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芙蓉,眉如远黛,站姿端静贞娴,身穿着正三品乡君的衣饰,外着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羽斗篷,少女年约十二、三岁,正是豆蔻年华。
宇文明微微一愣,指着如花喝道:“你是谁?”
如花轻抿唇角,不回答这无礼的十殿下的问题,只把目光转向领路的太监。
领路的太监本就着急这两位殿下阻了路,会耽误了见皇上的时辰,心里着着急,看如花不说主动地上前去见礼,还呆呆地站着,这对如花就没个好脸色了。
“这位是九殿下、十殿下,还不快着点见礼,耽搁了面圣的时辰,杂家可不替你兜着。”
这太监的话一说完,如花立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她本不想惹事,在这皇宫里陪着小心把今日应付了过去,一路上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紧张的,她既然主动地下了轿来,原本就是想着人在屋檐下,这两小子是皇上的儿子,她见个礼问个安,早早地带了三轮车去见皇上,没想到这会子却被一个太监给喝斥。
如花冷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太监,宇文卿狐疑地看着如花,觉得那双泛着冷光的眼眸,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念头起时,倒是没有注意到方才这个太监对如花的态度有何不妥。
宇文明本就是个蛮横的小子,看到如花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却是她带了那个能骑的铁牛进的宫,心中的好奇多过惊讶,只想着旦凡见了他的人,都得给他行礼问安,看如花不动,便又开了口。
“你……”。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如花打断了。
“是十殿下?”
宇文明下意识地点头。
如花轻轻一笑,“十殿下能帮小女子一个忙吗?”
宇文明疑惑地看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如同哄小孩子一样,如花温和地说道:“十殿下要是帮小女子一个忙,小女子可以请十殿下试试那个三轮车。”
不只是宇文明听到如花的话后眼睛一亮,就是宇文卿,也露出一副欣喜之色,不过,他到底比宇文明大三岁,早年的经历叫他学会了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对着你笑的温和,却会算计你的人。
宇文明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和他九哥一起来见识能骑的铁牛的嘛,一听如花这样说,这心里头就极是愿意,只是,这小子平时就是个横的,虽不是绝顶聪明,但也不蠢。
“父皇召你来就是看这个能骑的铁牛的,本皇子是父皇的儿子,你敢不叫本皇子试骑?哼,本皇子用得着要帮了你忙后才能试试这铁牛吗?”
嘿,这臭小子,如花暗自翻着白眼。
“是,十殿下说的极对。这位公公,皇上还等着呢,还是早点过去,要不皇上怪罪下来,公公你说是两位殿下阻拦着,耽误了觐见皇上的时辰,皇上若是要处罚两位殿下,那两位殿下一准是不高兴的,你说是吧,这位公公?”
那领路的太监看到宇文明瞪着的眼睛,惊得一身冷汗,宇文明更是已出口骂道:“你个死奴才,敢跟父皇告状,本皇子绝不饶你。”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才没想着……”。
“你是说让皇上等着,咱们慢慢地去。”如花似是为难地说道。
那太监立刻出口阻止,“不是,哪能叫皇上等着,耽误了时辰,小心……”。
“你个死奴才,本皇子就知道你要去告状。”
前世和这宇文明打过些交道,自然知道这小子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却会因为几句话,他就会被人当箭使。
而且,这不顺意就踢打人的毛病还是没有变,那个领路太监求着饶,却已被宇文明连踢带打的揍趴在地上。
如花没有忽略宇文卿抿唇冷然望着她的目光,侧转了下身子,对着宇文卿福了一礼,淡然地开口道:“九殿下还是和十殿下坐在这车里,由小女子带来的人用那个三轮车拉着。”
宇文卿和宇文明是偷着来瞧这三轮车的,若自己跑到皇上面前去,那不是不打自招。
如花状似是想到了什么,向着宇文卿和宇文明走近了两步,小声地说道:“快到时,两位殿下要是有事去忙,就尽管去,小女子自己去见皇上,必为两殿下保密。”
宇文明对如花的识趣非常高兴,全然忘了他曾怀疑如花说要他帮忙是有所企图,也忘了如花并未听他的话向他行礼问安,回答他的问题。
宇文卿一时被如花那灵动的眼睛所迷惑,有个人曾经也是用那样一双眼睛盯着他看,哄骗他答应了些什么事。
