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白忠解签
清晨,一位青年农民李杉在草埔上大声呼喊牛。
白忠在庙中偷笑。
蒋干老到地小声说道:“要沉着气,等一等。等他找累了,你再出头。”
一位青年农妇莲芯在山坡上呼牛。
一位七,八岁的小孩在小溪边呼牛。
莲芯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为什么别人的牛都在,我家的牛不见了?难道是被野狗拖去了?正要犁田,没牛怎么办?”
白忠走到莲芯身边,关心地问道:“大嫂,你急成这样,什么事?”
莲芯擦着眼泪说道:“牛没了。牛没了要怎样犁田?”
白忠又问道:“大嫂,你为什么不把牛关好?”
莲芯看着白忠说道:“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吧?自古早以来,我们的牛都是放在这草埔上。你看,别人的牛还好好在那里。为什么我的牛会没了呢?没牛犁田,误了播田季节,怎么办呢?”
白忠好心好意地说道:“我是刚来你们社里的,睡在罗汉堂。昨晚罗汉祖师来托梦,说你们社近来没起色,就是因为你们没来罗汉堂烧香。你们要是来烧香,罗汉祖师就会来保庇你们。”
莲芯满怀希望地问道:“我丢了牛,罗汉祖师也会助我寻牛?”
白忠点头说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你去烧香问看看,有时很灵也不一定。”
罗汉堂中。
白忠殷勤地引莲芯烧香点火,拜罗汉祖师,又拿签筒给她。
莲芯捧签筒跪拜。
白忠见莲芯手中签筒与罗汉手距离甚大,便说道:“不必跪,站着拜。拿签筒的手举高一些,拜,举高一些,拜。”
签筒触及罗汉之手,罗汉神像手中赫然一支签。
白忠喜道:“有了,有了。祖师抽了一支签。”
莲芯看着罗汉手中那支签,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白忠取下那支签,交给莲芯。
莲芯拿着签看看说道:“我不识字。小兄弟,你读给我听听。”
白忠接过签念道:“硕鼠,硕鼠,勿食吾黍。”
莲芯茫然地说道:“真古怪。也有这种签,全听无。小兄弟,你来解释一下。”
白忠对于此签文亦深感突然,尴尬地说道:“硕鼠,硕鼠,勿食吾黍。……老鼠爱偷吃,这就是,一一祖师说你的牛是让人偷牵去的。”
莲芯恨道:“当然是让人偷牵去的。这个死贼仔,抓住非打死不可。小兄弟,我要到哪里去寻牛呢?”
白忠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一面开动脑筋道:“嗯——硕鼠,硕鼠,……子,丑,寅,卯,——对!老鼠是半夜出动的,半夜子时偷的牛。”
莲芯诧异地看着白忠说道:“当然是半夜丢的牛,小兄弟,我要到哪里去寻牛呢?”
白忠不知要怎样与签文对上号,顺着老鼠这个话题,硬着头皮往下说道:“对!老鼠偷东西爱咬回窝里。到老鼠窝里寻!”
莲芯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到老鼠窝里去寻牛?到老鼠窝里去寻牛?哈哈,小兄弟,你真爱讲笑。”
白忠此时忽然灵光忽现,已然胸有成竹,一本正经地对莲芯道:“对!到老鼠窝里去寻牛。”
莲芯睁大眼睛盯着白忠。
白忠得意地说道:“老鼠窝就是洞。祖师叫我们去洞里寻牛。”
莲芯惊讶问道:“洞?牛藏在洞里?”
白忠点头说道:“对!洞里,山洞里。我们这里有几个山洞?”
莲芯说道:“我们这里山洞很多。最近的一个就在社边后山。”
白忠微笑着说道:“这就是了。老鼠洞都是在家中厝边,在最近的地方。大嫂,你就到最近的山洞找找看。”
莲芯将信将疑地走出庙门找牛。
白忠走到罗汉堂后面对蒋干生气地说:“罗汉奴,这签你怎么写成这样!”
