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洛阳城郊。
洛阳城的繁华在这里已全然不见了,这是城郊的一个很小的村庄。村庄里只有一家客栈,这家客栈就像是一面旗帜般矗立在这座小镇上。这里的人都以这家客栈为容。在穷的地方,有一处这样的客栈已很不错了。这里的人很热情,也许是因为他们并没有野心。他们在白天是朴实的村民,在夜晚却会变成另外一种人——强盗。
他们抢,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他们每年地里的东西种出来,有八成都要上交朝庭。这里的赋税是洛阳城的四倍。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他们来自不同的地域,身上流着各种族不同的血液。只要不是高贵的汉人血统,那他们必是这其中的一员。那些城里的人都叫他们蛮夷。在他们看来这里的人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洛阳城里的野狗吃的都比他们平时吃的好。这种族歧视在古代已根深地固,不是谁能一下子就能改变的。
月光皎洁,就像情人的双眸。温柔似水,清明如镜。
小路坐大屋檐上发呆,这里是客栈最高的地方。这一种习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养成的。他喜欢月色,喜欢春夜里的晚风。坐在高处吹着晚风,晚风总能让人镇定。
他的目光是深蓝色的,脸色却很苍白。他不想早早的就入眠。每当他一睡下,就会做同一个梦,恶梦。在晚上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很清醒的。
一阵晚风吹过,吹过他的衣袖。他的目光慢慢的落在那支空空的衣袖上。伤口已愈,心里的痛却已深入灵魂。
夜很静,但小路的目光却在闪动。就像一条狼在搜索周围的危险一样。小路笑了,冷冷道:“朋友这么晚了还在这么高的地方闲逛,万一掉了下去,那滋味可不受。”
话音刚落,只见南面的屋顶上出现了一条很窈窕的身影。一个女人,一个衣着劲装的女人。她丰满的身材在那一身劲装的包裹下,更显得有种颠倒众生的力量。她的身材很美,脸更美。身似柳骨,面若桃花,月眉初展,双目如丝。看着这样的女人,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有不动心的。除非他不是男人。
小路在笑,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一个这么美丽的女人,出现在一个人们绝想不到的地方,那这个地方可能就会变成世上最危险的地方。那条细若柳丝的身影已慢慢的走到了他面前。她在看他,用那双足以迷倒众生的眼神看着他。她没有说话,在这样的地方,女人不说话通常都会让男人有许多的遐想。这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小路先开口,而且是笑着开口道:“你不冷么?”
女人低眉冷笑道:“只有一种人才不会冷。”
小路道:“哦。”
女人的目光闪动道:“死人,只有死人才不会感觉到冷的。”
小路笑着点头道:“嗯,有理。你不是死人所以应该会感觉到冷的。”
女人冷笑道:“我很喜欢这种冷的感觉,因为我现在还能感觉到冷是什么滋味。但过了今晚,你却可能永远感觉不到了。你说可不可惜。”
小路用那又深蓝色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女人,突然笑道:“你不会是来杀的吧,我知道我的仇家一向不少。”
女人轻轻的笑道:“不是不少,应该是很多。”
小路道:“正因太多了,所以我也懒得去记了。你是谁也无所谓,反正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倒下,你说对么。”
女人道:“那你就错了。说实话,你见过像我这样的女人么。”
小路道:“好像没见过。”
女人用那双精灵般的小眼睛盯着小路良久,才感叹道:“你舍得杀我么。”
小路笑道:“我很喜欢杀人,但最讨厌杀女人,特别是你们这种要男人命的女人。”
女人笑道:“既然这样,你也不会杀我的,对吧。”
小路目光伸向远方,目光深遂而空洞,像似思考什么,良久才淡淡的说道:“如果你现在走,我绝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不要我的命,我也同样不会动你分毫的。”
女人好像得到了一个很满意的答案,又接道:“看来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我真的不希望到了明天就看不到你了。嗨,可惜啊,可惜。”
小路颔首道:“不用可惜。因为这个世界上想杀我的人很多,但我现在还想不出谁能杀得死我。”
女人道:“那你说我能杀死你么。”
小路道:“能,也许只有在床上你才会有机会。而且机会都不大。”
女人抿嘴笑道:“看来你还是大坏蛋,我还以你很正经哩。”
小路的目光突然又移到她的身体上,从上面开始慢慢向下搜索。那女人看到他的目光,身子不禁向后倒退了一步,像似有点害怕,其实她心里却高兴极了。这就是很多女人的毛病,特别是那些自认为很漂亮的女人。
小路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叹息道:“你最好是马上从这里消失,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女人笑道:“你认为我真的怕你。”
小路似吃了一惊,他刚才本就是想把她吓退。但这女人看样子一点都不害怕。
女人一本正经的说话:“如果你今天晚上去了,你一定会死。”
小路这才更吃惊了,难道这女人知道他今晚的行动。而今晚的行动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一个郭老板,再一个就是他自己。而他绝对相信郭老板绝不会将秘密说出去,那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行动呢?
