皇后的目光在沈夙媛和曲寒方之间不停流窜,特别是当她看到曲寒方一脸恭敬到甚至与冷漠的模样,林皇后的心中就有种抒发不出来的郁气,她从曲寒方脸上收回视线,转过来落于沈夙媛那张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笑脸上,假装亲近道:“这不,今早上姐姐一时糊涂,都怪那兰嫔,到姐姐这胡言乱语污蔑妹妹,故此姐姐才会昏头误会妹妹是个不饶人的心狠手辣的主儿,姐姐好不容易知晓妹妹在此处,这就急着赶过来想同妹妹道一声歉,只是没想到妹妹已经有约了……”

不饶人的心狠手辣的主儿,沈夙媛心中将这半句话念了遍,竟有种想笑的感觉,她只想说林妹妹还真是形容的恰如其分,多一分嫌过,少一分嫌淡,真是明眼人。

“原来姐姐是说的今早请安时的事,其实兰嫔的事情,妹妹也自觉做的有些过了。就像太后所说,一个侍女的性命确实是比不得嫔妃贵重,然而妹妹是个死心眼的人,谁待妹妹好,妹妹就待谁好。妹妹呢也不管这些个什么宫里的规矩,姐姐也知道……妹妹的性子。不过事后妹妹心里还是有一丝歉意,那日叫玉莹送兰嫔回时,已经送了些膏药补品过去。想来兰嫔应该能明白妹妹的心意……”她慢慢地说道,既然林妹妹特意上来同她和好,她一向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宽容大气之人,自然不会揪着一件小事和她车轱辘似的绕个不停。

心意?差点都要把人给打得毁容,这要彻底恢复过来最起码需要一段时间,这对于爱美如命的兰嫔来说,不就是要了她的半条命么?她之前同太后一道劝兰嫔发作好咬住沈夙媛,然而人一副吓傻的模样,即便是答应作证,却也不敢真的同泼妇般发作。不过兰嫔的身份毕竟和之前的朱宝林孙蕊兰等不同,兰嫔的父亲到底是朝中大员,要利用兰嫔且不被察觉,还是得好好筹划一番。

就像是这一次故意只把消息透露给兰嫔,是因为她知道兰嫔早就对沈夙媛怀恨在心,她正好把这个饵抛开她,让兰嫔自己主动上钩,届时真有什么问题,也碍不到她什么事。

就是没想到,眼前这人,终究是棋高一着。

林皇后再不服气还是得承认沈夙媛是个棘手难应对的主儿,从她和结怨起到至今,她还没真正意义上胜过她一回,那种无能为力的不甘心积得越来越深,林皇后总觉得,她早晚有一天会不顾一切,就算胜不了她,两败俱伤,让她给自己这悲惨的一生陪葬也好!

只不过现在……还没到这一步。

“兰嫔那儿,姐姐已经训斥过她了,往后里,姐姐一定会先查清楚事实,不能再这般冤枉了妹妹去,姐姐心里真是有愧……”林皇后伪装的技术明显要比以前好,她似是真的发自于内心对今早上责怪了沈夙媛而感到抱歉,眼神里满是愧疚之色,浓郁地都快要从那一双泫然欲泣的大眼中涌出来。

沈夙媛是真受不了她这要哭不哭的样子,本来没多大的事,总让她这柔若无骨地来两下,就跟本来只是民事纠纷,莫名其妙的睡一晚上就变成刑事纠纷了。

“姐姐,您别这样……妹妹实在是受不起啊。既然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咱们往后就不要存着这个心结,好好相处便是了。姐姐同妹妹都是皇上的人,这姐妹之间,还能有隔夜的仇不成?”她说得点滴不漏,就算前一刻还同她争锋相对,斗得不可开交,但一眨眼的工夫,她就能用一张无敌的笑容面对林皇后,演绎一场姐妹情深的把戏。

