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仲秋时节,空气中已经隐隐带上了一丝冬的凉意。
八达岭检查站,三十多年前这里是旅游景区,三十多年后的今天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座军事前哨。以这座古老的城墙为界限,往北是荒原,是异种的世界,往南是废墟,是幸存者们的世界。
总的来说,上京市的幸存者们要比望海市幸运的多,虽然同样是残屋败瓦一片,但不少坚固的地标建筑都幸存了下来。这些保存良好的建筑,成为了战后幸存者们的根据地,为幸存者提供了生存的庇护所。
除此之外,作为泛亚合作的政治中心,这里的战储物资是望海市的十倍。这里的战储不只是食品、衣服、医疗用品,还有钢铁、稀土、石油、氦3等等原材料和能源,甚至还有保存完好的工业机床。
这里的工业机床和第六街区那些手工打造的机床、工程师们用3D打印机DIY出来的不同,前者是科技的结晶,后两者只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由此可见,上京市的幸存者们,前期优势究竟有多大了。
在NAC成立之前,望海市大大小小的聚居地大概有百余座。而上京市这边,聚居地的数量足足有上千余,类似于第六街区、柳钉镇这些大型幸存者势力更是数以百计。
从来没有统一过这里,幸存者们用自己的方式制定了这里的规则,比如确定三环线以内为安全区,禁止杀人、抢劫、盗窃,违法者将被所有幸存者聚居地通缉。
再比如这座位于八达岭景区的前哨。为了防止亚晶指数300以上的极端变异生物从北边迁徙过来,上京市的幸存者共同出资出力对八达岭这段城墙进行了改装,修起了炮楼和机枪碉堡,由各个聚居地轮流派人驻守,每一个月一换班。
即使是最严酷的冬天,这条铁律也未曾改变过。
“九月了。”
“是啊。”
炮楼上,两名士兵分别站在两头,靠在墙垛上,望着远方灰蒙蒙的荒原发呆。
他们的腰间挎着自动步枪,身上绑着弹夹,从身上的穿着来看,应该是来自不同的幸存者聚居地。
“说起来……是多少号了?”
“十五。”
系着蓝色围巾的那位似乎不怎么爱讲话,只有旁边那位开口,他才会言简意赅地会上两句,而大多数时间都是傻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望着地平线发呆。
或者说打瞌睡……
“才过了十五天?妈的。”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咂了咂嘴,往跑楼下吐了口吐沫,咧嘴笑道,“你信不信再过两个月,我往下面吐口痰,落地之前就得冻成雹子?”
“……”
系着蓝色围巾的男人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方的地平线也陇上了一层雾的薄纱。在北风的吹拂下,雾扭动着妖娆的曲线,渐渐爬过了荒原,爬上了炮楼,爬过了混凝土加固的城墙……
“起雾了,”满下巴胡渣的话唠抬起头,看着空中渐渐凝聚的,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句,“怕是要变天了。”
雾色渐渐深了,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结成了一堵宛如实体的墙。
恍然间,在那重重浓雾中,一道黑色的轮廓渐渐浮现了身形。
差距到了雾中的异常,围巾男微微皱眉,伸手从胸前取下了望远镜,向着那个黑影的方向望去。
“看到什么了吗?”胡茬男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些什么,不过向胸前摸去的时候,却没有摸到望远镜。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望远镜落在营房里面了。
“……雾太大,看不清。”将眼睛贴在望远镜上,围巾男随口回了句,伸手按下了挂在肩膀上的对讲机,侧过脸低声道,“外面有情况。”
“收到。”
四五名士兵扛着步枪,打着哈欠从营房里钻了出来,向着碉堡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一架无人机从炮楼上飞了出去,向着城墙外的荒原慢悠悠地飞了过去。
将望远镜丢给了伸长脖子张望着的胡茬男,围巾男蹲了下来,从木箱子里取出了一枚大腿粗的炮弹,捡起抹布擦了擦上面的灰,然后向着已经展开支架的步兵炮走去。
“看够了就来帮忙。”
“草,大家伙都摸出来了,是不是反应过度了点儿?”胡茬男咂了咂嘴,举着望远镜最后看了眼,正准备放下望远镜去帮忙,可就在这时,从那片滚滚浓雾背后,他隐约间看见了一块鲜红色的徽章。
一把镰刀?
一把……锤子!?
望远镜掉到了地上,惊恐从腿肚子爬上了他的瞳孔,嘴唇颤抖了好一会让,他才从上下打架的牙关中挤出了两个字。
“握……草?”
大地在颤抖,钢铁在咆哮。
钢铁组成的洪流,从漫无边际的荒原上碾过,连绵不绝的轰鸣扫过了城墙,扫过了炮楼,扫过了整片大陆……
那不是雾!
那是履带掀起的尘埃!
当看清那黑影的瞬间,军事前哨中的所有人,脸色齐刷刷的变了。墙角石子不安的跳跃着,即使是隔着上千米,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大地的震颤。
“CCC……P?”牙齿上下打颤,蹲在碉堡内的士兵,一边哆嗦着将弹链往机枪弹夹里塞着,一边惊惧着骂道,“CCCP的坦克?不,不可能,战前政权不都滚干净了吗?”
“把步兵炮都给我推上去!快!”
“蠢货!用AP弹!那个刷红漆的!”
发现了城墙外的异动,整个军事前哨如一锅烧沸了的开水般动了起来。士兵们扛着自动步枪冲向了战斗位置,炮楼上的步兵炮被推了出来。这些防御工事原本都是为异种准备的,谁也没曾想过,有一天会用来对抗开着坦克的北极熊。
炮楼上伸出了喇叭。
“前面的人听着!不管你们特么的是来干什么的,给老子立刻停下!”
装甲洪流一如既往地向前,没有任何反应。
指挥官用俄语重复了一遍。
回应他们的依旧是沉默,以及履带碾过大地的轰鸣。
指挥官狠狠的将喇叭摔在了地上,取下对讲机,脸上闪过一丝悲壮。
“给我打!”
轰——!
五声炮响回应了他的吼声。
步兵炮炮弹出膛,在空中划出五道橙橙黄色的弹径。然而在咆哮的装甲洪流面前,却是如无根牙签一般微不足道。
咣——
炮弹从坦克的前装甲上擦过,一头扎进了泥地里,仅仅只在钢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凹痕。
望着炮楼外的装甲集群,胡茬男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绝望,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
在面对异种时无往不利的步兵炮,此刻却是没有半分作用,甚至没能让那群咆哮的钢铁怪兽,出现哪怕一丝停顿。
城墙上的五声炮响,仿佛点燃了某种信号。
在冲锋着的装甲洪流之上,一排排冰冷的炮管缓缓抬起,摇摇指向了炮楼的方向。
没有丝毫预兆,那黑洞洞的炮口,骤然闪烁了一瞬的火光。
被爆炸的气浪掀上了半空中,胡茬男用最后的余光瞥见,混凝土墙向后倒塌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