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你听我说。”
柳氏甩开丈夫拉扯她胳膊的手,“走开,你别碰我。”
两夫妻拉拉扯扯的,竟然没有看到院子里一脸错愕和好奇的如花。
“咳咳。”如花好心地干咳了两声,打断了她爹娘一个甩一个拉的动作。
柳氏和伍立文同时扭头向着如花看去,柳氏先是红了脸,然后马上瞪了伍立文一眼,往如花走去。
伍立文则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冲如花笑笑,问如花:“如花啊,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还好吗?”
如花看两个人躲躲闪闪的眼神,柳氏虽已近前来拉住了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可脸上的恼怒之色还未曾消退。
如花看伍立文讨好地跟了过来,柳氏却背手一拉,拉着如花就往屋里走。
“刚回来吗?吃了没?娘叫赵婶子给你下碗面去。”
伍立文伸出去摸如花头的手就停在半空中,看着妻子柳氏拉扯着如花进了屋,这一扭头,才发现院子里还站着瞪圆了眼睛的紫霞和眼睛四下乱飘装没看到的红衣,这下子,伍立文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还是红衣机灵,拉着紫霞就去了西厢房。
伍立文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了,忙着追进了屋。
“爹,你这是县学放假吗?怎么不见大哥。”
如花看柳氏憋着气,干脆就冲进了屋的伍立文问道。
伍立文眼神往柳氏身上瞅了瞅,柳氏瞪了眼睛,“说啊,你咋不跟如花说。”
伍立文一脸的急色,见如花听了柳氏的话,望向他的眼神满是疑惑,顿时对柳氏又气又恼,压下心头的不快,对如花说道:“爹有事,是临时回村来的,你大哥还在县学,明天沐休,今晚上就回来了。如花,你要是没啥事,就回屋去,爹有事和你娘说。”
如花“哦”了一声,起身要走,却被柳氏拉着手不放,如花无奈地看着有些生气的伍立文,对柳氏说:“娘,我还有事要去作坊,你和爹有事就好好说,别没把事搞清楚就生气,对身体不好。”
伍立文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你都没搞清楚,还是如花明白,如花啊,你去忙吧,晚上给你做好吃的,我瞧着就这几天的功夫,你怎么又瘦了。”
如花摸了下自个儿的脸,笑了笑,“瘦了好啊,瘦比胖好看,我要像娘一样一直这么苗条匀称。”
柳氏拍了下如花的手,没好气地说道:“别学你爹嘴上抹了蜜似的,你有事就去忙吧,晚上是该好好给你补补,就叫赵婶子给你炖只鸡,放些人参、黄芪、枸杞、当归。”
如花忙摆手,“我可不喝,娘给做点家常小菜就成,赵婶子和大喜、小喜我派去镇子上了,她们要在那儿待上个几日,这几天家里做饭的事,娘你看看,是你来做,还是直接从食堂去打来饭菜咱们一家人吃。”
柳氏愣了愣,问:“你为啥把赵婶子她们派到镇子上去了?去镇子上哪里啊?”
“就镇子上的那处院子,有客人在那儿住着,没有做饭的厨娘,这不就把赵婶子她们三个派去做几天饭,帮着打扫打扫屋子,给洗洗衣啥的。”
伍立文想了下,忙问:“不会是王爷在那儿住着呢吧?”
如花点点头,“嗯,王爷有事,要在镇子上待几天。”
柳氏又拉住了如花,她还记得前些日子的事,就说:“如花啊,你不是说王爷要是吃上瘾赵婶她们做的饭菜了,会把赵婶要去给他当厨娘嘛,你怎么把赵婶给派去了,你不会花些钱,叫镇子上的酒楼天天给王爷送饭菜,那不更好。”
“娘,王爷答应我了,他要替我把水泥厂的水泥找个大买家,为了感谢他,我就想着叫赵婶她们去给王爷做几顿饭,你放心,上次是我逗赵婶和大喜、小喜她们呢,王爷是什么身份的人,他吃的山珍海味还少啊,咱们这农家菜,他也就是一时新鲜,没两天就吃厌了,不会要赵婶去他的王府当厨娘的。况且王爷来南柳镇,不让声张,怎么能天天从酒楼里买饭菜来吃呢,要是有个差错啥的,谁也担不起这个责。”
听了如花的解释,伍立文点了点头,柳氏拍了拍胸口,“这娘就放心了,你赵婶子她们在咱家也三年了,娘都习惯了,要是她们走了,那娘还真觉得舍不得。”
柳氏边说着,边跟着如花出了屋,如花要问,柳氏却捏了下她的手,“娘和你再说说话,你爹那边先别管。”
如花回头望了一眼,见伍立文摇着头,眼瞅着柳氏出去了,也只能叹了口气,往里屋去了。
“娘,你和爹到底是咋了?”