小路脸上的笑容突然间消失,动容道:“女人知道的秘密越多,往往活不长的。”
女人道:“那你不想知道谁告诉我这秘密的。”
小路很想知道,但心里却又害怕。因为他怕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不怕要他命的敌人,却怕出卖自己的朋友。这就是人性的悲哀之一。
小路只说了两个字“不必”。他的身形已如鹰般跃起,他的脸色现在已不是苍白,而是铁青。因为他心里很痛苦,他说得没错,他不喜欢杀女人,特别是像这个女人这么特别的女人。人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脸色都不会很好看的。
女人脸上的微笑依然,她好像并没有看到小路右手里已多出了一柄剑,一柄很轻薄的剑,同样也是能要人性命的剑。死在这柄剑下的人就像剑身上的剑痕一般数也很难数清。
女人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兴奋的光彩,难道她是在等死,还是要看一下小路手中的这柄剑。试问能真正看到这柄剑的活人还有几人,没有,一个也没有。
这一剑已是小路从无数次杀人经验中总结出来的精髓,这一剑刺出绝不会有第二剑。这一剑只能有两种结果,不是他倒下,就是敌人倒下。这之间没有第三种可能,绝没有。
一道白光划破长空,白如掣电,急若惊虹,死黑色的夜幕似被这一道雪白的剑光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这一剑就像是从天而降,宛若天神下凡。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光华,月光的光华被这一道剑光所摄,也为之黯然失色。小路见过很多人用剑的好手,但却绝没有一个人的剑有如此的光彩夺目。这一剑不仅光芒映月,而且自信高傲。这一剑出手的位置竟是从黑衣女人的肋下刺出的。他看不见小路的剑,但他的剑锋却已抵在小路的剑锋上。
小路的剑锋已迎上了对方的剑锋,他的剑是软剑,但对方的的剑却是柄百炼金钢的宝剑。剑的光华是雪白的,人也是雪白。那人身形突然从黑衣女人身后闪出。以剑锋之利,将小路逼退。小路的身形退出三丈之外,对方的剑突然回鞘。小路一惊,他本以为这人是要他性命的。不料此人竟突的拔剑回身,身子轻飘飘的落在黑衣女子面前。脸上带着逼人的傲气,嘴角微动道:“此人的剑的确不错,没有让我失望。”
小路被逼到死路,这人本可以要他性命的。但这人却没有这么做。如果此人这样做了,倒下去的,也许并不只是小路,而且还有他自己。在白衣人将他逼出一丈之外的时候,白衣人自信这一剑足以要了小路的性命。但当小路回身错开第二步,身子被逼到两丈之外的时候。白衣人用余光似瞟到小路的断臂中竟有一道森寒的银光在闪动,那究竟是什么?是小路的最后一招,还是一种最可怕的暗器。白衣人没有把握。杀人的人同样怕死,没有真正不怕死的人。所以,他对自己的选择同样自信。他最后没有出真正致命的一剑,所以小路还活着,他也活着。
小路的额上已有汗,冷汗。他知道刚才这一剑已足以要他性命,他与死神之间的距离在刚才的一刹那几乎为零。但小路的嘴角却还是带着笑,一种很奇怪的笑意。那黑衣女人竟了痴痴的盯着他看,好像她现在才发现这个人很特别,很与众不同似的。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的移到他的剑上,青锋还在轻鸣。
小路慢慢的从墙角慢慢站起,目光却凝视着远方。这个要他命的白衣人在他眼里却似已不存在。
黑衣女人淡淡的说道:“你听到没有,他说你的剑还过得去。”
小路道:“好像我不是聋子。”
黑衣女人道:“你和他交手后,还能去杀人么。”
小路的脸色惨变,他的心却沉了下去。经过这一战后,又怎能再和其它高手再交手呢。这女人带这个白衣人来,难道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白衣人冷冷的哼道:“你们难道是来这里谈天的。”他的语气冰冷,就像是一座冰山。但这座冰山里却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一团醋火。白衣人看黑衣女人的目光却格外的温柔,有一团炽火在燃烧,那团火就是他心中的爱,一种无比强烈的爱。他目光落在小路身上的时候,眼神却一下就变了。那眼神中的火却似要将小路整个人都要燃灭。
