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春秋似乎过去的特别快,刚刚脱去夏日的衣服,几场秋雨落下,就令人觉得寒冷刺骨。
几个月的彩票一卖出去,秦鸿的手头就宽裕了很多。加上保释金和抄赌场的金额,能活络的钱已经让人震惊。一段日子来,无论是郑家的青楼生意还是赌场,都收敛了许多。朝廷的规矩还是没有人敢不当成一回事,至少在眼下,那些青楼也都认真的给姑娘们检查身体,赌场老老实实的去申请朝廷许可。
盐场下一年的额度分配在即,邵佳洲挤干净了口袋,弄出来六百万两银子,随即便看到秦鸿轻描淡写的往他的账上添了一千九百万两。夏老还是轻轻的咳嗽着,带着那一群偏门老板们和大把银票,蓄势待发。而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有一份名帖也递入了盐场。就连萧玄武看到那名字,也忍不住苦笑起来。
分配盐场份额,就在铁盐官府的一座楼宇之中。这儿设计的颇为有趣,绝没有两股客人一起到来。只要来了一批客人,就会有小吏带着他们走进小楼,再分配他们进入一个包房。这小楼有两层,楼上楼下共有包房二十四间,通常情况下,能用一半就算不错了。
扬州部的九大盐商都不是吃素的,除了他们九人之外,每年也许会有那么一两三个不知道死活的人来碰碰运气,最后无论是能碰到还是碰不到,这些人通常都有惨不忍睹的下场。
秦鸿换了常服,带着解琨等几名随从和夏老、邵佳洲等人,兴致优雅的走进盐铁小楼。
盐铁小吏知道秦鸿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毕恭毕敬的带着他来到包间,立刻便有人奉上香茶点心。
“已经来了多少人了?”秦鸿问道。
那小吏极为谦卑的说道:“回大人的话,往年的九家都已经来了。加上今年递了名帖的,目前到了十四户。”
秦鸿点了点头:“差不多人都齐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萧玄武带着一群盐铁官员走进小楼,他站在一楼居中的台上,冲着四面包房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可以把包房的明窗都打开了。今日,我们就要分配来年的份额。”
明窗,有些像后世的落地窗,打开之后,等于整个房间都敞开来,里边的人可以看到外边的盐铁官员,而萧玄武等人也可以看到这些盐商。只不过,这些盐商相互之间却是谁也看不到谁。
等到明窗都已经打开,萧玄武微笑道:“这两年来,我们扬州部盐场的份额一直都在一千六百九十万引左右。算上出盐场的价格,总价值大约是六千二百五十三万两白银。为了简单大家计算,来年份额按一千七百万引算,价格算作六千三百万两!”
不知道哪个包房里的人赞了一句:“萧大人如此处置,最是合适不过了。”
夏老淡淡笑道:“秦刺史,说话的那位,没听错就应该是洪子月。他是扬州部的青帮头目,说起来我们这些捞偏门的,没少跟他们打交道。洪子月此人心狠手辣,以往他的手下要是在我们这儿吃了亏,他都要捞点面子回去。不过,他厉害,我们既然敢做偏门,就不会对他畏如蛇蝎。虽然实力不济,却也不会被他吓死。”
秦鸿有意无意的向那边望去,只能看到墙壁上几个人影。
萧玄武大声道:“往年都是密封投标,按标底算出得主。不过,今年情况要改一改。因为,往年从来也没有过十五家一起竞争的局面。我们还是把盐分为九份。一共按一千七百万引。第一等是五百万引,第二等三百万引,第三等两百万引。第四五六等一百五十万引,第七八九等分别是八十万引,具体数量到明年出盐的时候,按照这样的比例具体分配。”
萧玄武看了看十五家盐商,心头有些苦涩,今年一定是有六家要失望。可他知道,秦鸿和另一位神秘来客是绝不许失望的。那最大的苦主,只怕就是洪子月顾无言等人了……不过,他们是郑家的狗,打了狗,人家主人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十五家?”秦鸿拧起眉头,他也知道有个神秘人要参与竞标。但是那人恐怕来头不小,就算问到萧玄武面前,这位爷也是打死不说。他仔细看了半晌,才发现在右下角有一间包房,到现在也没有打开明窗,而是虚掩着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难道那位神秘嘉宾就在此包房内?
