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于伟光沉下脸来,呵斥道。
其实于省长心里早已经在打鼓。秘书一贯都比较稳重,眼下如此失态,必定是发生了天大变故。只是为了在医院院长等人面前保持自己副省长的威严,才故作姿态罢了。
“省长”
秘书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说道,眼睛只在医院诸人脸上瞥来瞥去,显见得是机密大事。
院长等人也是人精,正要起身离去,于伟光抬手止住了他们,自己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秘书立即紧紧跟上。
“什么事?”
来到走廊拐弯处,于伟光这才皱眉问道,依旧有些不悦。哪怕发生了再大的事,你也不必如此惊慌,这天塌不下来。
秘书左右一瞥,确定无人在侧,这才凑到于所光跟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什么?”
于伟光大吃一惊,双眼猛地昭得滚圆,和秘么刚才一样,仿佛见了鬼似的。
“这怎么可能?洪州市局?哪来那么大胆子?”
“省长,消息已经核实了。人确实是洪州市局带走的……”
秘书紧张地说道,不因了一口口水,眼巴巴地瞅着于伟光,眼里全是惊慌畏惧之意。
郑美堂郑副主任“威名远震”,他们这些省政府的大秘书俱皆是清楚的。原以为只要有袁留彦书记罩着,郑美堂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
不料这一回……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啊!
“易长天发疯了吗?”
于伟光还是不敢置信,伸手向上衣口袋里摸去,却是空的。近来于伟光正在戒烟,但当此之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秘书忙不迭地掏出“青山王”,递给于伟光一支,又紧着给他点上了火。
于伟光狠狠抽了两口,恶狠狠地盯着秘书,问道:“人是在省委党校直接带走的?”
“对!听说是当着文校长,陈校长和范鸿宇的面带走的…...”
秘书连连点头。
“范鸿宇?这事又跟他有关?”
于伟光再次大吃一惊,失声道。
秘书想了想,小心地说道:“这个还不大清楚,但当时他确实在场...不过,省长,这,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吧?他……他能有这么大能耐吗?”
“哼!难说!这家伙,就是个怪物,扫把星。只要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彦华的梁光华,都快退休了,还不是被他弄得灰头土脸,一个跟斗栽到了底?”
“那…..……那现在怎么办?”
秘书怯怯地问道。
“怎么办?回去!”
于伟光狠狠将烟蒂甩在地上,伸出穿着铮亮皮鞋的大脚,狠狠将烟蒂碾碎,半点领导风度都不讲究了,转身就走,跟医院院长一个招呼都没打。
望着于伟光匆匆而去的背影,医院诸人大眼瞪小眼,都犯起了愣怔。
但可以肯定的是,省里一定发生了惊人的大事,搞不好还是更高层发生了大事,不然,于副省长不至于如此紧张。
要吓到一位副省长,可不得了。
急匆匆上车,于伟光随即吩咐:“去青山宾馆,快!”
说着,抬腕看了看手表。
秘书也跟着看表,不堵车的话,应该还可以赶得上午宴。
看来于省长也意识到事情不大对。
直接把袁留彦的大秘书带走调查,可见对方已经动手了!
当此之时,于伟光别无选择,必须先去青山宾馆,再不过去,那就是和尤利民彻底“决裂”,后果实在太严重。既然人家敢于直接向郑美堂出手,必定是做好了最周密的准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雷霆万钧,不容有失。
司机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于省长满头的汗水和铁青的脸色,意识到情形不对,不待吩咐,径直开启了警报器。他这车上安装了一个可以发出警报声的喇叭,紧急情况时可以用得上。
一路飞驰,闯了好几个红灯,丰田车总算及时赶到了青山宾馆。
于伟光疾步而入。
正好尤利民韦春晖陪着令千秋等人从会议室出来,前往餐厅,见到于伟光急匆匆而来,尤利民便停住了脚步。
“省长!”
于伟光快步来到近前,向尤利民微微鞠躬为礼,伸手擦了一把汗。
尤利民微笑说道:“伟光司志,身体舒服一点了吗?”
于伟光暗暗苦笑,脸上都是阳光归烂,连声说道:“谢谢省长关心,去医院瞧了一下,开了点药,好多了……”
脸颊禁不住火辣辣的,滚烫滚烫!
尤利民便微笑颔首,扭头对令千秋说道:“令董,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于伟光副省长,分管交通建设。刚才身体有点不适,去看医生了、..伟光同志,这位就是令氏集团董事长令千秋先生!”