蒋干得意地说道:“怎么,这签写得不好吗?”
白忠抱怨道:“好什么!险险让我漏气。‘硕鼠,硕鼠,勿食吾黍’。你不会写得白直一些吗?”
蒋干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自然会解得很好。刚才你在前面解签,我在后面听,妙极了,你解得好极了!如果这签写得真白直:‘牛在后山山洞里。’他找到牛,就会怀疑是我们偷藏在山洞里,那时就难办了。”
白忠转怒为喜道:“有理,有理。反正牛是我藏的,我知道地方,再难,只要脑筋急转弯一下,我也会把它解出来。”
蒋干点头说道:“不过,罗汉手,我们要准备一下,等一下他们还会来。”
白忠高兴地说:“他们会拿钱来答谢。”
蒋干眨眼神秘地说道:”会来答谢,也会来问是谁偷了他的牛。“
白忠不知所措地问道:“那怎么办呢?”
蒋干一派大师风范,说道:“山人早有安排,你只要……”
蒋干对白忠耳边说,白忠点头。
白忠整整衣襟,准备接待。
李杉、莲芯、其子,以及许多群众一起进庙,罗汉堂顿时热闹起来。
白忠笑容满面迎上前问道:“施主,牛找到没有?”
李杉说道:“牛找到了,真在后山山洞里。罗汉祖师讲得真灵。今日我答谢祖师半两银。还有半两银要再问祖师一件事情。这是一两银,请小师傅收好。”
白忠早有心理准备,点头说道:“罗汉祖师托梦,要显灵保庇一方百姓。诚则灵,不诚则不灵。请施主烧香点火吧。”
李杉烧香跪拜祈祷道:“多谢罗汉祖师指点,弟子李杉找到了牛。祖师曾点破,牛是半夜被贼偷牵的。这种奸邪恶人,本地从来没看(见过),请祖师指点明白,我要将此贼抓住打死,让他不再危害社里人。”
李杉反复再拜,罗汉神像手中抽得一签。
众人惊叹道:“罗汉祖师显灵了!”
众人都合掌拜罗汉祖师。
白忠拿下签,送给李杉。
李杉拿着签,左看看,右看看,还给白忠说道:“还是小师傅给念念吧。”
白忠接过签念道:“事关天机,神龛听判。”
李杉趴在神龛前仔细倾听很久。
李杉对白忠摇头说道:“听不到。”
白忠说道:“施主请在祖师面前跪拜。”
李杉跪在罗汉前。
白忠拿一张纸放进神龛。
众人皆寂静无声。
神龛前帐遮蔽,只听刷刷笔纸声,搁笔声。
白忠到李杉身边说道:“施主请起,祖师已经判好了。”
李杉起身。
白忠掀开神帐,取出纸来,递给李杉。
李杉把纸交还白忠说道:“还是小师傅念吧。”
白忠捧纸念道:“山林之大,何鸟无有?
隐恶扬善,佛法真谛。
以善化恶,佛缘长久。
以恶制恶,恶报不休。”
白忠大声地对众人说道:“大家听清楚了吧?祖师说要隐恶扬善。”
李杉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那么贼就没地方抓了?”
莲芯认真地说道:“罗汉祖师要是讲出贼在哪里,我们可以报管制长,叫官府去抓。”
白忠连忙摇手说道:“不可,不可!罗汉祖师讲了,要以善化恶,这样佛缘才能长久。要以恶制恶,这样冤冤相报,恶报就会无休无止。你们既已找回了牛,没损失就是造化。不可再问,再问使神灵生气,那就不祥了。”
众人此时议论纷纷。有人说该问清楚谁是贼,有人说问贼没有用,找到牛就是幸运了。
白忠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人有好报,恶人自有报应,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吧。祖师是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现在大家看到了,祖师真是灵验,丢了牛,来这里问,祖师现讲现找到牛,罗汉祖师真灵,是不是?”
众人说道:“是,罗汉祖师确实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