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河想要在一品茶见面，秦鸿怎么会给他这么好的机会。面是要见的，却不是在一品茶。
秦鸿拐了个弯，托人转告州牧府邸，要见面，就去柳雨霏的小庭院。
亥时。一行人马来到柳雨霏的小庭院门外，在仆从的引导下，沿着廊台，走到内院的客厅。其他仆人尽皆退下，只留下了郑南河一个人。
而客厅里，秦鸿好整以暇的弄着一壶香茶，柳雨霏却已经带上了面纱。她本就是洛京最为出色的美女，这张脸给秦鸿看看当然是很正常的。可郑南河……在她柳家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东西？让他看到自己的脸，那还是吃亏了呢。
郑南河不是傻子，虽然看不到柳雨霏的真面目，可面纱之下隐隐约约露出的芳容，一样震撼了这位一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美女的老爷子。他轻轻咳嗽一声，笑着说道：“老夫就是郑家上一代的宗主郑南河。秦家大公子在洛京的时候，我们几乎就没怎么见过。至于这位……”
他既然假装不认识，柳雨霏便淡淡的说道：“柳家幼女雨霏。”
郑南河装出一副骇然的样子，随即哈哈大笑道：“哎呀，真是巧了啊。没想到老夫想要和秦大公子见一面，还能见到柳家小姐。嗯，对对对，你们两人是早有婚约的，在扬州部就在一起，倒也没有什么闲言碎语。”
柳雨霏俏脸一冷，只是隔着面纱看不出来，这位老爷子说话十分尖刻。他说什么在扬州部就在一起，岂不是暗指两人有什么不本分的关系？看来，他的重点还是放在了秦鸿的身上，根本就没把一个区区女子真的当成柳家的代言人。那就是郑南河的错误了，自己既然能够来到扬州部……那就是柳凡书的意思。自己在扬州部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完全代表柳家的意图。真要是谈不拢，要这郑南河好看！
秦鸿呵呵笑道：“老爷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你在外边这么一说，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雨霏有什么不清不白。当然了，像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自然不会这样去想。可并不是人人都像您这样端庄，要是有什么闲言碎语……哦，柳世叔一向心胸宽广，想必是不会往心里去，但是我爷爷那个人，年纪大了之后，很多事都会计较的很。”
郑南河吃了个瘪，他也不敢招惹秦怀松……开玩笑，秦怀松是什么人？惹毛了秦怀松，全力出手，整个郑家就不用垂死挣扎了，直接就要分崩离析。
郑南河有意岔开话题，闻了闻茶香，说道：“这茶，清香扑鼻，大公子好手艺啊。”
“那就来一杯！”秦鸿递过一杯茶，郑南河接了过来。
还没把茶送到嘴边，郑南河的脸色就阴沉下来。院子里，出来一群人，这些人都被铁链捆着，为首的正是洪子月和顾无言。
解琨提着一把刀，施施然的站在他们身侧，要是谁敢乱动，仿佛就要一刀劈下去似的。
郑南河故作不解，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您就别装了。”秦鸿笑道：“洪子月和顾无言替你们郑家办事不是一天两天。据我所知，光是这盐路，老爷子你还在洛京当宗主的时候，他们的长辈就开始替郑家办了。对不对啊？要是装着不认识，今天咱们也就别谈了。”
郑南河又被秦鸿顶了一下，心中颇为不顺，不过，既然摊开来说话，总比藏着掖着要好的多。他沉声道：“好好，大公子是爽快的人，老夫也就喜欢跟爽快的人打交道。洪子月和顾无言，老夫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你说他们为郑家办事，这种事总得有真凭实据的。不能说说就算数了对不对？要不然的话，随便从大街上拉一个人，说他是你们秦家的人，怎么办？”
秦鸿微微一笑，郑南河并不完全否认，可也没有承认。的确，洪子月和顾无言替他郑家办事不是一天两天的。真要是翻了天了，也能从郑家搜集到证据。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一步。要是撕破脸的话，秦鸿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出手。
柳雨霏缓缓说道：“既然郑老先生这么说了，那洪子月和顾无言昨天带人来袭击雨霏。那就……”
“怎么样？”郑南河问道。
“杀！”柳雨霏低声道。
解琨钢刀翻转，雪亮刀光劈下，他刀法极准，贴着顾无言的皮肤就割了下去，一道血痕顿时裂开，鲜血流出。剧痛之下，顾无言骇然至极，惊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救命啊……老爷子，你救救我啊。我……”
