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军笑了:“娘的,五张桌子一个单间就他妈的大饭店呀?他这个店是开在月亮上的吧。”
关门往外走的路上,胡金说了魏大浪的一些事情,还真差点儿让小军笑得背过气去。
胡金说,魏大浪跟小脚结婚了,现在是一家三口,因为小脚还带来了一个六岁的女儿。魏大浪很喜欢那个女孩儿,逢人就说这是他跟他太太以前偷情的时候下的“种儿”,绝对老魏家的后代。有人打趣说,这个小姑娘大眼,双眼皮,你小眼,单眼皮,怎么看怎么像你戴绿帽子留下的后遗症。魏大浪立着眼珠子跟人家较真:“我老,种子弱,我太太年轻,地肥,长出来的庄稼当然随她了,种收有致你懂不懂?”
魏大浪现在很少在外面喝酒了,有人问起,他就说,谁家里守着个天仙还出来“捞搔”择菜的?
据说有一次他们院儿里发生了一起裸奔案,主角是破裤头,因为破裤头去找魏大浪,要请他出去吃花酒,被魏大浪当场给扒了。
破裤头光着屁股,阳光下一路狂奔,几个警察抓兔子似的前堵后截,场面煞是惊人……
胡金拿腔捏调,说得绘声绘色,听得小军也跟着变化表情。
魏大浪从四川回来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工地那边的活儿就彻底完工了,魏大浪等于又失业了。
说到这里,胡金停下了脚步:“工程好歹完成了,因为你和小满都不在,帐还挂在孟德龙那里,我也没法过去跟他结。”
小军问:“大概能有多少钱?”
胡金说:“孟德龙给我打过电话,他说有一部分工程没通过验收,后来他找人给平了,该结的应该是九十几万。”
小军“嗯”了一声:“这事儿暂时一放,抽空我去找他。”
胡金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军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那什么……我,”胡金用力甩了一下手,“是这样,当初你们都出事儿了,我走关系,需要钱,公司账上的钱我没敢动,我就去找了孟德龙,预支了一部分……大概有三十几万吧。这些钱的去向都有帐,一会儿我拿给你看……你是知道的,我的钱基本没有活的,还给了大飞一万……”
“别唠叨这些了,”小军摇了摇手,“我理解你。我们当时都不在,花多少钱,怎么花,你应该做主。”
“嗯……军哥你得理解我,十几年前小满刚出来,我不宽裕,但我的钱就是他的钱,还有元庆刚出来的时候……”
“我不是说过嘛,弟兄们之间不要算得那么仔细,钱算他妈个蛋子。”
“军哥你可别这样说,”胡金盯着自己的脚尖,干巴巴地咽了一口唾沫,“其实……其实兄弟之间出事儿就容易出在钱上。”
“你对钱怎么这么敏感呀,呵呵。”小军拖一把胡金,继续往前走。
“你不是?”胡金错两下脚步,跟上,蔫蔫地嘟囔,“你不是为了钱,还在外面打打杀杀的,难道是为了好玩?”
“你再跟我唠叨这些没用的,我开始‘砸货’了啊……你这个钱蝎子,操。”
“好,”胡金轻松地挑了挑他越来越细的眉毛,“这可是你说的啊,咱们以后不提钱这个字啦。”
“我说的。”小军一哼,“你先别得意,我不提,不等于元庆和小满不提。”
“你还是在跟我提……”胡金的语气又开始欢快,“你知道魏大浪后来又怎么了?好玩极了……”胡金说,魏大浪再次“失业”之后,带着小脚投奔了他那个干铁艺的兄弟。他那个干铁艺的兄弟开了一个塑钢门窗厂,魏大浪在那儿干铁活儿,小脚负责给他们做饭。凑合着干了一阵,魏大浪吃不住劲了,倒不是活儿累,是因为赚钱太少。以前魏大浪一个人的时候,钱多钱少无所谓,现在三个人了,自己赚的那点儿钱跟小脚的加在一起,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因为这点儿钱小脚还得每月往四川老家寄一部分,魏大浪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娘。
一天,夏侯宝提着两瓶好酒,衣着光鲜地来找魏大浪喝酒,闲聊的时候,魏大浪问:“你现在还干着‘鸡头’的买卖?”
夏侯宝鼻哼一声:“我就那么没有出息?”