等交代的差不多了,萧玄武这才说道:“按照往年的规矩,我们先从七八九等开始竞标。只不过,以前是密封投标,总有人说本官这儿是不是弄了浑水。本官就往洛京那儿求助,幸得丞相大人亲笔批示,要本官今年不再密封,而是公开唱标,但是规矩就严了许多。”
“七八九等,每一等底价是三百万两白银。诸位请衡量自己手中的实力。每次喊价,至少增加十万两。最后无人竞争的时候,须得在此楼先交付两成订金。之后,再在十日内将尾款交清。如果逾期交不清尾款的话,订金将被没收,而接下来的三年,都没有资格再参加盐场的投标。”
萧玄武说完,从一大叠卷宗之中,抽出一份,说道:“第九等,八十万引,三百万两,请出价。”
能够进入这小楼的,都是精明到家的人物,转眼之间就明白了萧玄武说的意思。当即有人叫了三百一十万两。随后芝麻开花节节高,但是叫到五百万两,也就差不多到头了。第九等,恰好是邓小闲叫的价,和往年一样,他凭借着曹家的关系,稳稳的拿下了第九等。其他盐商也就很默契的给了他面子。
“刺史大人,那第七第八等,咱们要不要?”邵佳洲略显有些底气不足。他看到邓小闲凭借五百万两就拿了第九等,心里琢磨着,自己要是把第七第八拿了,也就一百六十万引,比单拿四五六等,要划算一些啊。再说,往上的人物个个难惹,不如就在低档次发发威风。
秦鸿摇了摇头:“除了三甲,我什么都不要。”
三甲就是妥妥的一千万引,那是整个盐场六成的总量了。只要拿下前三甲,基本就稳如泰山,不但是赚钱的活儿,还可以一下子把郑家的手给打下去。要知道,卖彩票这活儿,虽然能赚钱,可是得分钱给得奖的人。而且,这事只能是暂时挪钱来用,要是自己一直私吞,迟早被那些其他家族和清流的官员给告的无地自容。
再说,抄赌场很有外快,可哪有那么多地下赌场继续抄?眼下的赌场,要么是已经有了朝廷的许可,要么就是收摊子不干了。这是一笔横财,发过也就得了。至于青楼……那是打击郑家用的招数,难道指望那检查费过日子吗?
秦鸿掐指一算,邵佳洲和夏老的钱就已经接近六千万两,自己还有接近三百万两可以后备。算下来超过六千万两,整个盐场的总价不过是六千三百万两,前三甲就是翻了一倍的价格,也能被自己给吃下来。
果不其然,第七第八陆续被人叫走,价位也在五百万上下。到了四五六的时候,明显竞争激烈了许多,最高时的叫价一度突破千万两。往年的盐商底气十足,喊的都比别人有劲。秦鸿一直稳坐钓鱼台,轻描淡写的看着他们叫价。
忽然间,有个声音传了出来:“第四等,一千一百万两。”这声音就在隔壁!
那是个女声,秦鸿听着还特别耳熟,在脑海回味片刻,愕然道:“怎么曹家妹妹也来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两个妙龄女子走到秦鸿的包房之前,秦鸿急忙起身施礼:“微臣见过晓环公主。”
燕晓环得意的笑道:“看盐场挺有意思,就来玩玩呗。”
秦鸿轻咳一声,夏老等人匆匆忙忙的拜服在地,他们可不管皇权还剩多少,要是看到燕晓环不知道施礼的话,那立刻就是杀头的罪名。
秦鸿走到两女身前,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投标是要给钱的……”
“本公主没钱。”
曹双雨无辜的笑了笑:“鸿哥哥,你觉得我会有钱吗?”
秦鸿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喊什么一千一百万。你看,现在没人叫价了吧?万一是你们中了标,待会儿,你去哪找贰佰贰拾万给人当订金?”
燕晓环若有深意的说道:“虽说我们皇家子女从不牵涉这些铜臭之事,但本公主跟臣子开个玩笑,就算拿不出钱来,他萧玄武有天大的胆子敢拿了本公主不成?”
秦鸿顿觉头疼,果然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本来好好的投标,被她们两个女人当成游戏来玩,还玩的这个不认真,这……坑爹啊!
萧玄武当然知道这两个女人是谁,除了那个神秘来宾之外,就数这两个女人让他头疼了。
他只能极为缓慢的提醒着已经安静的小楼:“有没有人比一千一百万两更高了?有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本官就要落定了……第一次……”
终于有人破了局,只是那价格……:“一千一百二十万两!”
萧玄武猛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声叫道:“没有更高的了吧?一次,二次,三次!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