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野这句咒骂传出的刹那，一下子引得了方堪客二人更为畅快的大笑。
方堪客背着那柄破木头般的木剑，从暗处跳了出来。
朴平凡肩挑着那方古琴，缓缓走到了林间小道。
于是形成了一副三名年轻男子与一名婉约清丽女子对立的画面。
方堪客清了一口嗓子，先是指了指司马野弯曲变形的鼻子大笑两声，然后冲着杜蔷薇拱了拱手，说道：“女侠行行好，饶这个混蛋一命怎么样？”
杜蔷薇还没开口，倒是一旁面目全非的司马野怪叫一声，怒骂道：“什么女侠，就是一个屁股很翘的小娘皮！”
然后司马野的面露凶芒，死死盯着杜蔷薇那被紫色长裙包裹着的圆润臀部，恶狠狠地说道：“老子兄弟三人都来了，今天非要扒了你的裙子不可！”
方堪客很明智的没有和司马野站在同一阵营，他直接往边上一靠，说道：“女侠要揍他请自便。”
朴平凡罕见的露出微笑，指了指司马野，说道：“女侠请随意。”
林间小道忽然滑过一道清风。
举着大砍刀一脸意气风发，准备大干一场的司马野，忽然凝固在了原地。
那道清风拂过他的身上。
仿佛就有一道冰冷至极的寒意刺穿他的皮肤，渗进他的骨髓。
司马野整个身子微微一僵，一点一点用乌龟般的速度缓缓转头，盯着方堪客二人，艰难地从嘴角挤出一丝瘆人的笑意，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真...是...我...的...好...兄...弟。”
“哪里的话。”
方堪客摆了摆手，示意司马野无须道谢，说道：“都是做兄弟的本分。”
朴平凡在一旁捧腹大笑，极为乐意见到这幅画面。
对面的杜蔷薇没有笑。
她只是平静地望向三人，眼眸没有一丝感情。
自方堪客二人走出来后，她便停止了出手，先是看了一眼朴平凡，目光在后者肩上那方墨绿古琴上停留片刻。
然后视线便落在了方堪客的身上。
没有转移。
杜蔷薇一直盯着方堪客，看得很是仔细，没有放过一丝一毫。
“小方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勾搭小姑娘倒是很有一手。”
司马野内心大为嫉妒，然后右脚猛地向前一踏，挡在了方堪客的身前，阻止了杜蔷薇的视线，哼哼说道：“小娘皮来做个交换怎么样？你把裙子掀起来让我瞧一眼，我把小方......”
说着，司马野眼中露出不怀好意，不断打量着方堪客的裤子。
方堪客脸色铁青，气得牙痒痒，微微侧出身子，看着对面那个婉约女子，说道：“女侠，如果可以，请把这个混蛋的舌头割了。”
杜蔷薇没有接过话语，而是盯着方堪客许久，然后说道：“方堪客？”
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刹那。
方堪客眼睛一凝，面色就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能在见到他第一眼就喊出他的名字，也就是说，南城那件事......
于是，方堪客决定杀死眼前的女子。
他看了一眼朴平凡，又望了一眼司马野，眉头紧紧皱着，神色极为严肃，对着二人认真询问道：“我们三个人加起来，能不能把她杀死？”
朴平凡也是第一次见到方堪客如此郑重的模样，悄然间取下肩上的墨绿古琴，然后望向那名女子，左手手指捻着下巴，沉吟不语。
他在回忆方才杜蔷薇与司马野的那一场架，然后思考合三人之力，到底能不能杀死她。
司马野收起了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面露认真，然后冲着方堪客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她真的有些厉害，除非你也达到幽精境。”
方堪客点了点头，问道：“也就是说，能击败她，却留不住她？”
朴平凡伸出那只修长的右手，轻轻放在了古琴的琴弦之上，说道：“如果你想杀死她，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这处林间小道的气氛忽然严肃起来。123看书网
那三个年轻人彼此间的调笑一瞬间消失无影，只是很严谨地讨论着一件事情。
从掀那姑娘的裙子，变作能不能杀死她。
他们的神色无比认真，甚至无比郑重。
他们真的在商量怎么才能杀死那名女子。
冬日，太阳不暖，寒风凛冽。
这幅画面有些冷酷。
本来是调戏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然后因为陌生女子问了一个名字，而三名年轻男子就决定要杀死这个无冤无仇的陌生女子。
真是没有感情的一群人。
或者说，真是一群拥有纯粹感情的年轻人。
......
......
“你们几个很有趣。”
杜蔷薇微微一笑，婉约清丽的容颜上平添几分娇媚，目光扫了前方一眼，最后落在了方堪客的身上，说道：“尤其是你，方堪客。”
方堪客将背后的木剑缓缓取下，握在了右手上。
“你到底是谁？”方堪客问道。
他不知道她是谁，但他知道她一定与五宗四姓相关，那么是来自五大宗门之一，还是四大姓氏之一，还是五宗四姓请来杀死自己的人物？
杜蔷薇说道：“那么你呢，你又是谁？”
她当然知道他叫方堪客，是破道的小师弟，是那几位先生的小师弟。
那么方堪客又是谁？又凭什么会被破道收作关门弟子？
方堪客内心忽然闪过一道极深的恐惧，然后缓缓抚平。
他说道：“看来，你果然是我的仇家。”
杜蔷薇说道：“虽然那几个没用的老家伙的死不能算在你的头上，但杀死你，就能引起那位先生的兴趣，我想这一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方堪客沉默片刻后说道：“原来，你来自魔宗。”
很早以前，方堪客初入南城之时，零散听到那名复姓欧阳的说书先生几句话。
比如二师兄远赴北荒国传道，剑斩五宗之一——魔宗内的数名长老以及无数弟子。
再比如，文小彬也曾边砍柴，边与方堪客絮叨过几句二师兄的故事。
说书先生的故事终究有些夸大，但也只是一点夸大，事实上二师兄确实杀了许多魔宗的老家伙。
于是方堪客很轻松的便推断出了眼前的女子究竟来自哪里。
所谓放肆，便是随性到极点的体现。
而魔宗之人，最为随性。
比如眼前婉约清丽女子。
她忽然想杀死方堪客。
不是因为魔宗有长辈被二师兄杀死，因为报仇她才要杀死方堪客。
而是杀死方堪客后，能引起二师兄的注意。
所以她才要杀死方堪客。
因为这对她来说很有意思。
这也是她的骄傲。
是魔宗弟子中最为天才的杜蔷薇的骄傲。
于是，她缓缓握紧了那个娇小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