反正她对于这种做戏的场面话,她早就如火纯情,手到擒来。

因此循着台阶,不论心中多恨她,多想要将她除去,让她从此再也不要出现她面前,此时此刻,林皇后却只能和她一起演,面对沈夙媛伸手,她必须接上去。

至少,在这个人面前,她不想让他瞧见她和沈夙媛夹枪带棍的争来斗去,她怕他会误会她是个恶毒之人。

林皇后心中的想法自然是传达不到沈夙媛的心里,沈夙媛还道她是又被老前辈张太后给教育了一顿,特意过来和她说好,只不过沈夙媛到底是观察甚微,她起先并未曾注意,直到她说解开这心结两人握手言和后,林妹妹这抬起头来时泪光盈盈的眸子第一眼对上的不是他,而是她身边一直面瘫僵尸脸的曲寒方。

曲寒方当初对她表达出来的心思是多么浅微,且他自制力超强,若非偶然间透露出一丝的失神发愣,沈夙媛也不会察觉到曲寒方对她居然真的是传说中的一见倾心。只不过这种倾心里包含的感情太过复杂,要是干净纯碎点就是关乎于爱情的话,她还能把这个奔往歪道上的闷骚青年给掰回来。

偏偏……曲寒方自己知道这是不对的,一边控制一边情不自禁的外泄,他用这种矛盾的心情对待她,故此就算彻底说开后,曲寒方依旧有一种见到她就要别扭一下,别扭完又会变成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形象。这个特质确实像从前的朱炎,所以沈夙媛觉得,只要施以正确的方式加以引导,曲寒方小同志很快就能彻底回归正途,创造美好的似锦前程。

至于现在……沈夙媛心眼明细地观察到林妹妹水润大眼里投射出来的一丝掩不住的情愫,她心下当即一动,林妹妹这莫不是对朱炎心灰意冷,就开始转战曲寒方?沈夙媛对这个想法略微感到一分惊悚,当然……曲寒方的相貌要吸引人是无疑的,可她诧异的是……闷骚青年怎么就吸引到林妹妹这样一颗随时想要除去她的毒瘤?

要是让心高气傲的林妹妹知道,曲寒方对她那一点掩藏极深的心思,哎……林妹妹还不大闹一场?毕竟陷入爱情中的男女,若不是两情相悦,这成为痴男怨女的几率简直是……沈夙媛微感头疼,故此她及时出声,伸手揽过林皇后的手,掏出帕子对她好言劝道:“姐姐还是擦一擦泪罢。”

你就算要扮柔弱博取同情心最起码得先调查一下吧,闷骚青年手下历经过多少俱半死不活的身体,要是随随便便就因为一泡泪就同情心泛滥的话,那他还不早就崩溃了?

林皇后酝酿良久的眼泪攻势被沈夙媛这突然截断,心头一把火蹭一下就蹿到喉咙口,她的目光忍不住射出一道利刃,但侧眸余光瞥到抬头眼神清冽看过来的曲寒方,她忙收敛住眼里的恶毒之意,一副深感欣慰的模样接受了沈夙媛的好意。

她拿过沈夙媛递给她的手帕,轻轻拭泪,一边哑声道:“多谢妹妹,从前是姐姐对妹妹误解太深,如今经过兰嫔这一遭,姐姐才知道这宫里人心险恶……想到从前那些奸佞小人总在姐姐这污蔑妹妹的名声,妹妹却从来也不解释,姐姐实在心中有愧。妹妹这般大度不同姐姐计较,姐姐真是……哎,姐姐现在终于是明白,妹妹能得皇上这般宠爱信任,就是因为妹妹对任何人都有着一颗包容之心……连身边的侍女,妹妹都能为其出头,若换做是姐姐的话……”她说着摇摇头,似感叹又似唏嘘,待她将眼中的泪擦净后,顶着一双略显红肿的眼,楚楚可怜地和沈夙媛一同回到凉亭坐下。

而曲寒方本想要离开,沈夙媛却道:“无碍,曲先生一并留下来罢,本宫还留着一些话想要问曲先生呢。”