没理会那个呲着牙爬起来的太监,如花把宇文明和宇文卿让到三轮车上,对还在有些发抖的吴志东和曾守一说:“别紧张,就当平常在村子里一样,一个骑,一个在旁边跟着。”
说完,如花快步上了轿,“速度快点,耽误了觐见皇上,这位公公怕是要担很大的责任。”
声音不小,那个领路太监自然是听到了,被十殿下收拾了一顿,不敢怒也不敢言,在皇里呆的时间不算短,也立刻明白是被这个女子给暗害了一把,心中怒极,面上却不敢再表露出丝毫不耐来,只想着,有机会,必是要给这位颖惠乡君小鞋穿。
吴志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骑着三轮车一直跟在轿子后面,他只听到车里坐着的那两位殿下,在那儿嘀咕着车厢里放着的另一副未组装的三轮车架子是怎么个回事,还有在议论这辆三轮车跑起来如何如何。
直到,到了亁清宫的宫门前。
在宇文卿和宇文明兴奋的目光中,如花和吴志东、曾守一跟着宣召他们觐见的太监进了亁清宫的宫门。
如花一人被宣召进了亁清宫的大殿。
在殿外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嬷嬷,就替如花取了如花外面披着的织锦羽缎斗篷。
跨过门槛,如花眼观鼻,鼻观心,走到大殿中间,俯首而跪。
“臣女颖州府伍如花,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花清脆的声音如珠落玉盘一般悦耳。
不稍片刻,在如花恭敬地叩拜过后,就听一道低沉的男声说道:“平身。”
“谢皇上。”如花心想:在看到庆宣帝时,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呢?一定得要惊讶些,要不要半天说不出话来呢?还是不敢置信地再叫他一声“大叔”呢?
如花胡思乱想着,起身站好,视线角度四十五度,不让在场的人觉得自己会是个没规矩的。
庆宣帝看如花小小年纪,亭亭玉立地站在大殿中央,见礼时一板一眼极是规矩,行礼动作标准无误,就像是学习了多年的礼仪举止一样,心中诧异之时,又觉得很是满意。
于是,庆宣帝看如花的目光柔和了些,微笑着说道:“为何不抬看朕呢?是害怕吗?”
小小的身姿站的纹丝不动,如花心想: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姑娘害怕了?
不过,皇上有令,她能不遵照执行吗?
如花立刻抬头,一时间,那小脸上的表情真是太多彩了,一双杏眼瞪的大大的,一双手更是不规矩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飞快地放下,嘴里喃喃地叫了声:“大叔?!”
这一声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完美地诠释了一个发现至高无上的皇上和另一个中年大叔是同一人的第一反应。如花心里念头是,姐演的应该还不错,看皇上的表情不是就可以说明嘛。
“大叔,哦,不,皇上,臣女无状,还请皇上恕罪,实在是,实在是太奇怪了,皇上怎么会和臣女认识的一位大叔,如此的相像呢?”
如花又惊又喜又卖力的表演,逗乐了庆宣帝,那个“大叔”的称呼,让庆宣帝觉得和如花一如在龙马县里第一次见面一样亲切。
“呵呵,是吗?那你说说,朕到底是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大叔呢?”
如花眨了眨眼,皇上这还玩上瘾了,这得配合啊,谁叫人家是掌握着万千人生死大权的最高领导者呢。
如花歪着头瞧瞧,又从庆宣帝身上把目光转向了嘉公公,想想,再看看,立刻脸上笑开了花,“回皇上话,臣女又仔细瞧过了,能确定皇上就是臣女日前曾有幸见过的那位复姓宇文的大叔,有这位公公做证,当时这位公公曾跟在皇上大叔的身边。臣女当时为方便出行,穿的是男装,皇上必然记得。”
“哈哈,皇上大叔,朕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叫朕,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庆宣帝再次笑起来,身旁站着的嘉公公也陪着笑,探究地目光在如花的身上转了几圈,心中暗想:这位颖惠乡君倒是个特别的,几次都能引得皇上开怀大笑,一点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
如花嘻嘻地笑着,“皇上,臣女应召把三轮车带进宫了,您现在要看吗?”
如花心想:早看早说召她来的目的,她也好早点回府去,在这个皇宫里呆的时间越长,她就越不自在。
“你这孩子还真是个实诚的性子,走,既带了来,朕也去瞧瞧这能骑着跑的三个轮子的车子。”
“好啊,皇上,上次您是不是去晚了,在街上没瞧到?”
如花的这句话一说,就发现已从龙椅上起身的庆宣帝脸色一变,眼里闪过一道阴鸷,如花的心“咯噔”一下,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顿时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