魏大浪知道夏侯宝在胡金开的一家洗浴中心当经理,笑道:“换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换汤不换药,你干的还是老本行呢。”
夏侯宝不以为然:“什么叫老本行?在王二饭店的时候,我管的是卖×的,现在我管的是小姐,什么样的小姐?按摩小姐呀……你别胡乱寻思啊,我们那里的小姐不出台,纯粹合法买卖!偶尔有几个大款想要消费点儿刺激的,跟我说呀,一个钟儿三千,不叨叨……”
魏大浪知道夏侯宝是在吹牛,打断他道:“我去了也一个钟儿三千?打死我算了你。”
夏侯宝突然想起自己被魏大浪戴了绿帽子那事儿,心中一酸:“你?你要是去了,我让你白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
魏大浪见小脚不在跟前,厚着脸皮嘿嘿:“老哥哥,那事儿算我错了,当初魏某人档次太低,什么样的破货也上……”“事情过去了,还去提它干什么呢?”夏侯宝喃喃地嘟囔了一句,“倚着破鞋扎了脚啊……”突然一抬头,语音充满沧桑,“我算是看透了,这年头还讲什么爱情亲情的?菲菲当初明明是爱上我了,可是你看她后来都做了些什么?我也不怕你笑话了……去年快要过年的时候,夏提香和肖梵高回来了,去千岛之夜消费,这个臭娘们儿直接贴上去了。那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夏侯宝痛苦的表情好像吃过苍蝇又被蝎子蛰了一下,“想起来了啊,那叫玩3P,我那儿的一个小伙计说的……唉,你说她要是为了钱还好说,人家夏提香和肖梵高有钱了嘛,可是她干那事儿是为了钱吗?纯粹他娘的为了享受……老魏,你是知道的,到了我这把年纪,下半身除了会撒尿,也就算是个装饰罢了……”夏侯宝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站起来嚷嚷开了,“可是老子当年也年轻过啊,老子年轻的时候哪个汉子敢跟我比这个?可现在……唉,她跟肖夏二贼睡了好几天啊!”
魏大浪现在有了小脚,对待这样的事情很大度,把手潇洒地在空中一摇:“那咱就休‘货’啊,这有什么难的?”
没想,夏侯宝比魏大浪还大度,一把打下了魏大浪的手:“那是迷汉干的事情!老子睁着眼让她‘弄’,总有她也老了的时候!”
魏大浪吃了一惊:“老哥哥,你简直是个神人啊……”
夏侯宝将一面嘴角撇到了耳朵后面:“有什么呀,操,我要是也年轻上那么几岁,照样也‘弄’,不就两块臭肉乱‘刮擦’嘛……”
魏大浪出了一身冷汗,恰在此时,小脚端着两盘炒好的菜进来了:“宝叔别嫌弃,肉不臭,这可是川菜的熏肉,你没吃习惯呢。”
夏侯宝知道小脚误会了,顺坡下驴:“对,对,习惯了就好了……弟妹有这么一份好手艺,你们两口子开家饭店多好?”
这倒提醒了魏大浪:“对呀!”魏大浪站了起来,一把按下了小脚,“堂客,咱们就听宝叔的行不?”
过了几天,云鹏大饭店在魏大浪家楼下那两间原来是个水站的小屋里开张了。
小脚的手艺确实不错,开张后的几天里天天客满,累得两口子走路都磕磕绊绊的。
一天,魏大浪对小脚说:“咱们的生意这么好,是不是应该雇几个帮手了?”
小脚不同意:“老汉,钱都是汗水砸出来的,雇人得给工钱,咱们可不能那么‘方脑壳’哟。”
魏大浪说:“不雇工怎么能把买卖做大了?”
小脚寻思了好几天才同意了魏大浪的想法,只是提出要雇一个便宜的,卖菜、洗菜、打扫卫生都得干得来,还得是个男的。
魏大浪去那些蹲街找活儿干的人里“扒拉”了半天才“扒拉”出一个表情木讷,两眼无光的半大老头来。
魏大浪将自己的条件跟老头儿一说,老头儿不说话,光点头。
感觉老头儿很老实,魏大浪带着老头儿回了饭店,对小脚说:“这个便宜,又聋又哑,看样子手脚也利索。”
小脚生怕老头儿闲着,推出刚买的一辆“倒骑驴”,往老头儿跟前一杵:“买菜去。”
魏大浪坐到车斗里,老头儿跨上“倒骑驴”,一路猛蹬,去了菜市场。
装了满满一“倒骑驴”菜,顺路又装上几箱啤酒,魏大浪前面带路,老头儿后面蹬车,二人急匆匆地往回赶。
拐过一个路口,魏大浪喊声“快骑呀”,没有回声,回头一看,不见了“倒骑驴”,也不见了老头儿。魏大浪的心咯噔一下,心说,不好,遇上小蚂蚱那样的人了!撒腿往后跑……哪里还有个人影?魏大**声“亲娘”,一屁股坐在了马路上……开店的钱全是借的,“饥荒”还没打上就摊了这么档子事儿,我怎么跟小**代,怎么跟那些借钱给我的亲戚朋友交代?魏大浪傻坐在马路牙子上,感觉天是黑的,眼前的一切都是黑的。小脚左等魏大浪不回来,右等魏大浪不回来,心中也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找出来,一看老魏呆坐在那儿,登时明白了一切,一声“锤子”喊出来,整个人就软在了那儿。赶等路人发现马路牙子上傻坐着一男一女两个戴厨师帽的人,搀起来的时候,两口子同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