沈夙媛都这样说了,曲寒方跨出去的脚就无法再继续踏出一步,他暗叹一声,应道:“微臣听从娘娘吩咐。”

林皇后别的事心思恐怕没那么敏锐,偏生在情感上头,就和装了火眼金睛似一下就瞧出曲寒方对待沈夙媛的态度和她的明显不同。但究竟是否是关于那一方面的,林皇后还无法确认。若是曲寒方刚才提出离开,就算沈夙媛不阻拦,她也会拦下他。

而沈夙媛留下曲寒方的缘故,也是因为她想要测一测,林妹妹是不是真的对曲寒方有那点意思,如果真的有的话,事情的走向,可真会有非常大的变化啊,她怕是要针对此点好好设计一下。

只不过林暮烟即便真的想要和沈夙媛扮演好姐妹的戏码,那也要有事情可以交流沟通,若是连友好的桥梁都未曾建起,那两国之间要怎么和谐融洽的相处?特别是一方心里藏着明显的敌意,要林妹妹言不由衷的提出话题,沈夙媛还不如期待张太后过来,林妹妹毕竟比不过老姜。

所以,在两人沉默良久后,最后还是沈夙媛先开口。

“这次林老太傅去世,姐姐心里想必很是难过吧,妹妹先前没机会说,现在难得和姐姐聚上,妹妹还是要和姐姐说一句,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姐姐能够节哀顺变。”这话沈夙媛说得也略微干巴,毕竟要和一个从来就只和你干架,不和你好好说话的人突然说好话,这也是有一定难度的,所以她就只能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开始扯。

只不过大概这个话题显得有些沉重,林皇后的面色当即变了,但她不是因为林老太傅去世的消息给变,而是她想到那段和朱炎在一起的时日,朱炎对她的漠视,冷淡,排斥,各种得把她当瘟疫隔离的架势。

她就算心中对朱炎的情感不似从前一开始那般深刻,可一想来,就觉得心塞梗喉。

林皇后默然片刻,低声道:“……早过去了,姐姐心里已不再想了。”

“这样么,那妹妹就放心了。”她说罢,面上松宽一笑,随后又道:“这次皇上陪同姐姐一道前去,与姐姐可有一道观赏过泰州风景?毕竟姐姐就算心中再哀悼,也得注意保重身体才是。妹妹听人说……泰州也算是地杰人灵之处,几十年前一个破陋不堪的小地方,真是没想到这样快就发展起来变成如今这般富庶。就是听说今天发旱灾闹得厉害些,也不知现在是如何了。”

“朝廷里派发下的银两必然是足够李太守修缮了,不过姐姐这一路惦念着外祖父,没怎么看泰州的风景,加上皇上后头遇刺,那就更是没心思了。幸好,皇上的伤势没大碍,这一点说起来还得多亏了曲先生。”林皇后不着痕迹的将话题牵引到曲寒方的身上,眸光里暗自闪动,姿态大方得体,朝曲寒方柔婉笑言:“只不过曲先生这般人物,应当是云游天下的性子,本宫不明白,曲先生怎么会入宫呢?”

林皇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无不欢欣喜悦。本来她就打算待过几日就使计让曲寒方入宫,却不曾想,曲寒方竟和他们一路随行回宫,当她得知此消息后,一夜未眠,只不过她这一过来就瞧见曲寒方和沈夙媛在一块,两人闲聊间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模样实在扎眼!

当然,这一点就算她想要表达出来,碍着沈夙媛的面,她也能只能忍气吞声。

她就是不明白,她看中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和她关系匪浅的样子,沈夙媛难道真是个妖怪不成!?林皇后心里不满地想,眼神因对着曲寒方,却也是温柔倍加,哪里像是对着沈夙媛时伪装出来的虚假模样。

林皇后的发问曲寒方不想回答,他对林皇后只有恭敬,之前不过是她昏迷后他略施小计,因为她是吓晕的,故而不用任何药物,只需要掐住她脖颈上的三寸处,轻轻一按,就能够让她喘过气来,从晕眩中清醒过来。至于之后她怎般热情感谢他,曲寒方都是能避就避,避不过就随便敷衍应付两句。

