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秋萍萍就把进门左手边的位置用竹竿和布围了一个仅能放下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地方。
从此萍安坊就新增了一项卖买——代做妆面。
说是代做妆面,即便南境偏僻,祖上好歹也是从帝京迁出来的。
有几个女人不会梳妆?
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奔着小侯爷的同款额符。
一样的东西吃多了会腻,一样的花样画多了手累。
“丁香,三天了,她们不烦我都烦了。”秋萍萍拿了张白纸出来,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花样。
“你看这个笔画又少,样子也好看,要不咱们今天就画这个吧?”
丁香自己是蛮喜欢的:“奴婢很喜欢,要不然小姐先给奴婢画一个吧。”
秋萍萍便依言选了一盒桃红色的胭脂,用笔轻轻地在她脸上画了。
两人提着妆匣来到萍安坊,见陆元丰正做着兼职的小二。
他抱怨道:“你们下回得早点来啊,这排队太长影响隔壁做买卖。”
秋萍萍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隔壁跟他说了什么。
随即应和道:“知道了,明儿天亮就来。”
说完让丁香拿出一张纸来贴在门口。
陆元丰一看,上面写的是:代做妆面,三天免费期已满。自明日起,画额符将开始收费。
“财神爷,发挥您的神通吧,祝我开业大吉。”秋萍萍笑着塞给他一本册子。
他本以为是额符的花样子图册,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崭新的账册。
走到临时的隔间,秋萍萍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想不想试试新样式?”秋萍萍指了指帘子外面,“就刚刚丁香画的那个。”
“你是今天第一个进来的,也是第一个画这个花样的人哦。”
那姑娘犹豫了半晌,对着镜子害羞地点了点头。
秋萍萍打开自带的盒子,里面是三种不同颜色的胭脂。
花如雨送的那些小侯爷专用款她没敢带出来,这是丁香新准备的。
总共有朱红、樱红、桃红三种,颜色明暗、深浅不同。
“你脸白净,又年轻,用这个浅色的桃红最合适了。”她说着,将一枚额符画了上去。
果然那姑娘一出去外面就热闹起来了。
“我也画一个新样子。”再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妇人,“本来想着也没什么新鲜的,要不是姐妹拉着我来,真是懒得来了。”
她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不感兴趣的:“没想到今天出了新花样。”
“以后还有别的样式吗?”
秋萍萍心里一喜,果然自己这步走对了:“有啊,我们样式多着呢。”
“一天一个,一个月都不重样呢。”
“真的?”那妇人笑道,“那你们要收多少钱啊?”
秋萍萍偷笑,这种解释的麻烦事就甩给陆元丰好了:“待会儿画好了,你去柜台问问掌柜的。”
外面的人多,进来的问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
除了要收多少钱这种都会问的,还有一堆:
客人甲:“就这三种颜色吗?”
秋萍萍:“因为刚刚开始做,其他颜色还在准备。”
客人乙:“都是画在同一个位置吗?”
秋萍萍:“可以画在其他的地方。”
客人丙:“我要是自己带胭脂,还收钱吗?”
秋萍萍:“这个明天我们会统一贴在门口。”
客人丁:“小侯爷也是每天都画吗?”
秋萍萍:“当然了,他可是不小心洗掉了,都会马上就来找我补画呢。”
……
姑娘们一个个素净着脸进去,出来的时候多了一枚鲜亮的额符。
“怎么样啊?”相比之下,陆元丰那边的买卖就轻松了许多。
秋萍萍任丁香给她捏着胳膊:“手好酸。”
陆元丰笑道:“我是说这绘画的感觉。”
他坏笑道:“哎,天底下最奢侈的画家可能就是你了。”
秋萍萍喝了一口茶,瞥他:“胡说。”
“我这统共加起来也不到二钱银子。”
陆元丰服气:“我还以为你是要反驳画家这个事。”
秋萍萍白他一眼,向丁香道:“你也歇会儿吧,不然他又要嘲讽我架子大了。”
陆元丰无奈:“哎,回去整理整理她们今天的问题吧。明天再来接着画皮。”
秋萍萍听了忍不住抖了一下:“咦,别说的那么可怕行不行。”
陆元丰耸耸肩:“我说的有错吗?”
秋萍萍语塞,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隔天,当她信心满满地来到萍安坊,门前却是静悄悄的。
“来得挺早啊。”陆元丰打趣地给她两个包子。
秋萍萍递给丁香一个:“我来太早了吧,不应该听你的。”
陆元丰冷笑一声:“你听不听我的,都一样。”
“什么意思?”秋萍萍感觉前面有个坑在等自己。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陆元丰把毛巾放在柜台上,哼着小曲去搬今天要卖的货了。
一定是陆元丰这家伙没有好好出力。
秋萍萍看着盛况不再的铺子,感觉那萧瑟的秋风把这屋子里吹得冷飕飕的。
“你看我做什么?”陆元丰自己低头看看衣服,又摸摸脸和头发。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干净的。”
秋萍萍皱眉:“什么意思?”
陆元丰咬着下嘴唇皱眉看她:“字面意思啊。”
她呆做了半晌,走到外面伸了个懒腰。
阳光晴好,天气微凉。
秋萍萍愣住了。
街上的女子,十有八九是画着额符的。
甚至还有些超前的,画在了脸颊上。
只不过用笔拙劣,大小和位置还有待商榷。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今天明明没有这么多人来画啊!
“被你发现了。”陆元丰的声音从秋萍萍身后传来,鬼魅一样毫无预兆。
秋萍萍惊得回头,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吓我一跳!”
最气人的是他俏皮的语气,好像在看戏啊!
陆元丰疼得哀嚎一声,抱着脚跳到一边坐下,仰起泪汪汪的眼睛:“这叫当头棒喝!”
“你这人不仅傻,悟性怎么还这么差!”
最可气的是脾气大!这句话他没敢说,本着神明应该造福苍生的信条,忍辱负重地咽回了肚子里。
秋萍萍没心思跟他斗嘴,指着额头苦苦思索:“她们要是都自己画,不来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