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鸿送走了燕晓环,随即风驰电掣一般赶回怡园。这一夜似乎过的特别漫长,直到鸡鸣时分,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欧阳离修终于来到怡园禀告。
“刺史大人,张世坤已经全部招认。罪魁祸首直指郡守。”欧阳离修疲惫的说道。
秦鸿并不高兴,搬到刘郡守对他来说,意义并不是特别重大。但是想要扳倒郑裕雍,那难度实在是太大了。郑裕雍实力雄厚,在州牧位置坐镇许久,无论是在政界还是商界,都有极为显赫的地位。最重要的是,郑裕雍和地方豪强的关系十分密切。除了郑家在扬州部原本的力量,他还可以发动起许多巨富和官员,站在秦鸿的对立面。
“大人,那我们是不是马上去捉拿郡守?”欧阳离修见秦鸿有些出神,便小心翼翼的问道。
秦鸿沉思片刻,摇头道:“派人监视郡守府邸,这一会儿暂时不急着抓他。”
欧阳离修思虑许久,还是说道:“大人,虽然说捉拿郡守并不足以改变扬州部的大局,但是大人明白,穆有昔的死,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冲击。现在把郡守拿下,就可以抹平这件事。随后,再积蓄力量和郑裕雍摊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秦鸿淡然道:“对付郑裕雍哪有这么容易的?你看六叔,来到扬州部这么久,只是慢慢积蓄,现在已经拥有了不一般的力量。但是比起郑裕雍还是差的太多。如果想要从牌面上扳倒郑裕雍,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吴郡郑家坐镇扬州部,手中能人异士很多。财力势力都极为了得,最关键的是,这场架不能拿到洛京台面上去打。唯一可行的是,找到郑裕雍真正的痛脚。这玩意,可不好找!”
“大人,既然不好找,就先缓缓。”欧阳离修劝慰道:“毕竟是急不来的。”
“嗯,先跟我去接一个人!”秦鸿吩咐道。
天亮了,初升的太阳把明媚的阳光毫不吝惜的洒落下来。在曹府还睡得昏天暗地的燕晓环,蜷缩着身体,眯着眼睛看了看阳光,又重新准备入眠。
房门被人轻叩,随即打开。曹双雨亲自捧着清水和洗漱用具,来到燕晓环的房间。昨天夜里,突然到来的燕晓环可把曹府上下给吓了一跳。虽然皇室无权,可皇族的礼仪还在,再怎么说,人家是公主,曹家是臣子。这一系列接待,让两边都叫苦不迭。曹府是没有准备,就连香案都跑到后边的库房里去搬,而燕晓环一路奔波,晚上又在泛水坞喝了些酒,本来就精神不振,勉强凑合着把仪式走完,到了房间,甩了鞋子,扒了衣服,赶紧躺下睡觉。
现在听到脚步声,燕晓环暗叹一口气,还不如睡在宾馆里,至少没有人会唧唧歪歪的喊自己起床。可惜,在曹府,要是睡懒觉,岂不是被人看笑话。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笑盈盈的说道:“原来是曹家小妹妹,怎么劳烦你亲自来送?那些丫鬟呢?”
“公主身份尊贵,我们家的丫鬟哪里懂得规矩。这种事也不费力,还是双雨来做吧!”曹双雨把水盆和洗漱用品放在桌上,便要走过来帮燕晓环穿衣打扮。
燕晓环这可不肯让她帮忙了,急忙推开曹双雨,自己穿戴整齐。等到洗漱完毕,两人一同用膳。原本是应该有许多人陪的,燕晓环睡眼惺忪,还是叫大家都出去,只和曹府女眷在一起吃饭。
早饭极为丰盛,曹夫人又殷勤劝饭,燕晓环吃的挺开心。皇宫里的早饭,早就已经吃腻了。等到出门在外,路上的早饭又怎能有曹都督的丰盛?
曹夫人带着一丝抱歉:“公主殿下,您来山阴县也没人通告。昨天夜里,秦鸿带着您过来,真吓了我们一跳。曹府上下多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燕晓环不以为意,便说道:“其实,晓环就是在洛京待的无趣,来江南走一遭散散心。倒是秦鸿这个蠢材,大半夜送我过来,扰了诸位休息。”
曹双雨笑道:“要是鸿哥哥听公主说是蠢材,只怕当场就要跳起来。”
燕晓环没好气的说道:“他啊!胆子还没我大呢。对了,双雨妹妹,你知道不知道,秦家两个公子哥,秦鸿和秦永,一个来扬州部一个去了益州部?”
