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富贵人家出门,就是慢的要命。又不是什么风急火燎的事,秦鸿当然要吃了早饭,换了衣服,再给六叔问个好,之后准备了马车,带着翩翩,不紧不慢的向她家走去。
一路上,问到如今的环境,翩翩虽然竭力掩饰,可也难掩生活的困苦。她之前教女红,出了那一档子事之后,就暂时没有去做。家里那些人回来了,像罗锦添还要读书,其他的人要么就是劳役伤了筋骨,暂时什么都没法做,要么就是帮人打个散工,零碎的挣点钱。
秦鸿要是想要帮忙,随手几百两银子出去根本就不是个事,毕竟昨天才刚刚大摇大摆的砸出去几千万两。但是,俗话说,救急不救穷。老是这么几百两银子丢出去,不能长远解决她们一家人的生活。
“翩翩,跟你说件事。”秦鸿问道。
“公子尽管吩咐。”
秦鸿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在怡园住着,这里仆人婢女都很多。但是也有一些杂工。譬如说,每天外边特定的一些菜贩子,是要送菜到这的厨房来。但是厨房里的厨师,才不会跟你一根根挑菜,你说对不对。虽然,怡园需要人手,挑拣菜,好菜留下,不好的退回去。这样的杂工,你家里人无论男女,可以来做。工钱方面,就按照怡园的规矩来。你看,若是你家人想做这份工,就告诉秦安即可。”
翩翩又不是没在怡园待过,当然知道这所谓的杂工,其实油水大得很。那些菜贩子好了,送菜到怡园来,当然是希望所有的菜都能留下。这就对选菜的人得伺候好了,偶尔要送些礼物,每个月的钱结账之后,再给一些回扣。虽然看着是个选菜的杂工,可收入不低。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能吃饱喝足穿暖,完全不是问题。
她知道这是秦鸿暗暗的帮忙,便想要俯身拜谢。秦鸿急忙一把拉住她:“这是马车,谢什么,当心别摔着了。”
翩翩谢过之后,过了多时,马车就到了她家附近。秦鸿下了马车,吩咐道:“里边路窄,把马车赶到一边宽敞的地方,等着本公子就行了。”
仆从们答应一声,便赶着马车离开。
秦鸿陪着翩翩走到了她的家中。罗锦添如今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就住在一间朝阳的屋子里。一名四十多岁的妇女,陪着他说话解闷。翩翩推开了房门,秦鸿正色走了进去,看着躺在床上的罗锦添。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脸色苍白,隐约还能看到昔日被殴打的伤痕。身体消瘦,眼神无力。
“罗兄!”秦鸿拱手道:“保重身体。”
逻辑图虽然有些愤世嫉俗,但是他也不是个无礼的人,见到秦鸿客客气气的走进来,勉强想要挣扎起来回礼。秦鸿急忙上前扶住他,将他坐起,笑道:“罗兄不必客气了。我也是听翩翩说起你受伤的事,既然来此,就来看望一番。”
罗锦添淡淡的叹了口气:“罗兄二字不敢当啊,罗锦添何德何能,这个兄字,受之有愧。”
这次,罗锦添可不是愤然的说话,秦鸿很明白他的心情。自己是世家大少爷,官居五品,坐镇扬州部,督察几乎所有扬州部官吏。职权大得很,地位高的很。而罗锦添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草民而已。自己叫他一声罗兄,他又是负伤在身,怎么能不感慨呢?
“英雄不问出身。罗兄养好伤,来年参加科举,考了功名之后,想要造福一方,自然有的是机会。”秦鸿安慰道。
罗锦添苦笑一声,正要答话,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人高喝一声:“罗锦添何在?出来,算你小子走运了。”
翩翩急忙拉开了房门,却见一名小吏大步走进院子里,趾高气扬。见到有人开房门,那小吏便走了过来,朗声说道:“罗锦添不是住在这里吗?”
罗锦添低声答道:“正是在下。”
那人似乎没听清楚,翩翩急忙说道:“罗锦添是我哥哥,就住在这里,只是身体不方便,暂时休养。这位大人有何贵干?”
那人听见翩翩说话,仔细看了一番,顿时眼睛一亮,笑眯眯的说道:“姑娘啊,你是罗锦添的妹妹是吧?罗锦添那人我也见过的,真是没想到,他那么傻乎乎的一介书生,居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咦……真是令人费解啊,令人费解。姑娘,本官这次来,可是有好事要告诉你们。”
“那日罗锦添状告我们学政衙门,我身为学政那边的主笔,听说此事,觉得这个少年郎一心想要为国出力,实在是值得嘉许。便费尽唇舌,在学政身边说了不少你哥哥的好话,终于,学政大人开了金口,让你哥哥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了。”
罗锦添陡然听见这番话,顿时喜出望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床上挣扎要下来,叫道:“真的?大人让我去考试吗?”
那主笔却没理他,微笑看着翩翩:“说起来,这件事我也费了很大力气。当然了,为学子们出力,本来就是我学政官员应该做的事,哪里能要求什么回报的。你说对不对啊,姑娘?不过我大老远的跑来这边,特意转告罗锦添一声……我看……这样吧,旁边这间屋子挺安静的,我在这儿歇歇。你哥哥身体不好,就让他继续休息,你来冲杯茶,到这屋里跟我说会儿话……就行了!”
