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果然很清静,路边的流动摊子都没有了,当然晴明散人的摊也没有了。店铺也是十家有四五家不开。应秀灵掀开车帘对峦石道:“直接往太平街去吧,那里东西怎么也全些。”
峦石答应一声,让车夫往太平街而去,并叮嘱车夫赶车稳些,夫人也是久病初愈。
却不想京城果然不安定,刚走过一条街巷,前往前边到路口一拐就是太平街了。突然前边不远处几个执刀的黑衣人从路边窜出,其中一个人分明小声喝道:“截住她,不要放过孟定国的女人!”
应秀灵在马车里都听到了,她微一震,但她自幼聪明绝顶,才会被孤鸣鹤看中,只是惊了一下,马上判断出不是在说她。她耳力极佳,声音分明在往另一个方向飘。峦士护卫孟定国多年,听到声音的同时也拔剑在手,对两个卫士道:“保护好夫人!”
随即听到一个女子的惊叫声,和另一个分明是丫环的女子在叫:“姑娘!姑娘!”
应秀灵已经拔刀在手,推开车门跳出马车,对峦石道:“快去救人!”
峦石也分明听到了刚才黑衣人的话,他知道一点内情,忙道:“夫人,我们人手少,你安全要紧,我们先护送您回去!”
应秀灵怒道:“胡说!我自己去!”
峦石看夫人发怒,忙喝了一声:“跟我上去!”急忙提着剑追上应秀灵。他知道不论什么情况下,保护夫人都是第一位的。
那几个黑衣人武功不弱,已经将轿里的灵犀抓了出来,灵犀头发散乱,惊呼着挣扎。
应秀灵冲上去一刀向抓着灵犀的黑衣人砍去。
孟定国让灵犀回绮红院,为了不引人注目,并没有派人护送。而且大战之后的京城,没有再出什么恶性事件,他也不想凡事弄得惊弓之鸟一样,再说这究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以他的身份,三妻四妾也正常得很,可是他与应秀灵的状况不同,不是单用患难夫妻能形容的。那是在与敌决战的时刻,已经脱离险境的应秀灵,又冒着危险回到阵中帮助他,才让他得了一条命。那个时候,他心里有她,她知道,但是不能答应他。那种情况下她还能回来救他,他心里一直想用一生来还报。然而终究世事沧桑,他不能避免的心中有了各种苦闷,让他有时也会放纵自己。所以他极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灵犀的事,更不想让妻子知道。
他完全没有想到灵犀在路上出了事,更没有想到会让应秀灵遇上。吴一功很快得到消息,并且知道了这件可怕的事:应秀灵竟然在场。孟定国的心像沉到了河底,来不及多想,急忙带着吴一功和卫队赶到现场。峦石带的人少,那几个黑衣人武功很高,显然是刀盟的人。好在不是绝顶高手,但交战之下峦石也受了伤,他手下的人也吃了亏。
孟定国带人赶到,很快杀了两个黑衣人,其余两个也受了伤。孟定国阴着脸,抬手就砍下了一个杀手的胳膊,那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孟定国声音低沉可怕地道:“带回去审!”
灵犀看到孟定国对杀手下了狠手,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脸。
吴一功一看夫人也在场,吓得脸都白了。虽然幸好夫人没有受伤,但他知道自己这祸闯大了。
孟定国缓缓走到应秀灵面前,慢慢地说:“不是告诉你外面危险不要上街吗?你病刚好,不要随便出门,更不要不顾自己危险去管别人的闲事。”
应秀灵手里还拿着刀,呆呆地看着孟定国:“大人,秀灵管了谁的闲事?”
孟定国无语,自己的手下都在看着,他简直面上无光。作为国朝重臣,他其实并不在乎自己有个把女人被别人知道,但他就是怕夫人知道。他将刀从应秀灵手里轻轻拿过来,替她插到鞘里:“夫人上车吧。”
应秀灵心里的眼泪都涌到喉咙,话也说不出来。然而这里是大街,她总不能像市井泼妇一样和他撕扯吼叫。她心里不愿意听他的,孟定国却用力搀住她,她头脑一片空白,全无意识地被他扯着上了马车。孟定国将车帘放下,让自己的卫队和峦石送应秀灵回府,峦石道:“大人,您也得有人保护啊!”
孟定国不理峦石,对吴一功沉声道:“你派两个人将灵犀送到府衙!”
吴一功急忙对灵犀的丫环香儿道:“赶紧扶你家姑娘上轿。”
香儿年纪很小,早吓得腿也软了,吴一功看孟定国脸色铁青,急忙对卫士使个眼色,几个卫士上来,连拉带扯将灵犀和香儿都塞到轿里,让轿夫赶紧起轿。
看轿子走了,孟定国恶狠狠地瞪着峦石:“你等着我回来剥你的皮!”
峦石吓得不敢说话了,他跟了孟定国多年,虽然一直差事做的不错,却知道要是误了这位大人的事情,后果也是极其可怕的。
回到孟公府,应秀灵深深叹了一口气,眼泪滚滚而下。春秀已经从峦石那里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峦石叮嘱她千万不要让府里其他人知道,并让她一定照顾好夫人。春秀一向和峦石互相有些关切和好感,她不放心地说:“大人会不会生你气啊,我跟夫人说一声别让大人再罚了你。”峦石小声说:“哎,哪还顾得这些,你先照顾好夫人要紧,别再管我啦!”春秀心疼他受了伤,急忙替他包扎好伤口,想着今天夫人遇到危险,终究是峦石的错,不知大人回来会怎样。
应秀灵回到自己屋里,让丫环都出去,连春秀也不许呆在屋里。她独自一个人呆呆地坐了许久,眼泪突然又流下来,擦干又流下来,擦也擦不完。她拿出那支曾经一度和她形影不离的长箫,那是他们感情的见证。他第一次来西玉州,那个晴朗和高远的秋天,她坐在总管府后花园里吹着一只有着秋离思绪的曲子,他被那曲子吸引不由就错走到了后花园,还被她的丫环喝斥。她阻止了丫环,给他指路。那个时候,她才十六岁,他也不到二十岁。他圆圆的脸上永远挂着说不出的好看的笑容,和孟雨一样,他其实也喜欢探案的,但他在她面前卖弄聪明,却被她狠狠呛了一顿。后来经过无数次凶险,她被他从心里对她的那种关切和有些胆怯却很深的爱幕感动,终于从心底里接受了他。但如今,这些都像那春天淡淡的云烟,轻风一吹,已经无影无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