但这样的敷衍毕竟是在泰州时,身份不好公布的情况下不能太过高调,然而现在回到这宫里,眼前之人的身份,就不容他随便敷衍。故此曲寒方倒是慎重,微微低头,姿态摆得既尊重又未曾少了他本身的一股傲骨底气,他不卑不吭地平声回道:“皇上邀请,微臣盛情难却,便自愿入宫。往后微臣会尽心服侍皇上,这一点请皇后娘娘放心。”

他答的一板一眼,林皇后也寻不到能够接洽的渠道,一时愣住。

沈夙媛早习惯曲寒方这种呆板死硬的模样,不像林皇后,还道是曲寒方故意为之,因此她自觉境地变得尴尬无比,连话都不说了。

这种气氛,当然就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出场了。

沈夙媛于旁侧笑了笑,柔声道:“皇上这是所言不虚,说曲先生生性清冷,今日瞧了,夙媛心中是越发确认了一件事儿。”

沈夙媛的解围并没得到林皇后的一丝感谢,她反倒十分厌恶,明明是她在和曲寒方说话,她凭什么□□来?再者她说得就像是不认识曲寒方一般,难道忘了她早就知道她私自出宫来看望皇上的事情了吗?林皇后心里拧巴成麻花绳,越想越不对劲,她黑暗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统统涌入,因此,她的亲和脸色也无法保持,流露出对沈夙媛一抹深深恶意。

“妹妹确认了什么事儿?”她皮笑肉不笑地发问。

沈夙媛的目光朝林皇后看去,随后轻巧地掠过她,定落于曲寒方的面上,见他眼中亦带着一丝思索,她的笑容随着唇角的不断扬起而越显得活泼调皮:“妹妹确认,曲先生如皇上所言,真是不善言辞之人。”说罢,她又笑起来,眼睛亮莹莹将曲寒方的目光全部都吸引过去,“不过皇上也说过,这每一行当上的顶尖之人,总是有他的出众之处。这样的人,习惯于高处,自然身上会有一种同寻常人不一般的地方。这样的人呢,很少能有真正亲善贴人的,多数都有些属于自个的怪脾气。只不过若能令这样的人心甘情愿地臣服,那此人,必然会死心塌地,从始至终。而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就算先生不善言辞,皇上还是看重先生。”

这一长串明里暗里都在夸赞曲寒方的话,不论换做是谁听了,恐怕都会觉得说这话的人,实在是很懂得怎样揣摩一个人。她没有一味的说他好,而是实事求是,这样听上去就会更真实。而曲寒方,不得不再一次的承认,她只用能说会道这一项技艺,便能让他的一颗心彻底沦陷。

只是……她字眼词间,提到最多的人,是那个人。

所以他才在想……她真是太会说话了。

曲寒方心头苦涩,嘴角的笑咧了下,却没能真正感到一分喜悦,他凝视她,轻声回道:“原来皇上对微臣如此赞誉有加……微臣……愧不敢当。”

“这有什么不敢当呢?”沈夙媛反问,忽然一转头,看向旁边被无视掉的林皇后,她正用力绞着手帕,眼里眉间都是被排斥出去的不甘心。

沈夙媛当然忘不掉身边还有个人,这位内心脆弱经不住刺激的林妹妹,若再让她一个人在旁边继续黑化,说不准这和谐的气氛马上就会被破坏,她可不想才和林妹妹和好,林妹妹就立马随风倒。

“听说当时姐姐也在场,曲先生亦为姐姐诊断过,姐姐想必比妹妹更加深有体会吧?”