柳氏咬了咬牙,气哼哼地说:“没啥,回头娘会和你爹把事说情楚的,你别操心了。对啦,娘要告诉你的是,马大壮那孩子辞了工,离开家去找他妹妹了,他来没见到你,叫娘一定要给你说一声。”
“他去找马小妮了?”
“嗯,可不是嘛,说是一路去江南找找,娘看他家里一定也没多少银子,就作主给他了二十两,叫他在路上花用。听吴蓝说,他们村子里的好些人家也都多多少少地给大壮凑了些铜板,没钱的也给了些干粮,唉,这村子里还是好人多啊。”
如花点点头,“马小妮的事我也听黑子跟我说了,买她的人说是江南的,只可惜查到的时候太晚了,那些人又没个线索可寻,咱们也只能请孙县令给其他县衙通通气,叫他们多留意着些。马大壮去找马小妮是情理中的事,希望他能早日找到。回头,咱们跟孙县令再说说,请衙门的人还是不要放弃追查了,能寻到一点线索也成啊,总比就扔在那儿不管的好。”
柳氏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咱们能帮的也就这点忙了,希望这两兄妹都没事,能早日团圆。”
“娘,我不在的这几天,还有啥事吗?”
“你桔子姐定亲了,本来是要定在十月份的,但请人看了日子,说年前这几个月都没有好日子,就给定在明年的三月初六了。”
如花一听,就问:“桔子定的谁啊?”
柳氏一笑,“不就是项方嘛,你大伯终于松口了,他这一同意,那项东父子第二天就上门提了亲,你大伯娘高兴的很呢。哦,对啦,你大伯娘想跟咱们买一些咱们打家具剩下的好木材,要给你桔子姐打几样家具。如花,你回来了,那正好,咱家是不是该搬到新院子去住了,这门窗、家具什么的都弄好了。”
“是项方,那太好了,项方和桔子姐很配的,他终于能抱得美人归了,一会儿我可得找他恭贺一番去。有剩下的木材就叫大伯娘去用吧,大姐是不是都给安排了。搬家的话,我一会去新院子瞧瞧,咱们选个好日子,就搬吧。”
见如花为项方和桔子高兴,柳氏也暂时地忘了和伍立文的不快,就说:“你大姐给你大伯娘把剩下的木材看了,你大伯娘挑了几样,已经叫吴四帮着在打家具呢。还有啊,你这接了圣旨受了封赏,你走后的那天,这镇子上的、县里的好些人家,都陆陆续续送了贺礼过来,那位蒋夫人和蒋小姐、蒋公子也都送了贺礼,还有蒋小姐和蒋公子的信,一会儿回去后,娘拿给你。”
如花笑了笑,“我还以为这些人都不来恭贺了,原来是等知府和王爷都走了,他们才敢来呀。娘把每家送的礼都记录好,以后也好给他们回礼。今年咱们的丽人坊推出了羊毛衣裤,我这边又要把香皂作坊建起来,到送年礼时,给这些人家都备上一两件羊毛衣裤或是香皂、肥皂的礼盒送过去。蒋夫人和蒋小姐那边,我怕是要抽个空,亲自送去,楚郡府那边的新品推出,还得靠她们帮着在各家夫人、小姐那儿去宣传宣传。”
“香皂?你又要开作坊了?你不是去瞧你的那三千亩地了吗?这些地就够你忙的,还开什么作坊呢?还有王爷那边,水泥的销路不是挺好的嘛,你何必又欠王爷人情,叫王爷给你推销水泥呢?如花啊,现在家里挺好的,银子都够用,你别整天想着赚银子了。还是在家养养身子,绣绣嫁衣。娘给你大姐忙完她的事,娘就给你找个好婆家,到时候那些作坊啥的,都是你的陪嫁。”
“哎哟,娘,能不能不要每次说着说着就说到给我找婆家的话题啊,我跟你说正事呢。”如花撒着娇,不让柳氏再提找婆家的事。
柳氏被如花摇的头晕,这脚底下的步子差点没被如花给打乱了,稳了稳身子,才伸出指头来点了下如花的头,“好啦,别再摇了,娘这差点都要摔了。不说,就不说,反正你又跑不了,等你姐的事一忙完,看你还怎么躲。”
