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郎这样做是想引开这些家丁,好让山坡上那人逃脱,他不忍心那人受他的连累平白无故丧命。
开始,尚国栋还以为是自己人从后边向上面开枪,听见身后几声惨叫,回头见一人喊着向西奔,认出是刚才在沟里照面的那个少年,气得直跺脚,骂道:“妈的,全是废物,这个才是我们要抓的人!快朝西边追,别让他跑啦!”那些家丁呼啦一下子,又向西边树林奔去。
就在这时,尚家屯传来急剧的枪声,空中升起浓浓的黑烟。一个家丁指向屯子,惊恐道:“不好了,少爷,那黑烟是从我们大院起来的。”
尚国栋望一眼,感到不妙,哪还有心思抓人,赶紧叫撤。
尚国栋和众家丁一撤走,张玉郞便从树林里出来,又回灌木丛中,根据自己的记忆很快在不同的位置取出四支长枪,挎在肩上正要离开,只见一个男子从刚才藏身的地方跑下来,也从两个死者那里取下两只长枪,然后望着张玉郞,不大相信地问道:“刚才就是你?”
张玉郞看那男子能有三十来岁,瓦沟脸,眯缝眼,尖下颏,不由皱下眉头,心里嘀咕:“刚才让自己心里佩服的那个人怎么会是这副模样?会不会是师傅说的那个尖嘴猴腮亦正亦邪的于大能耐呢?”见他这样问觉得奇怪,就不冷不热说:“当然是我。”他这样态度,是因为他把那人看成是于大能耐,师傅告诫他不要与这种人交往。
那男子走过来,呲牙笑道:“刚才看你那么神勇,打心眼里佩服,没想到你这般小小年纪。”
张玉郞说:“你也不差,彼此彼此。”
那男子见张玉郞牛气,心里不高兴,但有点惧他,不敢轻易得罪,就试探地问道:“我姓于,就在岭那坡西阳沟下面住。你怎么称呼?”
张玉郞顿一下说:“我叫张三。”
那姓于的男子看了看张玉郞,奇怪说:“张三不是狼嘛,你怎会叫这个名字?”
张玉郞说:“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姓张,排行老三,不叫张三叫什么?”
姓于的男子自嘲道:“是,是。别人也都不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外号。因为我胆子大,又敢干,都管我叫于大能耐。”
张玉郞也看了看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拔腿就走了。
于大能耐感到莫名其妙,站在那发愣。眼睁睁见张玉郞走进西边树林里,这才回过味来,忍不住小声骂道:“哪来的野小子,敢这样对我没礼貌?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于大能耐怕过谁?妈的,真不是个东西!”气得走时连那只野鸡都忘了捡。
张玉郞穿出树林蹚青稞子一直往西走,他小时候跟张老汉打猎来过这里,前面不远有道大岭叫庙岭,岭西面是西阳沟,岭东面是个漫山坡,下了山坡就是阴阳界。他想从那里去孙家大围子。日头偏西了,他不能在山里过夜,得有个安身之处。
他正走着,前面突然响起枪声,他停下来定睛看,只见从小树林钻出一伙人端着枪追赶两只大灰狼和一群小狼,边追边开枪。
“不要开枪!”张玉郞大声喊道,腾身奔过去。
那伙人老远瞅瞅他,不予理会继续向狼群射击。
张玉郞见他们个个凶悍,根本不听他的,一急,像以前召唤狼那样放开喉咙高喊一声。他是这样想的,如果被追杀的狼群是老母狼的后代,听到他喊声一定会向他这边奔来,那些人不敢朝他乱开枪。
他这招果然奏效,两只大狼听到他的叫声,“噢呜噢呜”回应,护着小狼蹭蹭奔过来。
那些人看狼群朝张玉郞奔去,真就怕伤着人不敢随意开枪,但没有放弃追赶,准备越过张玉郞再射击。可是,当他们追过来都惊呆了,那群狼没有继续向前逃窜,而是立在那个少年周围,一个个两眼凶光毕露,冲他们呲牙咧嘴,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靠在前面的几个壮汉见此情景,不由后退几步,纷纷端起枪瞄向张玉郞身边的狼。
张玉郞见这些人不像邪恶之徒,就上前抱拳道;“诸位仁兄,看在小弟的面子,就放过这些狼吧。”
一个手握着匣枪的壮汉瞪他,厉声道:“我们凭什么给你面子?你是什么人?身上背那些枪是从哪弄来的?”
张玉郞看他凶巴巴的样子,冷笑道:“老兄既然这样说,那我又凭什么告诉你?”
那大汉来气道:“弟兄们,这小子和狼这么近乎,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别听他的,开枪把狼都给我打死。”
“哗啦”一声,张玉郞把挎肩上的四支长枪丢在地上,撩起衣襟露出裤带别的三支手枪,大声说:“劝你们不要跟狼来精神,拿枪去对付小鬼子才算你们能耐。如果不听我劝,谁敢朝狼开一枪,必死无疑。”
大汉哼笑道:“少来这一套,大爷我是被你吓大的吗?”说着就朝狼举起匣枪。
群狼仿佛知道面临着凶险,即刻骚动起来,“呜呜”咆哮,跃跃欲试。
张玉郞绝不会允许在他面前死伤一只狼,双手齐动,正要出镖射大汉握枪的手腕那一瞬,只见一个少女从人群中闪出,把住大汉握枪的手柔声说:“赵叔,不要这样。我刚才就是被狼惊吓一下,不要紧的。我看这位公子说的有道理,就别打狼了,也别难为人家了,我们走吧。”说完,冲张玉郞淡然一笑。
张玉郞这才发现他们中间有个美丽的少女,那眼睛,那鼻梁,那脸蛋,长得比杜玉芬还俊,简直就像画里的仙女一样,越看越好看,不由多看了几眼。那少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就羞答答的把头转一边。
大汉用眼睛瞪他:“看什么看!你跟小姐沾光了,今天就饶过你。”说完,斜楞张玉郞一眼,护着少女向山下走去。
张玉郞呆在那儿,他光顾看那少女了,那姓赵说什么他根本没听到。张玉郎呆呆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心想,这是谁家的小姐,不光人长得俊,说话也温柔,还通情达理,真是难得。方才要不是她出面制止那壮汉,还不知道会发生事呢!突然他一拍头顶,猛悟道:“哎呀!莫非她就是师傅说的那个孙光达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