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达动作娴熟而又自然的走进浴室,将杯子里彭奈的牙刷扔进垃圾桶,拿出一根崭新的牙刷开始刷牙。
动作一气呵成,似乎从前做过很多次一般。
看来他曾无数次的在这间房子里醒来,将彭奈存在的痕迹竭尽所能的抹去,让自己显得更有存在感。
谢思达洗完脸从浴室出来,我慌乱的从他身上收回视线,闭上眼假寐。
他走过来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轻轻带上卧室的门下楼去了。
我伸手摸了摸刚才他亲吻的地方,空气中还萦绕着他须后水淡淡的薄荷清香。
虽然谢思达和彭奈有很多不同之处,但他们都很爱这个牌子主打薄荷气味的系列。
我梳洗好下楼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餐,那诱人的香气只怕能让隔壁家的那只高冷的猫咪闻了之后狂性大发。
谢思达将两杯果汁放到桌上,笑着对我说:“傻愣在那里干嘛?快过来吃饭。”
我闷闷“哦”了一声,抬脚走了过去。
谢思达细心的帮我拉开椅子,指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青菜粥有些抱歉的说:“太久没做了,不知道咸淡掌握的好不好,要是不好吃我再去做一份。”
“不用那么麻烦,闻起来很香,一定很好吃。”
谢思达在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叹了口气说:“晨晨,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以前可都是拿米其林餐厅厨师的标准要求我的。”
我又想起以前和他腻歪在我的小出租屋里那段短暂又甜蜜的日子,心中那种一早醒来发现他是谢思达的不适感终于消退了一些。
一桌子早餐香甜可口,但我没太多食欲,勉强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半个鸡蛋煎饼就放下了筷子。
谢思达温柔的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唇说:“晨晨,再次见到我不不开心吗?”
我咬了咬唇说:“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
我叹了口气说:“我对现在的状况觉得很茫然,昨天还分明是彭奈的,怎么一早上醒来就变成了你呢?你们……你们究竟因为什么而切换,为什么会切换呢?我现在满头的问号,好多事情完全没办法理解。”
谢思达闻言敛了唇边的笑意,认真的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和彭奈之间的事情了,那我就简明扼要的说一说吧。”
他搁下筷子说:“二月份的时候,我通过新闻得知你和彭奈那厮在一起了,心里又痛又气,却只能默默祝福你们。因为那时的我知道,我快死掉了,很快就要被彭奈消灭掉了。
那天我从B城郊区的独栋别墅醒来距离上一次我有记忆时已经过去了七个月,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醒来会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一个月,也许再也不可能醒来了。
你知道的,杀死我是彭奈多年以来的心愿。他每次一吃那个药,我就算用尽全力也没办法跑出来。我被关在一个虚无的监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不如死。
后来,在圣托里尼时我总算找到了空子钻出来,却不慎被你知道了事情真相,我真的很慌乱,也觉得很对不起你。
其实那天你从圣托里尼的别墅跑掉后我追出去找过你,可是你已经不见了。我立刻买了机票回国,可是在雅典时遇到大风恶劣天气,飞机停飞了。
我害怕你因为情绪不好出什么意外,只能先打电话回国,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晨辉哥和陆清浅,麻烦陆清浅帮忙照顾你。
我听到陆清浅说你要和林凯结婚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疯了,奈何我身陷囹圄,飞机不能起飞,只能傻呆呆坐在雅典机场里,反复问着地勤最新起飞时间。
后来我终于回了国,谁知一出机场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打晕了过去,再次把我关进了那个幽冷、诡异、没有一丝光亮的监狱。”
接下来的事情我可想而知,谢思达被敲晕后直接被王医生和Michael博士带回了B城接受治疗。
而我和林凯因为买不到飞机票于是找黄牛票贩子买的火车票,并没有进行身份证实名登记,所以陆清浅他们虽然神通广大,但一时之间也拿不准我去了哪里。
直到陈心悦大闹林苑的婚宴后,我用自己的身份证买了从林凯老家回我老家X城的火车票,他们才终于有了我的消息。
结合王医生的说辞可以猜测到,彭奈自从从圣托里尼回国后就一直被关在B城接受治疗,后来通过某种渠道得知我回到了老家,从而和王医生撕破了脸,连夜赶往X城见我。
第二天一早,我被Kevin绑架,彭奈前往破旧仓库营救我,从此开始他就已经放弃了治疗,可能也不再依赖那种颇有疗效的药物。
这段日子彭奈一直控制的很好,可那天晚上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可能受到某种刺激,于是谢思达人格趁机又跑了出来。
谢思达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说:“晨晨,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想念我吗?”
我抬起头怔怔望向眼前这个眉若远山目似星辰的男人,半晌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么美好的谢思达,如果消失了,将是怎样的灾难?
谢思达见我并不回答,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我看得心疼,只能低下头去。
好在他并未在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吃完饭后边说要和我一起出去转转。
谢思达带我走进地下车库,他按了钥匙上的解锁键,那辆很久不见的黄色出租车在车库角落里闪着黄色的亮光。
“一览芳华”这个小区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开的都是上百万的豪车,一辆小出租停在一排排豪车中间,画面看起来颇有几分好笑。
我们去超市采购了一堆食物,谢思达信誓旦旦的说中午要给我露一手,保准我吃了这顿饭就舍不得离开他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我一直面带微笑,心里却觉得很慌乱。
金色的阳光斜斜洒进车窗里,让谢思达的侧脸看上去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这不由让我想起电影《人鬼情未了》里面的情景,男主人公最后化成了一道光芒消失在了漆黑的屋子里,而女主人公哭成了泪人。
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要这样不舍却又不得不挥别谢思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