小路看了白衣人一眼,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悲哀,也许他的剑很厉,但他的心是不是也和他的剑一样的厉呢?
黑衣女人一听到此话,脸色一变道:“你不愿留在这里,那你可以先回去。谁叫你来的,我又没有让你来。现在你要走,也没有人拦你。”
白衣人被黑衣女人这一轻叱,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转过身,看着天上的一轮满月说不出话来。他心里的话难道只能对月亮说么?
黑衣女人却不理他,脸色又变得温柔起来,笑道:“你觉得他的剑如何。”
小路道:“很不错,至少比我高明多了。”
黑衣女人道:“那你看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赢过他呢?”
小路看她温柔的目光,却又笑道:“也许能胜过他的人一个也没有,如果有的话,也许只有你才能胜他。”
黑衣女人满意的笑道:“这一点你倒还有看得不错。不是我吹牛,在当今世上,他的剑可以说是无敌于天下的,至少我现在还没有见到过有人的剑能快过他。”
小路的目光中却有一丝悲哀之色,叹道:“也许当你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就已来不及了。”
黑衣女人道:“你认为我很在乎他的死活。”
小路的脸色却有一丝苍白,苍白中却带有分愤怒。轻轻的摇头道:“也许你不在乎他的死活,可是他却在乎你的死活。若不是他,也许你现在已不可能和我说话了。”
白衣人目光在月光下闪动,心里的最深处在刺痛。听到一个自己深爱着的人对着自己说出此等话来,又有谁不伤心。他笔直的身形在月光下颤抖,他在忍受。一个人如果这种痛苦都能忍受,还有什么痛苦不能忍受。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自信几乎已消尽,他的骄傲已不在。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这种人,一定是一种很可怕的人。他的剑之所以这么高傲,光芒四射,也许并不仅仅在于他的苦练,而且在乎他有一种几乎能忍受一切的勇气。
黑衣女人冷冷道:“这是他活该的,我又没叫他喜欢我。喜欢一个人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原来在她心中的爱是这样子的,这就难怪她对白衣人的态度会如此。小路已没心情在和这个女人谈下去,他突然想睡觉,他从来没有觉得睡觉会这么有意思。只要不见到这个女人,他令愿再睡十天的大觉。
小路已转身,准备回去睡觉。黑衣女人想叫住他,但用什么理由才能让他回头呢。小路从来不会回头,除非后面有危险。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回头。浪子回头是一种悟,浪子不回头却绝不一定是一种错。
黑衣女人黑衣却浮现一丝微笑,一种很惨酷的微笑。她笑,她知道没有人能看到她脸上这种微笑,能看到这微笑的人,现在已去了天堂。黑衣女人道:“听说你很喜欢赌,今天来我是想和你赌一把。”
黑衣女人以为这样能留得住小路,但她却错了。当小路要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的。
小路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话:“你没有资格和我赌。赌也要看心情,现在我的心情很不好。”
黑衣女人脸上的微笑却变得更惨酷。
黑衣女人转过身,用那双白玉般的纤手拍在白衣人的肩上,问道:“你认为他今天晚上还会去么?”