一得到这说话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离开脸上展开笑容,心中那点对沈夙媛的恨意立刻随风消散,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曲寒方身上,眼睛对着曲寒方,即便他的态度再冷淡,她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这是一种人格魅力,反而更令她着迷。

她浅浅笑道:“确实……曲先生……是一位好大夫。”

“多谢皇后娘娘称赞。”他不冷不热地回道。

饶是如此,林皇后的热情却没有消退,依旧用一种自认为掩藏极深的柔情眸光凝望着曲寒方,连恨到心尖上的仇人都可以抛诸脑后。

这样的情景看得沈夙媛略感惆怅啊……

心说林妹妹这一股为爱疯狂的劲头,真有点当代人为追求爱情而不顾一切的架势,她都觉得像林妹妹这种性子的,生在古代真是白瞎了,明显画风不同。

就是这一刻,沈夙媛有点为专注培养林妹妹为接班人的张太后感到几分可怜,不过再怎么说,林妹妹的年纪是真正的少女风华之时,心里想着念着有人疼有人爱没什么不对,就是……有些东西,是不能越界的。

一旦越界,就会瞬间割裂原本的世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效果来。

沈夙媛不愿看到这种情形。

她不再把这一场当做是好笑的戏码来看,她的目光落在林皇后的脸上,忽然道:“妹妹瞧着……姐姐似乎对曲先生很有好感?”

一句话如千斤石被人狠狠抛入平静的湖中,瞬间惊起千层波浪,持续不休。

林皇后虽迷恋曲寒方,却还未迷恋到智商全无的程度,沈夙媛的话还是提醒了她,林皇后立刻收敛起来,她抑制住心口这一团乱撞的气,眼里带着几分隐忍,讪讪笑道:“妹妹这是说什么呢。”

她哈地笑了声,忽然用袖子捂住嘴唇,低头平缓一阵才抬起眸子来,眼神里有一种露-骨的审视,上下扫描:“姐姐是误会妹妹这句话的意思了,妹妹口中所指的好感,是姐姐说曲先生曾医治过姐姐,故而姐姐心中自然对曲先生有一份不一般的感情。这份感情可以是谢意,不一定就是指……”

话声突然停在这里。

沈夙媛笑盈盈的眼里光芒盛如烟花,而那一瞬即逝的烟花散尽后,就露出原本赤-裸-裸的质问,她掩藏在笑意底下的深意,令林皇后感到一阵心悸。

她看出来了?

林皇后的手猛然间紧攥,她大脑中有一刹的放空,待魂魄都回归身体之中,那僵硬的脸上才扯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她的心狂跳起来,眼神有意避开眼前的人,道:“妹妹真是爱瞎想,这自然是因为曲先生曾救过本宫,因此本宫对曲先生心存谢意。”

“是么,妹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她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很爽快地承认。

林皇后莫名松了口气,她本想要留下来观察曲寒方对她是否另有他想,然而不想自己反而被她给看穿,此时此刻,她是无法继续呆下去了。就像是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般自然,面对沈夙媛,她总是让她给打得措不及防,溃不成军。

“姐姐忽然记起来……”

“姐姐若有事要去处理,妹妹就不拦着了。姐姐可要妹妹送一程?”沈夙媛愉快地接过她后面的话,她几乎连脚趾头都不用动便知晓她想说什么,无非不是有要事要离开,这样回避她的问题,明显是林妹妹心中有鬼,想要赶紧逃离这个会让她现出原形的阵法里。

林皇后佯装是一副急着要去办事的模样,冲沈夙媛摆手婉拒:“不必了,妹妹不是说还有些话要和曲先生说么,那妹妹还是先办自己的事,姐姐先行离开了。”说罢,林皇后带着她的人落荒而逃。

沈夙媛站在凉亭的台阶边缘上,目送那慌乱疾走离去的背影,而身边的人亦从大理石椅上站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不经意地侧过脸,却情不自禁地视线黏上她的侧脸。

那样沉静从容,就宛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曲寒方心底轻笑一声,带着讽意。

她就是这样,看似嬉笑胡闹,实则心里不知藏了多少诡计。

他深深吸腹,呼出一口气。

“你……看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稳定十二点,除非有事耽搁,一旦延迟,会写在文案上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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