曹双雨说道:“这又不是秘密了。”
“那就有趣了。你看秦家老爷子,把秦鸿送到扬州来当刺史,而秦永去了益州部做水利官。比起来,当然是秦永占便宜。益州部那地方降雨集中,时常会有洪涝、暴雨。最要命的是干旱!秦永根本就不用和别人争权夺势,他一心一意扑在官衙,再实干出力,就是政绩。秦鸿就倒霉了,他是刺史,虽然也是五品官。可他是要抓人的官,哪有这么好抓的人。抓人就是得罪人。”燕晓环懒懒的说道:“别的不说,他抓了穆有昔这件事,在洛京就已经传开了。穆有昔是什么人?”
曹夫人接口道:“穆有昔算不得什么人物,区区一个七品县令而已。和郑家的关系,也是偏支的女婿。”
燕晓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停顿了片刻,只说了几个字:“果真如此吗?”
曹夫人刚想反驳,忽然想起来,这话还真不能乱说。穆有昔再偏支,他还是有个姓郑的老婆。这个女人再无能,一天还在族谱上,她还就是郑家的人。秦鸿一出手,按下了穆有昔。偏偏吴郡郑家估计错误,对秦鸿的案子,一路放开。许多官员都站出来偏帮秦鸿。那么,在洛京很容易造成秦鸿声势大涨的局势。虽然因为这件事,秦鸿和郑裕雍站在了对立面,而且,郑裕雍下了狠手,提前杀死穆有昔,把秦鸿逼到进退两难的局面。但是,总体来说,秦鸿在这件事上,只占便宜不吃亏。
穆有昔的死,曹都督早就冷嘲热讽了,说那个郑裕雍果然是个人才,该出手时就出手。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郑裕雍做的,可这点事,谁都不是傻子,能瞒得过曹戈远吗?
秦鸿和郑裕雍对立,曹戈远乐得狠。对于他这个都督,施展的空间比较小,两边一旦闹起来,他就有了充分的余地,可以进退有据。
曹双雨漫不经心的问道:“那公主殿下以为,秦鸿和秦永,谁有机会成为秦家宗主的继承人?”
燕晓环想都不想:“秦鸿!”
“哦,公主为何如此肯定?”曹双雨诧异的问道。
“双雨妹妹,别人我们可以不信,但是要相信秦家老爷子的眼光。他对这两个孙子都是不偏不倚的。既然叫秦永去做水利官。那就是他觉得秦永的本事在做事上。益州部地理环境复杂,灾害极多。秦永踏踏实实做事,自然声名鹊起。他叫秦鸿做刺史,就是因为,他认为,秦鸿是个混官场的人。如果让秦鸿去做水利官,那益州部要不了多久就会怨声载道。同样,本公主以为,要是秦永来到扬州部做刺史,做到最后也就是个好好先生。”燕晓环说道。
曹夫人随口补了一句:“公主殿下*,自古以来,做事的人,都比不上做人的人更有名气。而且,秦家老爷子让他们各展所长,也是要看清楚,一个能做事的人,到底能把事做大到何种程度。一个能做人的人,能否破冰出世,一展风华。”
燕晓环心中冷笑,你是世家的人,当然知道的清楚。所谓宗主的继承人,无非就是将来继续领导着秦家,分我们皇族的权。在你们世家心目中,巴不得我们皇族子女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不用干了。从燕晓环的内心,她倒是更喜欢秦永能够胜出。一个会做事的人,通常都比较谨慎小心。这样的人,不太会拓展,秦家的势力已经不小,如果将来到了秦永手中,他守成大概还可以,想要进取就魄力不足了。要是秦永胜出,皇族还可以想想办法,从他手中,拿回一定的权力。
要是秦鸿这家伙胜出,那就麻烦了。这家伙太狠也太黑心。就像昨夜,一开始和王泽虎等人冲突的时候,他隐瞒身份,不想暴露自己是刺史。可是到了自己出面,想要坑他一把的时候,这家伙当机立断,不但表明身份,更大摇大摆的告诉那些人,顶苹果的那个傻子是公主。再把她送到曹戈远的府邸,隐隐有那么一丝含义。让公主住到中立的曹戈远家中,又是秦鸿送来的。可以拉近秦鸿和曹戈远的关系,也让秦鸿有了名正言顺来曹府聊天蹭饭的机会。
如果他在宗主继承人的战斗中取胜,那皇族就很难从他手中拿到什么好处。而且秦鸿锐意进取,绝不会满足秦家目前的势力范围,他娶了柳雨霏之后,结合柳家的部分势力,天知道会玩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燕晓环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可惜自己是女儿身,又是皇族。这些事看得明白又怎么样?自己无权无势无兵无勇,只能眼巴巴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