白衣人没有回头,目光慢慢的从远方收回来,道:“有些人决定的事是无法改变的。”
黑衣女人冷笑道:“那你认为他就是这种人。”
白衣人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告诉她,他的答案。
黑衣女人不解的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明知是死还是要去,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男子汉气慨?”
白衣人道:“这只是有些人做人的原则。”
黑衣女人叫道:“这些狗屁原则难道比性命更重要。”
白衣人又沉默,他在心里却在叹息。有些原则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不是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些值得人们去尊敬,去崇拜的英雄,义士。但他却不会说出来,他知道这些对于一些女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在放屁。在她们心里生命永远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夜已深,雾重。冷雾中迷漫着这乡村特有的味道。
小路的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他身上的每一层肌肉却随时都活跃着。他并不是个多疑的人,但经历过刚才的事后。他的警惕感却比平时更强。他知道刚才的两个人也许又是他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现在他的眼睛已睁开,目光却很空洞。他的心情很矛盾,他虽然明知道这一去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但他却又不能不去。他已换上了一身青衣,在漆黑的夜幕中,他的人就像是这一片夜幕中的一粒微尘。这一粒微尘又有谁能注意到呢。
小路从腰带里拿出郭老板给他的地图在夜幕中搜索方向。他现在已不再是那个很懒散的少年,也不再是那轻狂任性的浪子。现在他就像一只饥饿的野狼在雪地里小心的搜索着自己已等候已十天的猎物。这猎物对于它而言就是生命,没有这猎物它很可能就活不去。所以它分外的小心谨慎。
小路的身形已掠起,他的身形在一棵快要枯死的青松上轻轻的划下,又以一种很奇特的身法斜斜的划向另一棵很小的白杨。身形在白杨树下停滞。他的双目中已发出一道冷光。远方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黑暗中已有点点火星在闪烁。这棵白杨看似很普通,但普通的白杨树上怎会持有一筒‘梨花针’。这些当然都是他和郭老板设计好的。‘梨花针’针筒里有一张很小的字条,在黑夜里没有光人是很难看清用笔墨写的字的,但这个字条上的字却能看得很清楚,这些碧绿色的字在黑夜里闪着光,就像是黑夜中萤火虫的光芒。字条闪烁着几字碧绿色的字‘独眼金冠’。此四字的意思小路自然明白,但郭老板为什么不在当时就告诉他这个密秘。这其中自有另一番缘由.
传闻这里的忍者不仅精通忍术和刀法,更是易容高手。他们之中只要身份在丙字号以上的头领每天都会易十次容,也就是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他们都会变一次脸。这样不仅容易行杀人之便,更不会被仇家寻仇。当他杀死敌人之后,敌人的朋友亲属也不可能找到他们。因为他们是用自己的一个影子去杀的人,这又从何追查。
现在刚好子时一刻,按郭老板的推测此时甲子所扮者就是这独眼金冠之人.小路却有一丝犹豫,现在连那女人都知道他此行之事.这郭老板还可信任么?他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他的身形却没有停下来.他将‘梨花针筒’小心的放进靴筒里,人已掠上离那寄居地最近的一颗青松上。他观望了一阵,四处皆是蓬帐,一派军队似的忍者在外面巡夜。每个帐里面的灯都是开着的,只有一个帐里的灯已熄灭。他身子已掠向那没有亮灯的帐蓬。这是郭老板的信号。郭老板之所以能得到准确的情报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而在于他在他要收集情报之处安插上了自己的眼线。这些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很困难。所以郭老板卖出来的信息不仅准确而且很昂贵。
只见小路的身形一展,一口气纵出三丈之外,身形刚好落在账蓬顶上,再以蓬顶上的中柱为力支,提气斜纵而出,身形在蓬顶上起起落落宛如蝙蝠一般快如鸷鹰,轻如鸿羽。
小路从蓬顶上轻轻的划下,环顾四周,竟然无人看守。此等怪事,小路也未及细想其中的缘由。这里帐蓬里的灯突然亮了,小路却没有一丝惊谎,这是里面人的信号。他们准备此事已有半月之久,自小路在半月前和郭老板谈及此事,郭老板就开始筹划。他知道郭老板对这些一向精通,但这个朋友至到现在还值得他去信任吗?
