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我只身走出小区,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半小时后,我根据尼奥的短信提示指挥司机上了三环。
一个小时后,我终于到达了尼奥指定的地方。
这是远城区一个十分偏僻的城中村,旁边是大片的散发着浓郁农家肥味道的农田以及坍塌了一半的房屋。
面对这种荒凉的景色,恐惧感如同雨后春笋般在我身体里潜滋暗长。
这让我想起之前被Kevin绑架时的废旧仓库,希望尼奥能够对陆离好一些,毕竟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此时已经傍晚时分,远处公路上路灯光亮在雾色中显得有些虚幻。
我拨通尼奥的电话:“喂,我到了,你在哪里?”
“你来的倒是挺快。”
“陆离在哪里?你让我再听听他的声音。”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要是想替他收尸就只管磨叽。”
尼奥虽然和彭奈谢思达拥有一样的声音、容貌、身体,但他是一个完全失控毫无理智可言的人格。他说会杀掉陆离,那么就一定是真的会动手,我对这一点丝毫不怀疑。
我环顾四周,天色灰蒙蒙的看不到任何人。
我问尼奥:“那么我现在要怎么做?”
“朝你十点钟方向看,那里有一栋灰色的五层小楼,你走到楼下去。”
我看了眼那栋没有一丝灯光似乎被废弃了很久的小楼跟前,举起电话说:“好了,我到楼下了,你在哪里?”
“是么?你抬起胳膊挥挥手。”
我依言照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人全方位监视的傻子。
“好,现在你再往前走十步。”
我数着步子往前走去,然后顺利到达了他所说的地方。
“尼奥,你究竟想干什么?”
尼奥在电话那头阴阳怪气的笑:“这么心急干什么?想救陆离就照我说的做。”
“尼奥,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呢?”
我努力保持镇定,一边仔细观察四周一边和尼奥说话拖延时间。
尼奥冷哼了一声道:“只要是彭奈那个懦夫喜欢的东西我都讨厌,只要是能让他不高兴的事情我都愿意做。他那个想爱不敢爱,只知道封闭自己被人鱼肉的懦夫,我要彻底杀掉他。”
我说:“你杀掉了彭奈,你自己不是也会死掉吗?”
尼奥的声音突然变得奇怪起来,“所以我才不能用简单的方法杀掉他呀。我被彭奈锁紧监牢里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和天姿久别重逢,我绝对不会允许他再出来破坏我的。我会永远占据这具身体,成为它真正的主宰。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尼奥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我甚至能从听筒外听到他的声音,我能够感受到,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
我环顾四周,灰蒙蒙的天空,光秃秃的树干,倾斜欲倒的空楼……
在哪里?
尼奥那家伙究竟藏在哪里?
我抖着嗓子问:“那你打算怎么杀掉彭奈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诡谲的说:“当然是先杀掉你,再杀掉他咯。”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浑身一震,我抬起头去,只见一个脸盆大小的花盆从天而降,眼看着就要砸到我头上了。
原来尼奥在楼顶,他一直在楼顶观察着我。
我下意识想躲开,可是当大脑把这个信号传达到身体时,我发现花盆已近在咫尺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被这个花盆砸中的时候,只觉得身后一双手将我往前一推,整个人就像前扑了下去。
紧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我回过头去,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慕天姿摇摇欲坠,而她的头顶上满是鲜血。
而那个花盆,已经碎成了五六瓣。
“慕天姿!”
我回过神一把抱住她几乎快栽倒在地的身体,她头上的鲜血顺着脸低落在我手臂上,触目惊心。
“不是让你不要管小奈的事情了么?你为什么还要来见尼奥?”
慕天姿似乎很生气,我知道,她骂得对。
我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拨打120叫救护车,可是当电话里的人问我具体地址时我却完全懵了。
这是哪里?这他妈是什么地方?
慕天姿看了身旁血迹斑斑的花盆底,虚弱的笑了笑说:“实在没想到我会死的这么早,好在已经享受过大好人生了。”
我烦躁的骂道:“你闭嘴!别浪费力气,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慕天姿说:“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来救你,其实我很自私的,可是如果你死了,小奈真的可能封闭自己,永远不再出现了。”
怎么可能?彭奈爱的人从来都是慕天姿,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慕天姿本来就长得白,此刻因为失血一张脸更是跟白纸一般。
她说:“我也是回来后才发现,原来他爱的人是你。时间这东西真是可怕,它能改变一切。
她的眼泪从眼角滴落,顺着太阳穴流进头发里,消失不见。
她喃喃自语:“是我对不起他……是我的错……小奈……小奈他……”
慕天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子耷拉下来,眼看着就要睡过去。
她的血好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往外涌,我用手堵住那个缺口,却徒劳无功。
救护车,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我轻拍慕天姿的脸,激动的说:“慕天姿你给我起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你别装睡,快给我起来。”
慕天姿垂在眼睑的睫毛颤了颤,她眼睛睁开一条缝,虚弱的看着我,漂亮的眸子渐渐开始涣散。
她有气无力的说:“陆清晨,你真的很吵。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把耳朵凑近她的嘴唇,然后听见她说:“我原本以为自己不爱他,后来才发现,爱情这个东西根本不是人的心能自由控制的。”
她拉住我的衣襟下摆,笑得坦荡:“你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的,是不是?”
我看着慕天姿一点一点失去血色的脸,说不出半个字。
“天……天姿……怎么……怎么会……”
尼奥三步并作两步的从楼上跑下来,脚一软,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被花盆碎片绊倒,整个人朝前方栽倒在地。
“天姿,你怎么那么傻?”尼奥满脸痛苦的朝我们爬过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悲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