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请陛下和亲天帝。”
“大人不知天帝自从大婚后已经失踪多日了吗？即便是找到，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陛下，不如请和亲妖界，那不就可以直接免战了？”
“糊涂！听说妖王是为了另一个女子才来攻我们。”
“那就放她回去咯，干什么还要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白白害死这么多人？”
“既然死了这么多人，不如直接去冥界和亲。毕竟六界之中，咱们正经还是和冥界的关系最近。”
没错，除了个别修炼或者通过机缘进入其他五界的人，剩下的都逃不开生老病死。
冥界算得上是必经之地。
可冥王愿意帮这个忙吗？
“臣请陛下将泉林公主和亲冥界，换十万阴兵将妖族赶回妖界！”
一人发声，引起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人都会死。
是人就怕死。
朝臣们都是人，普通凡人。
文蔚琦一时难以应答，只得先安排休班用膳。
怀揣着惴惴的心情回到秉晨宫，白曼筠连忙迎上来关切问道：“臣妾能为陛下做些什么？”
文蔚琦左右看了看，问：“孟云庭呢？”
白曼筠答：“小侯爷在陛下离开后就往南境去了。”
文蔚琦复又听到“南境”这两个字，烦躁地将头扭向一旁。
如今南境已经不复存在，明氏终于名正言顺地消失了。
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预期的快乐和舒畅。
自上一辈流传下来的训诫诅咒一般在他身上烙下了印记，单单是听到这个地名，就已经唤醒入骨的仇恨。
可这仇恨并没有在应该恨的人消失以后就如烟消散。
反而如幽灵般时常出没。
朝会一拖就到了天亮，臣工们屡屡听到战报，吓得脸都白了。
“不行，我们得去求见陛下，早日和亲，以防打到帝京来。”
除了皇室，其他的人可都住在没有人皇之力保护的范围里。
泉林一早是被自己的侍女叫醒的。
“发声什么事了吗？”她从睡梦中被吵醒，很是不快。
侍女急得眼圈通红：“公主，妖族打过了南境，已经连灭了几座城池，正往帝京来呢。”
“什么？”泉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那我们也赶紧去皇嫂那里看看有什么安排？”
侍女跪坐在窗前，哀声道：“那些臣工现在都在求陛下，把公主嫁到冥界去，换十万阴兵回来拒敌。”
泉林公主傻了。
她费力地咽了下口水，喃喃道：“陛下不会答应的，他平日里最疼我了。”
而就在这时，白曼筠带着人匆匆地来了。
“泉林。”她快步走到床边，“你醒了。”
泉林一把抱住她，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皇嫂，陛下真的会让我去冥界吗？”
白曼筠垂下眼睛不敢看她。
这个从出生就被受宠爱的女孩子，她有着高贵的地位和足够炫耀的骄傲。
这样突然被压着脖子安排的命运，对于她来说未免太过于残酷和沉重。
“是不是？”
在泉林公主的追问下，白曼筠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是公主，享受着荣耀的同时，更应该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
泉林颓然倒在床上。
那一刻，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两界和亲，非召不得回。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合适的借口和机会，她人界最娇贵的泉林公主就要一辈子待在那暗不见天日的冥界里，整日和死灵为伍。
冥界里的岁月没有流逝，也就是说，她的这一辈子，就是生生世世。
看着她绝望的神情，白曼筠不禁动容。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自己也先是皇后，再是皇嫂啊。
“陛下要我先来看看你。”她说这话的时候尽量放低了声音，让自己听上去更温柔一些。
但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像锥子一样扎进泉林的心里，再拔出一个血洞来。
也许血流干了，也就感觉不到疼。
泉林麻木地起身，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我懂。”她嘴角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是公主。”
“不就是和亲吗？”她抹了一把眼睛，癫狂地笑道，“我迟早是要嫁人的，换个好条件也好。”
“泉林，陛下是在乎你的。”白曼筠苍白的解释在这会儿说出来就像是个笑话。
“当然。”泉林自己主动站到地上由着侍女给她把嫁衣穿上。
“只是陛下的在乎，太重了。”她怆然一笑，像是一尊即将破碎的雕像。
“公主，这衣衫上怎么有个小洞？”一个侍女在给泉林穿嫁衣时发现了缝补过的破洞。
不得不说，这侍女是个细心的人。
岂料泉林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声音响亮，把侍女打倒在地爬不起来。
“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这些东西？”
打人的是她，哭的也是她。
那侍女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爬起来继续伺候她梳妆。
“冥王同意了吗？”白曼筠赶回秉晨宫，只见对着铜镜的文蔚琦一脸愁容。
“同意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承载了太多人生的希望。
白曼筠长舒了一口气。
有这三个字在，就会有帝京的未来。
“那我们……”她支吾道，“何事送泉林出嫁？”
文蔚琦道：“现在。”
白曼筠怅然落泪：“时间太仓促了，一个女孩子出嫁，连嫁衣也未来得及准备。”
文蔚琦拧眉问：“不是把纳妃的吉服先挪过去给她吗？”
白曼筠语塞。
她想说，那是一件已经穿过一次的旧衣。
而且还是缝补过的。
“是。”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却大不相同，“臣妾已经为泉林公主准备好了出嫁要用到的所有东西。”
地上腾空升起了一扇金色的大门，门里面是遗忘无尽的黑暗。
白曼筠牵着泉林公主的手，把她带到门前。
“泉林。”文蔚琦站在她面前，却隔着一张盖头看不清神情。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不舍：“前面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泉林公主点了点头：“陛下，请一定要常召臣妹回来看看。”
她说这话时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刻到听者的骨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