小路既然来了,说明他对他这个朋友还没有失去希望。如果此事成功,那说明自己误会了自己的朋友。他最恨自己做这样的事。
账蓬里的灯亮,人影在闪动。虽然看不清样子,但小路隐约从他的影子看去头上的确带着一个高高的东西,应该就是金冠之类的饰物.里面有两个人,另一个应该是一个女人,一个赤.裸的女人.从影子上就可以看到他窈窕的身资和丰满的胸膛.有些事情本就是应该在灯熄之后才做的,小路是男人,他当然知道有些事情在熄灯之后做,反而比在灯下做更有情趣.
里面的男人正在对那赤.裸的女人窃窃私语.那女人更是娇笑可人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她是在邀请还是在求饶.但那男人好像已受不了这样的女人,脸上虽然很愉悦,但身体却没有动作.
小路心中大喜,他万万想不到还能等到如此机会.他的手已伸进了裤筒里,小心翼翼的将那筒‘梨花针’取出。将针孔瞄准那金冠之人的影子。
只听‘噗’的声急响。梨花针如蜂般急射向金冠之人。只听里面一声惨呼传来。这时,小路已飞身冲进账蓬里,腰间不知何时已多出一口剑来。
小路的剑并没有刺进金冠之人的胸膛。因为他一下子怔住,被里面的情况一下呆住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里面只有两具木偶,木偶上还有线。在外面看来有影子,里面却没有人,这就是中原人最爱看的木偶戏。
小路心中一寒,自知上当。欲回身冲出帐外,但这时已有人从帐外走进来。此人的确是独眼头带金冠,脸上还有一块青紫色的疤,一身劲装忍者打扮。他大笑道:“小兄弟你认为这出木偶戏如何?”他虽然不是中原人仕,可说起话来与中原人没什么两样。他不仅形扮得和中原人相像,连语言都一样。这样的人易容术可谓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要知道能把样子改变不是什么难事,但要真正把声音,语言改变却并非易事。
小路明知已中计,但脸上却依然很轻松,微笑着说道:“的确精彩之极。如果你不说是木偶戏,我还以为里面的金冠者是‘金冠银枪’司徒圣呢,所以我都想冲进去和他比划比划。”
那甲子一见小路之能言巧辨,脸色一沉道:“你们中原人难道人人都像你这般巧言善辨,我想以后我要杀之人更多矣。”
小路不屑的说道:“你们这些鼠辈都不敢以真面目实人,还有何本事取我等性命。”
甲子大笑道:“你们中原有句古话叫做‘煮熟的鸭子,嘴特别硬’,以这句话来形容你我想更合适不过。”
小路道:“你既然已认为我是那煮熟的鸭子,你为何不过来试试。看这只鸭子还会不会飞。”
小路自知以一人之力又怎么能敌得过包围住自己的忍者,索性有一招‘激将法’能与甲子一起了解也不计较这一条命。
甲子道:“你不用激将法我一样可以杀死你的,你认为你真能赢我?”
小路笑道:“不试怎么知道。”
甲子道:“我从来都会给将死之人一点点希望,你也一样。我也可以给你这一点希望,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你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甲子向旁边忍者挥挥手,示意叫他们退下。还刻意很坚决的说道:“谁要是敢上前阻止,格杀勿论!”