如花长舒了口气,挽上柳氏的胳膊,跟柳氏说着她那三千亩地的事,“这地啊都是荒地,比咱村原来咱家整的那块荒地还差。所以,我想了想,这地不一定非要用来种粮食嘛,我可以挑些好些的地来收拾了种粮食什么的,剩下的一些,我用来建厂建作坊,或是盖房子都成。我已经看好了,就在靠咱镇子这头,临着河边的那一处,我用来建个做香皂和肥皂的作坊,这污水什么的也好排出去。”
“我这次到乐平镇,正好碰上了一家铺子卖果树和花卉,我就买了一批回来,那些七里香、薰衣草、玫瑰、茉莉什么的,都安排在镇子上那边开辟了一块地来建花圃种上这些花。旁边的一块地种些适宜种的果树,还剩下一些果树,像是香蕉树、凤梨、枇杷什么的,我记得咱家的那四座山,有两处山的交汇处,不是有一片地空着嘛,那儿可以把这些种上。还有那片说是天神护佑不让人进去的小树林,那后边也是一块极好的适宜种这些果树的地,我跟村长去把它们买下来。至于那些苹果树、桃子树、杏树、枣树什么的,就在山上长成的那里,插空补种上,也好把这些果树都连成片,日后管理、施肥、摘果子什么的,也方便。我要把这四座山和小树林后那一块,都弄成果树园子。”
柳氏瞪大了眼睛,“小树林那里面你进去了?”
如花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地看着柳氏,半晌才点了下头,“娘,那边就是村里人不了解情况瞎编出来的什么不能让人进,有天神守护什么的,那里的天坑只不过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砸的坑而已,没有什么天神在里面。这都是书上说的,我也问过梅夫子,还有沈大夫、单大夫这些有见识的人。村长伯伯都知道的,娘放心,我们进到里面看了也没啥事,那里面长的蘑菇,我不是都摘了出来做成蘑菇酱了。”
柳氏咬着牙,狠狠地点了下如花的头,“你这个臭丫头,这么大的事一直瞒着,那里面要真的有天神,你这丫头有几条命够折腾的,是不是你大哥他们还有郑海,都跟着你去里面瞧过了?”
如花揉着被柳氏戳的有些疼的脑门,瘪着个嘴,说道:“娘,这不都没事嘛,你就不要再问了。”
柳氏跺了下脚,拉着如花又拍了两下她的手,“不听话,就是你这丫头带坏他们的。唉,我也是笨,以为那些蘑菇都是你们从那四座山里采回来的。那么多的,怎么可能是那些山里采来的嘛,明显就比前年采的多了许多呢。”
如花笑嘻嘻地又挽上柳氏的胳膊,眨巴着眼睛,讨好地说着:“娘不笨,娘最聪明了,要不然怎么会有我们这么聪明又能干的几个儿女呢。娘,快走吧,早点从作坊看完羊毛衣、毛裤出货的情况,我还想跟娘一起去咱的新家瞧瞧呢。明天起,我要忙的事可多了,这搬家的事就又得劳烦娘来主事了。娘最好了,娘,这几天的饭,干脆还是从食堂去打来吃吧,娘要做一大家子和那些丫头、家仆的饭,太累了,是不?再说了,娘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也不能给家仆们去做饭吧。”
柳氏好笑地掐了下如花的手,脸上带着笑,“就你会哄人,听你的,就从食堂打饭来吃,回头我去跟食堂的人说,叫他们每顿饭多做些。”
两母女径直进了丽人坊的作坊,正在那儿看着出一批货的如梅,瞧见如花回来了,高兴地把单子一收,就跑了过来。
“二妹,回来了?”
