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歪歪扭扭的字迹,若不是出自稚童之手,便是用不常握笔的手有意为之。
纸张泛黄,显然是多年前的陈纸。
这样的信息很难推断出到底是谁写了这封信,更不清楚是谁在给摄政王下命令。
其实是命令还是交易,泰华一时也难以确定。
他只是觉得,如果是交易,除非这价钱是江山,否则很难说动摄政王这样的人为他卖命。
若说是命令么……
他不觉得文蔚珩会老老实实地给人皇办事,人皇也用不着用这样的办法来下达命令。
泰华为了自己不穿帮,就必须帮这个神秘人完成这件事。
因为在文蔚珩的记忆里,关于这个的内容几乎没有。
泰华也很奇怪,为什么单单是关于蚀骨和这些命令的记忆少得可怜?
怀揣着这些疑问,他再次来到地洞,向蚀骨下达本次的命令。
王城里一派欣欣然的融融美景,秋萍萍刚刚给白曼筠行过礼,还没等这位皇后开口,就有内侍进来通禀:“皇后娘娘,陛下召三小姐过去问话。”
白曼筠转目看向秋萍萍:“那你快去吧。”
秋萍萍这边茫然地应声,跟着内侍一路紧走慢赶,恨不得两只脚掌离地飘起来走才跟得上。
“到了,三小姐请。”内侍刹住脚步,气都不乱,仿佛刚刚发生的都是秋萍萍一个人在做梦。
她岔了气,一只手按在腰上龇牙咧嘴地倒气:“谢,谢谢……”
内侍神色安然,双手插在袖子里飘飘曳曳地走了。
“站在外面嘀咕什么?还不进来!”秋萍萍被吼得一愣,探头进去看,见文蔚琦正握着一卷书瞟向自己。
“探头探脑,成何体统。”
秋萍萍腹诽,体统是个什么东西,多少钱一斤?
但她还是安安分分地走进来请安:“拜见人皇陛下。”
文蔚琦抬眼见她一颗圆圆的后脑勺很是可爱,不由多看了一会儿。
“上前来。”
秋萍萍趴得头昏脑胀,提着裙子站起来依言上前。
文蔚琦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来,栗子色约有豆腐块大小。
难道是金银首饰?
要把那盒子比做美人,那她这会儿妥妥的一个登徒子。
“哎。”文蔚琦叹气。
“打开看看,孤赐你的。”
“谢陛下!”秋萍萍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葡萄珠大的一颗小印。
“怎么,不喜欢?”文蔚琦问。
“喜欢,喜欢得很。”秋萍萍的脸仿佛刚吃了一盘子没有放糖的苦瓜,只怕没人会信她。
“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喜欢。”他说。
秋萍萍眼珠一转:“这么大个盒子就装这么个豆丁大的玩意,陛下不觉得这盒子里太空了吗?”
文蔚琦听了这个解释也显出吃惊的表情来:“那你把印拿走,盒子孤还有用。”
秋萍萍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不是吧陛下,还可以这样?”
文蔚琦没有回答。
但秋萍萍照做了。
她把小印翻转过来,只见上面刻的是‘青阳破邪’四个字。
文蔚琦道:“你是降妖司的人,可要记得自己的任务。”
“想来你新官上任,孤就赐你一件法器。”
“谢陛下。”秋萍萍重复地说着这三个字。
“你除了会说‘谢陛下’,还会别的吗?”
这可就难倒了她,憋了半晌,才满脸通红道:“敢问陛下,这个怎么用。”
“……”
文蔚琦抿了下嘴唇,沉默不语。
该死,忘了问……
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蹦出一句:“还不谢恩?”
秋萍萍也真是配合,顺口道:“谢陛下。”
两人说完,俱是一愣。
好在此时外面有人通传:“陛下,左相在外求见。”
文蔚琦才从尴尬中脱离出来,赶忙道:“请他进来。”
秋萍萍也就就坡下驴:“那陛下,小女子就先……”
文蔚琦皱眉连忙挥手,秋萍萍得了恩准一溜烟地跑了。
左相秋长林一进屋就看见他正一手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陛下可是哪里不爽利么?”
文蔚琦顺手抹了一把脸:“啊,没什么,就是有点困。”
秋长林尽职尽责地谏言:“陛下当注重身体。”
谁说不是嘞?
下一刻,这位左相就将注重身体这四个字做了一个详尽的说明。
说到详尽,还真是特别详尽。
因为不光说到人皇陛下自身的身体,还说到了他后宫妃子们的身体。
“陛下,皇后娘娘身体弱,不能诞下皇嗣,可后宫中妃子、美人也不在少数,陛下年当少壮,应当雨露均沾。”
这秋长林年已六十有余,说起话来虽然恭谨,却也仗着自己两朝元老、耄耋之年的岁数,又是看着文蔚琦长大的,很多时候直言不讳。
文蔚琦从刚刚他说到身体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的觉出不妙。
果然还未到半柱香的时间,话题就转到皇嗣上面来了。
“太叔公。”按照辈分,秋长林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呼。
“臣不敢。”可他知道自己的位置,这就比文蔚珩要聪明许多。
“太叔公来,是为了什么事?”文蔚琦打算转移话题。
老头一吹胡子,笑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巧了,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看来今天这个事情是绕不过去了。
“孤会把太叔公的话放在心上的。”文蔚琦打算服个软,让他赶紧翻过这篇去。
没成想老人家真有眼色,当时就告退了:“那臣就不打扰陛下为皇嗣劳心劳力了。”
文蔚琦哭笑不得地目送他离开,顺便看了一眼外面耀眼的阳光。
光天化日。
秋萍萍提着这一方小印,曲曲折折地走过连廊又回到了后宫。
白曼筠瞧着她提着个精致的小玩意,拿在手里端详半晌道:“这光溜溜的玩意儿拿在手里不怕丢了么?”
说着就叫宫女们打了一穗绦子来穿在印纽的小孔上面。
秋萍萍得了这么个漂亮的东西,心里尽是欢喜,开开心心地离开王城回萍安坊来了。
谁知道刚一进门,就看见陆元丰和一个穿着华贵的人在大堂里相对而立。
“你是谁?”陆元丰脸色阴沉。
那人背对着秋萍萍,身形甚是伟岸:“摄政王,文蔚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