众人都退下,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甲子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用那一右眼一直凝视着小路的手,他在等待。
这是小路的机会,他虽然很想等,他等不了。在这里呆得越长,他发现自己的处境趣危险,自己的心情也会更乱。所以他不能等,他已出手。
他没有出剑,甲子已看过他的剑。无论他的剑从哪个部位出手,甲子都有机会看出破绽。他这次没用剑,他用的是拳头。一直拳猛击向甲子那张青色的右脸。甲子还是没动,他在等,等小路出剑,还是在等小路这一拳的变化。
‘澎’的一声巨响,小路直直的一拳竟没有一点变化的狠狠的打在甲子的脸上。甲子左脸本是青紫色的,现在被打肿的左脸却像已变成紫黑色,鲜血从睛角慢慢的往下流出,鼻涕也流进了嘴里.他刚才那张骄傲的脸上已变得一脸的痛苦和愤怒。
他慢慢的站起,用手擦拭着眼角的血渍。嘴角却在笑。小路也在笑,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拳,恨不得把自己这双拳吻进自己的嘴里。
甲子冷笑道;“你是第一个用拳头打倒我的人,所以我觉得你死了真是有点可惜。但你却非死不可。”
小路笑道:“我很久没想用这拳头揍人了,以前我总认为拳头永远没有剑有用。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有时候拳头比剑更管用,你说对么?”
甲子没有回答,他已慢慢的从腰畔慢慢的拔出了刀,武士刀。
武士刀也分四类,而他用的这一类是武士刀中最高贵的一类。刀鞘金黄色,刀身闪耀着紫蓝色,这种刀不是用铜银所铸,而是用水晶烁其身,用银饰其外。这样能让里面水晶颜色通过外面的一层白银反射而出.这种刀在与人搏斗时所闪烁的刀光也会影响敌人对刀法走势的判断,也会影响敌人的视力,所以这种刀不仅好看,也同样危险.在扶桑这种刀很珍贵,不是顶级贵族和首领,根本不配用这样的刀.这种刀在扶桑叫“天刃”。意思是上天赐予最高权力的人掌握生杀大权的神器.
甲子平刀当胸,故作守势。‘叱’剑光从小路手中飞起。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拔剑的,但他的剑已拔出。甲子阴沉的脸上突然闪露出一丝喜色。小路一剑飞虹,剑气冲宵。一剑刺出带有七剑的变化让人无法捉摸这一剑的轨迹。白光如雨般向甲子的头顶上洒下,甲子的身形突然暴长,只见白光中一道紫蓝色的刀光一闪,万千的剑雨突然没了踪影。甲子还是站在原地,但小路的身形已被这一那道紫光振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的摔在蓬顶上,再延着蓬壁划了下来。他的嘴角已有血丝,他的剑已被刚才甲子的那一刀振飞而出,消失了踪迹。小路想站起,但他已无法再站起。他知道自己的内腹已被刚那一刀所伤。
甲子的一刀并不高明也不神奇,也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诡异。但小路去怎么也避不开。甲子的这一刀就好像是专为他而准备的,他的剑法中只有一处破绽,除了他自己,只有他的师傅正一方丈知道.所以说这也算是一个别人无法知道的密秘.他实在想不通甲子怎么会知道他这一剑的破绽.
甲子阴鸷的脸上流露出胜者的笑容,笑道:“我早就给你说过你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你却不相信。”
小路身子斜躺在地上,嘴角不停的抽动。他脑海中却在想一件事,就是这件他做梦也不通的事“是谁出卖了我。”
甲子看着他已说不出话来,脸上却有一丝悲哀之色。自语道:“他这一剑的确非我能破的。”
他说这话时,他已知道小路听不到他说话了。这个密秘也必将成为永远的密秘的。
甲子叹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路道:“只怪你信错了人。”
小路也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出卖的,因为在这盘棋里他只是一个小小棋子而以。人生最悲哀的事情之一并不是被出卖,而是当你被出卖之后却不知道出卖你的人是谁。
甲子已准备割下他的头颅,这时外他的对面突然传来一个人阴冷的喝叱声:“你已胜何必再要人性命。”
甲子猛的一抬头喝道:“什么人?”