秦鸿笑道：“你们又没什么关系，人家是郑家前代宗主，现在坐镇吴郡。你以为会救你？你算是什么东西？”
郑南河的确是没有想到，柳雨霏这么一个美貌女子，说杀的时候，杀伐决断之气凛然。倒是让人为之震惊。
“好歹也应该送给衙门法办吧。就算是砍头，也得刑部批文是不是？”郑南河说道。
柳雨霏笑了笑，唤了一个婢女的名字。过了片刻，那婢女拿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送给柳雨霏，便施礼离去。柳雨霏打开盒子，取出一叠公文，全都是空白的，但是每一张上边都盖着好几个大印。
“郑老先生，雨霏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家父当然是不放心的。除了请马秋义先生随行保护之外，也特意让刑部和大理寺先行给批了一些公文。一旦雨霏在外遇险，可以先斩杀贼子。这些公文，补上那些贼子的名字即可。这种做法，郑老先生不会不知道。”柳雨霏轻声说道。
郑南河怎么可能不知道？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玩，首先能有那个面子，让刑部和大理寺先准备好公文并且盖章。其次，还得有实力，保证出来的人不会被杀了，要是人已经死了，拿着一叠公文还有个屁用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算是三大世家，也不会经常这么玩，非常非常偶尔才会对某个核心子弟使用这一招。
柳雨霏就是这样的情况，她一个女孩子家出来，路上难免遇到风险。有马秋义等人保护是一回事，但是像现在这样，抓住了洪子月和顾无言，还得送到衙门去审讯，再到洛京报批刑部等部门，岂不是麻烦死了？
柳凡书权势这么大，替女儿弄一叠空白公文，不是很正常的吗？
郑南河是没想到这两个少男少女这么难对付。他们不但处处紧逼，更是把自己的台阶都给拆了个干净。
不服软不行啊……郑南河叹了口气：“那就杀吧。”
柳雨霏轻笑一声，将公文放在桌子上。秦鸿一挥手，解琨等人又把洪子月等给带下去了。
“郑老爷子，既然你是来找我们谈。那大家就不要说虚的。”秦鸿端起一杯茶，淡淡的说道：“你想要谈什么？先说清楚。”
郑南河沉声道：“这次盐场生意，第一等是被柳小姐得到了。秦大公子占据的份额也不算少。算下来，一大半的生意归你们了。老夫想知道，你们是今天打算玩这么一把，还是以后想把这些份额年年都占着？”
柳雨霏说道：“柳家的这一份，当然是要拿在手中了。”
秦鸿附和道：“我们秦家也是！”
郑南河点了点头，问道：“那，老夫提议。从明年开始，一二等留给秦柳两家，第三等由我郑家拿下。”
“各凭本事！”秦鸿淡然道：“盐场的路子既然是生意，那就要靠自己的手段，总不能你说你要哪一份就是哪一份吧？”
“如果盐场的事，两家是这个态度的话，那你们就不想想吗？”郑南河沉吟道：“秦杨柳三家是朝中三大巨头。这盐场生意是赚些钱的，当然也不是小钱。本来三大家很均衡的局面，你们两家联手吞了扬州部的盐路生意。那杨家会不会同意？既然如此的话，不如老夫去请杨家也来插手，这盐路，我是不伸手了，你们三大家给平分了吧！”
杨家的确是个潜在的威胁。三大家本来的路子就很分明，各有各的玩法。盐路生意的利润很大，虽然不能和三大家的整理利益相比，但是秦柳两家得到了盐路生意，对于杨家肯定是不利的。一年两年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是金钱的积累，最后就会量变，始终会把杨家给压下去。
对于杨家来说，有两种局面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一种，就是之前这样，让四小家族来掌控。二，就是杨家也插手进来，大家一起捞钱。
不过出现第二种情况，就复杂多了。三大家没有那么好说话，今年是柳雨霏拿了第一等，明年呢？杨家会不会来抢第一等？三大家比着砸钱的话，最后肯定会砸的完全没有利润，那就成了意气之争，以本伤人这种事，欺负那些没钱的还行。三大家的经济实力差不多，砸来砸去，最后都伤自己啊！
“看来，老爷子准备的很充分啊！”秦鸿施施然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郑家已经派人到洛京去给杨家打小报告去了。”
柳雨霏美目流转，说道：“杨家今年没有机会，明年自然会插手。三大家力拼的话，虽然郑家是损失了一份经济来源，但是你们郑家也会寻找新的利益，给补充上。然后，笑呵呵的看着三大家抢个你死我活？”
郑南河倒是很光棍的说道：“那也是我们郑家没有办法了，才能这样做啊。”
“嗯，大家都摆明了立场，现在就是谈判，开始了！”秦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