于伟光赶紧向令千秋伸出双手,一迭声说道:“令董,您好您好,欢迎欢迎!”
令千秋自然不明白这其中发生的诸多故事,笑容可掬地和于伟光握手寒暄:“于省长身体不适,还特地赶过来,千秋十分感动。公务操劳,于省长要多多保重身体。”
“哈哈,就是一点小毛病,不要紧的,谢谢令董的关心...……”
萧郎冷眼旁观,心中暗暗冷笑不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只不过于伟光为何如此前倨后恭,萧郎却有点不明所以。洪州市局暗地里采取的那些行动,极其保密,知道的人很少,专案组是由易长天亲自掌握的。
范鸿宇事先没对萧郎说起。
青山宾馆觥削交错,宾主尽欢。
省委一号办公楼三楼西端办公宴,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办公室正中央,一个白瓷杯摔得粉碎。富丽堂皇的明黄色地毯厚近一寸,白瓷杯居然摔成碎片,可见袁留彦使尽了浑身力气。
“混蛋!”
“岂有此理!”
“狗胆包天!”
一贯甚为讲究官威官体的袁书记,此刻脸色铁青,咆哮如雷,重重一巴掌拍在红木办公桌上,钢笔文件镇纸等“噼里啪啦”地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混账透顶!”
袁留彦实在气得没法了,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洪荒猛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满腔怒火不知该如何发泄。
党校文校长佝偻着身子,远远站在一边,战战兢兢,地望着怒火中烧的袁书记,惊恐万状。
郑美堂在党校当着他的面被洪州市局的干警带走,文校长半刻也不敢停留,第一时间给袁留彦打了电话,随即驱车直驶省委大院,当面汇报。
这事太大了,丝毫也怠慢不得!
郑美堂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本身职务身份便已非同小可,更不用说他是袁留彦的大秘书,居然被洪州市局直接“抓走”,文校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要“开战”吗?
不对!
已经“开战”了!
团团转了差不多三四分钟,袁留彦才停了下来,铁青着脸回到办公桌后,抓起了电话。
“喂,段书记吗?我袁留彦!”
电话接通,袁留彦依旧怒火冲天,语调硬邦邦的,没有丝毫柔和之意。
“袁书记,你好,我是段宸欣!”
话筒那边,传来省委政法委书记段宸欣浑厚的声音,沉稳异常。
“段书记,有个事我很不明白,想要向你请教!”
袁留彦瞪着眼珠子,似乎段宸欣就在他对面,这瞪眼珠子的动作,段宸欣能够看得到。
段宸欣沉声说道:“袁书记,有关郑美堂的情况,洪州市局的易长天同志刚刚已经向我汇报了,我正想去你那边,和你谈谈这个问题。”
“那好,我等你!”
袁留彦二话不说“‘哐当”一声,将话筒丢了回去。
文校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显然,与袁留彦对答的是省委政法委书记段宸欣。那也是一等一的“猛人”,青山省有名的“黑老包”,威名远扬,无数犯罪份子闻风丧胆。不料袁书记对他也是这种态度。
当然,袁书记正在盛怒之中,倒也可以理解。
不过仔细想想,袁留彦再愤怒,似乎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在这当口,他找的是段宸欣而不是易长天。既然郑美堂是洪州市局的干警带走的,易长天断无不知情的可能。没有他的同意,洪州市局再无第二个人敢直接将省委副书记的大秘书抓走!
明知郑美堂的身份,还敢让人去抓,易长天自然早就做好了“一战”的准备。袁留彦再权势滔天,赫赫官威也施展不到易长天的头上。
人家摆明不怕你!
直接找段宸欣,也符合袁留彦的身份。
袁留彦和易长天的地位,可不“对等”,袁留彦直接上第一线,和下面市局的头头“肉搏”,绝不是高明之策。
胜之不武,败足可耻!
眼见袁留彦靠在椅子里呼呼喘息,似乎完全将自己当作了空气,文校长犹豫着,慢慢挪动脚步上前去,弯下腰想要收拾一下满地的碎瓷片。
“住手!”
袁留彦又是一声怒吼。
文校长像弹簧似的一下就挺直了身子,紧张万分地望着袁留彦,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出去!”
“是是,袁书说……”
文校长不但有半分耽搁,急急向门外走去。
“你给我记住,看好那个范鸿宇,他再敢出什么幺蛾子,随时向我汇报。”
“是是,袁书记,我记住了,记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