黑暗中那人冷冷道:“你不必知道我是什么,你只要把这个人交给我就没你事了。”
甲子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我可以让任何死。就算是苍蝇,小虫都不例外。”
黑暗中那人道:“我竟然敢来,我就可以把你们都杀光。可是今天我不想杀人,所以你应该感到很幸运。”
甲子哈哈大笑道:“口气倒真不小。好,如果你能胜过我手中这把刀我就将人交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甲子的目光已在向四周观察,但他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敌在暗我在明,这对他相当不利,这点甲子当然是知道。他杀人时又有几时在明?
黑暗中的那人道:“你不用找我,因为你找不到我。”
甲子的目光在四处搜索,嘴角也在抽动。他是高手,但当然能感受到此人身上所发出的惊人剑气和一种至高无上的压迫感。
帐蓬的右侧突然转出一黑衣人,他能无声无息中进此地来已见不凡。他一身青衣,背上背着一口箱子。箱子里装的就是他的兵器,杀人的兵器。四四方方的脸,四角微须,眉角成倒八字飞起,身着的一身很考旧的粗布青衣。他与那白衣人刚好是两个极端。但他们都有一样共通的地方,高傲。
青衣人道:“你不用叫你的手下来送死。我来只是想带走这个人,所以你也不必死。既然你给我开出了条件,我也是个很守信的人。我也可以给你一点点希望。”
这是甲子刚才对小路说的,现在青衣人又拿这句话还给甲子。
甲子问道:“你的兵器何在?”
青衣人慢慢解下背上的箱子,慢慢的将箱子打开。他的动作温柔而缓慢,就像背上背的不是兵器,而是他的孩子一般。当他把兵器取出后,甲子一下呆住。他实在想不到世上竟有人用这种兵器--锯子。
这把据子长两尺三寸四分,重十斤八两。青衣人仔细端详了一阵,才回过身,用那双青黑色的目光看着甲子道:“你不相信这它能杀人。但我敢保证我杀过的人比你这把刀杀的人还要多,还要出名。”
甲子心里虽然不信,但看到青衣人坚定,严肃的表情时,他又不得不信。
青衣人将据子用左手拿来起,就像一个小孩子拿起玩具一样的拿起,没有气派,没有好看的姿势。但在青衣人拿起据子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已射在甲子的刀锋上。他弯下腰,慢慢拿起据子这一系列动都给了甲子一个机会,一个破绽。
甲子并没有动。因为他知道高手一般都是很难露出破绽的。
青衣人轻轻叹道:“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敢出手,难道你还想再等机会么?”
甲子苦笑道:“有些东西不仅是要靠机会,也要靠实力的。”
“好。”青衣人说完这句话。身形已猛扑了过去,他的动作就像蓄势已久的猛虎,不出手时温顺得像小猫,可是当他一手时必定石破天惊,不顾一切。
甲子哪能想像刚才那个像温文而雅的隐士般的青衣人如此凶悍,如此不顾一切。锯子这种武器很奇怪,因为它有齿,有逆锋,有逆锋的武器在出手里必然受到逆锋的限制,速度和力量都会加慢。而且别的武器是光滑的可以从齿间滑入,所以这种武器用不好,对自己相当危险,也卖给对手最大的弱点。
青衣人一闪身,甲子只觉一道黑光迎面袭来。青衣人手中的锯子正面迎上甲子的刀。‘哧”的一声,火星四射。锯子的齿迎上了刀锋,两人的真气在兵器上游走。一切都归于静止,他们现在拼的不是兵器而是内力。甲子的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青衣人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后背已被汗水湿透。
青衣人突的将据子往后一缩,露出微小的间隙。甲子心中大喜,暗想:“此人一定是内力不支,欲退走。”
甲子向左一闪身,脚步随身子向前错出两步。刀锋一转,刀身向那空隙里送了进去。青衣人右臂一紧,身子向右一旋。只见那据子突然分出另一把据子,形成一把剪刀状。甲子大惊之下,想拔刀。青衣人又怎么会让他拔出刀来。两据交叉,“叱”的一声,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刀断,人已败。
甲子惊得一身冷汗。青衣人只是冷冷道:“我现在可以把他带走了么?”
甲子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