主笔说着,手掌已经神鬼莫测的摸到了翩翩的袖子上,轻轻拽了两下,眼神中含着不用说的意思,看着翩翩。
翩翩心中冷笑不已,她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边秦鸿吃早饭,那边秦安就已经去了学政衙门。学政只是个屁大的官儿,哪敢跟秦鸿搞对抗?反正只有罗锦添一个人不许参加考试。他就立刻叫了这个主笔前来通知罗锦添,来年考试。
这个主笔倒是色胆包天,见到翩翩如此貌美,心中忍不住动了歪念头,暗暗琢磨着。到了隔壁安静的小屋里,一杯茶喝下来,咱们也应该熟悉了,现在拉拉袖子,到时候就可以抱在怀里从上摸到下。当然这是在别人家里,之后再带出去,共度春宵,鱼水之欢,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本官虽然官级不大,但也是一个官员。你这个女子,漂亮是漂亮了,不过是草民一个。反正早晚也得嫁人,被男人给睡了。还不如现在跟本官勾搭一番,本官还可以收你当个小妾。很多女人不是说,宁可坐在马车里哭,也不愿赶着老牛笑么。做妾虽然不是正妻,但是跟着本官,日子是舒服的很呢。
他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却见翩翩抽回袖子。
“这位大人,想要喝茶,在这屋便喝了。我哥哥也可以谢过大人。”翩翩回身挪过一把椅子:“大人,请坐。”
“这屋?”主笔看了看秦鸿,又看了看那个妇女和罗锦添,顿觉十分不满意。冷冷的说道:“没兴趣,去那屋喝。”
“喝茶便是喝喝茶,什么这屋子那屋子的?”罗锦添并不傻,还能看不出主笔的用意?
“闭嘴,小小书生。”主笔怒骂道:“大人面前轮到你说话了吗?信不信我常棠回了学政衙门,照样撤销你的考试资格?”
“朝廷的规矩这么乱吗?”秦鸿笑道:“没发现,一个学政衙门的主笔,就可以随意撤销考生资格啊。”
常棠冷冷的扫了秦鸿两眼,他见秦鸿衣着还是比较整洁贵气,还以为是这老罗家的富贵亲戚,喝道:“你是什么人?你考过科举吗?”
秦鸿淡淡的说道:“还没考过。”
“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算你走运。别在本官面前唧唧歪歪。”常棠斥道:“要是你的学籍在本地,本官回去就让你好看。”
常棠心中有数,这位少爷估计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是有钱能怎么样?没有学籍,就没法做官。只要不是官,那就好欺负的多了。本地惹不起的豪门少爷,常棠还是知道面相的,怎么也不认识眼前这个外地富家子。再说了,估计这个富家子也没多大本事,真厉害的话,怎么可能让罗家一群人如此落魄?有钱人家随便帮衬下,罗家起码也过的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呀?
秦鸿不以为然道:“你怎么让我好看?”
“光是你冲撞本官,只要我将你名字籍贯记下,发给当地学政。你这辈子就别想参加科举。考不了科举,你就做不了官。或许你家有钱,能给你安排个别的出路,但是朝廷上下,除了皇家子弟,世家门阀,就是科举来的官员最为踏实。花钱*?切不说你能不能买得到。光是*的银子,你砸得起吗?”常棠冷笑道。
“我是洛京人。”秦鸿说道。
“听着口音就像。”
“我姓秦,按辈排‘世’字辈。名鸿。”
常棠冷冷的喝道:“你的名字我记下了,这辈子科举算是和你无缘。小子,看你样子也不是个没钱的傻子,民不与官斗。今天算是给你长个记性。让你知道,得罪了朝廷,天下之大,一样让你无处藏身。”
“你是要去告我?不让我科举?”秦鸿淡淡的说道:“这算是你滥用职权啊!”
“职权在我手中,我要怎么用,只需要学政大人知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常棠笑道:“学政衙门里的人,是不容被学生侵犯的。你对我无礼,就是目无尊卑,像你这样的人,去考科举也是浪费名额,还不如给朝廷省点功夫。我看你也没读过书,朝廷不需要你来帮手。”
秦鸿摇了摇头:“歪理邪说,还挺振振有辞的。乍一听,连我也信了。”
翩翩心中好笑,秦鸿这等人物,一个手指头伸出来,就能把常棠这样的人给活活压死。本来真的是给了常棠颜面,但是他却给脸不要脸,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常棠傲然道:“小子,看来你是很不服气是吧?来啊,本官有的是办法炮制你。”
啪!秦鸿一巴掌抽在常棠脸上,一脚将他踹到院子里去,低喝道:“滚!”
常棠狼狈爬起,真让他撤了罗锦添的考绩,他是不敢。但是秦鸿这一巴掌,他怎么能够忍受?倒不如,现在弄他个生不如死,好叫那姑娘低声下气的来求自己……哼哼,这不就猥琐欲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