如花笑着上前去,拉着如梅的手,往那边的货瞧了两眼,说道:“嗯,回来了,大姐,这是哪家订的货?”
如梅脸上的变情有些古怪,看了眼柳氏,才跟如花说:“是县上容员外家的亲戚,从三羊县来的,跟咱们订了一大批的货品。”
如花看如梅并没有因多一份订单而高兴,反而有些不乐意的样子,就问她:“大姐,有问题吗?你怎么不高兴。”
柳氏过来拍了一下如梅,嗔怪地睨了一眼如梅,说道:“容家多有诚意,还给咱家介绍亲戚来进货,你这孩子,人家容二公子已是个秀才的功名,人又长的俊美,知书达礼,和你又岁数相当,你怎么就不知好呢,人家都主动提出来要两家相看的了,就等我们都相看过后再说,你偏不叫你爹去相看,让你爹还为这事和娘来吵架。”
如梅气恼地一跺脚,“娘,上次都跟你说了,把这事推了,你偏口头答应着,却没去跟人家说,现在好了,非要搞个两家相看的事,我不管,爹答应我了,就算相看了,也不会同意容家的。”
如花这算是才听明白了,看那边还有搬货的人在,便拉了如梅,又挽上柳氏,“娘,大姐,咱进里间的办公室去说。”
柳氏本要再数落如梅的,一瞧那边有人,便忍了忍,冲如花点了下头,如梅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微红了脸,跟着如花一起进了东边的一间屋子,那里面的里间平常是如梅她们用来办公的地方。
一进屋,如梅默默地坐在了椅子上,如花把柳氏拉着叫她也坐下,这才问:“娘,上次大姐跟你说要那位牵线拉媒的太太推了这事,你没跟人家说啊?”
柳氏抿了下嘴唇,不自在地别过眼神,“娘本来是要说的,可方太太一见我,就告诉娘说那位容公子中了秀才,这是多好的事啊,和你大姐多般配,娘就没说推了这事的话。”
如梅气地一扭身子,“娘,我都跟你说了推了的,谁管他中不中秀才。”
柳氏也来了气,指着如梅,“如梅,娘都是为你好,这容家本就是县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人口也简单,那位二公子也没有什么通房丫头啥的,他现在中了秀才,明年中了举,后年要是过了春闱做了官,你这一辈子不就不用愁了。你不像你二妹,她又能赚钱又有个皇上亲封的三品品级,你爹和你大哥虽说是中了秀才,可他们都说明年的秋试他们不一定能中举,可容公子是极有可能中举的。他那样的家世,咱们家也只能是勉强说得上是和他们家门当户对。人家不嫌弃咱们是个农户,就真的很不错了。如梅啊,娘和你二妹虽有个皇上封的品级,可娘也听到过别人的议论,我们根本就是有个虚名,根本当不了你的靠山。你爹和你大哥若真的中不了举当不了官,那你丈夫要是个当官的,这以后的日子也比嫁个一般的人家或是商户的好吧。”
“娘。”如梅语音长长地喊了一声。
如花见状,忙拍了拍如梅的肩,示意她不要着急,转过身来,如花问柳氏:“娘,这事咱们就先不说了,反正两家就是相看了,也有个中意不中意的,大姐,你也不必现在就急着跟娘表态。”
“就是嘛,你看你二妹,她说的是,现在只是两家相看,又不是已经定下来了,你这副推拒的样子,不是叫娘不好跟人家说媒的人去说嘛。”
如梅咬了咬唇,低声地说:“知道了,娘,是我不对,相看就相看吧,娘,那你别生爹的气,他也是因为我,才跟娘说不去相看的。”
柳氏抿着嘴,没好气地说:“哼,你爹的事你别管。”
如花忙问:“娘,你和爹到底为啥事在吵架?”
如花这一追问,柳氏的眼眶竟然就红了,眼里的泪很快就涌了上来,如花和如梅这一瞧,忙都围着柳氏,拉着柳氏的手,柳氏委屈的立刻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