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宥回到了屋子,陪着的丫鬟见她终于回来了,忙是松了一口气,赶着上前来替她解下那袍子,定睛一瞧,心里头一个“咯噔”,霎时心中便明朗起来,连着脸上的笑容都更加地显得好看:“姑娘累了?先前太医来瞧过,说姑娘只要伤口不崩裂不流血,便是能好的完全。”
兮宥自小是在高宅门邸长大的,自幼便晓得人情冷暖这个道理。自她进了裕王府,裕王对她的关心的确是过了,今儿晚上她半夜才归,身上又披着裕王的袍子,只怕这下人都认定了她是裕王的人,以为她正当宠呢!
心中不免好笑,将身上的袍子交道那名唤玉环的丫鬟手中,吩咐道:“去熨一熨,也好将这袍子明日完好无缺地还给王爷。”
玉环忙不迭地应了,捧着这袍子便下去准备炭火,去将这衣物熨一熨。
兮宥由着另外的丫鬟玉莹服侍趴下,终于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这一觉睡的也不安稳,总是身上热的烧起来,连带伺候起夜的玉莹玉环都不得安慰地睡。
隔日,裕王便派人送来了一盒子“凝脂膏”,东见送来的时候笑眯眯地道:“今儿王爷入宫去拜见太后,特地向太后求了这‘凝脂膏’过来,日日在伤口上敷上三遍,这一个月之内,保管是半分伤痕都不会留下的。”
兮宥接过了盒子,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正当东见有些尴尬的时候,兮宥终于笑着开口:“替我多谢王爷好意。难为你给我送些东西过来,只我现在是戴罪之身,身上屋子里懂得东西也都不是我的,没什么好东西能赐点儿给你。”
高宅贵族之间讲究礼仪,礼数,兮宥出身名门,自小便跟在祖母母亲身边待人接物,高家除了有高丞相的俸禄不菲,更有阡陌的两天同多的是的商家店铺,钱财上从来就不缺少什么,赏人也都是赏的大方。眼下这样的情景,却也着实是迫不得已,才让兮宥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来。
东见忙是行了礼,道:“属下跟在王爷身边做事已是福气,姑娘是贵重之人,能得姑娘这几句话已经是对属下最大的谬赞,再担不起姑娘的贵重之物。”
玉环在听闻这“贵重之人”四个字的时候,嘴角简直就是憋不住地上扬,耐着东见在这儿,便是生生地忍了下来。
兮宥冷静的眸子看向东见,笑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东见听罢,心中吐了一口气,抱手道:“在下王爷贴身侍卫,东见。”
兮宥点了点头:“喔,东先生。”
东见让她这一声“东先生”弄的浑身不自在,尴尬地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唤在下东见便可。”
兮宥“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话,扬手让玉莹玉环两人送了他出去。
东见走出了兮宥的屋子,忙是吐了一口气,心里头默念:这那儿像个在闺阁中娇生惯养的富家女子?开始哪有将他放在眼里?待到了最后才问了他的名讳,这可不是典型的下马威?只今日她看向自己的时候,自个儿便不由得有些慌张,好在跟着王爷多年了,这点子镇定也学会了一些皮毛,这才没表现出来。
东见庆幸,好在她不过是王爷打算送进宫里的女子。这女子若是养在身边,自是能替王爷镇住这宅子,但却是屈才了些。
唉,总归是太过聪慧了些。
送走了东见,玉环将玉莹拉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瞧见了?王爷对府上的那两个妾侍都从未这么上心!昨儿你瞧见了?培儿都让王爷贬到浣衣房去了,昨儿晚上姑娘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披着王爷的袍子呢!”说着,脸上便显露出喜色来。
玉莹忙竖着食指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瞧了瞧屋子里头兮宥并未喊她们,才压低了声音道:“我瞧着王爷对姑娘也上心,可入了咱们王府却一点儿的风声都没有,来时身上还带着伤,我可是听说了,那高家的小姐逃走了……”
玉环听玉莹这么一说,心中也不由得荒凉了一下,但一想到家里头娘亲缠绵病榻,父亲又整日靠着药物过活;又想到刚巧入府便送到这位姑娘身边做事,这姑娘瞧着便是大家族里头出来的,不过十四岁,气度却一点儿也不比这王爷的妾侍差,反倒更是上一层,还有这满屋子一个物什便抵得上她一年的用度,咬了咬牙,道:“咱们管不了那许多,不管姑娘是谁,能将姑娘伺候好了,咱们的前途便定是有了!”
玉莹却担心着,但看到玉环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心知她痛恨家里穷苦,痛恨当年爹要将她卖给那个死了老婆将近五十的王跛子,便也不忍心再说什么,笑着道:“这府里便是王爷的,咱们做事小心些,听王爷的,总是没错。”
玉环重重地点了头,用力地“嗯”了一声。
日子一日日地捱过去,好在兮宥底子好,平日里不似京兆的大家闺秀一般日日做针线上的活计,武将出身的高丞相也极重视子女功夫上的培养,兮宥自小便让父亲练就了一身好体魄,伤势病重什么的素来都好的特别快。
到了兮宥身上的伤好的完全了,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五。
兮宥在府里养伤的消息一直防守的很严密,兮宥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这占了裕王府三分之一面积的“藤萝院”。藤萝院是裕王自个儿的地方,连他的姬妾要找他也不得随意进入。
裕王已经到了二十三的年纪,却仍未立正妃,侧妃乃是晋远候之女万氏。晋远候是太祖皇帝册封的,拥有世代世袭的侯位,如今正宫中宫皇后便是出自万氏,乃是侧妃万盈彔的嫡亲姐姐。万氏一个为当今皇后,一个为王府侧妃,自然是荣誉高涨。
兮宥自窗口看着府中的人忙碌过年的模样,心里头却是一阵地酸楚。叹气,将目光收回来,拿了一金钗无聊地拨弄这炉子里的香灰。一旁的玉环瞧见了,忙是拿着盖子将香炉盖上,接过她手里的金钗:“姑娘仔细一会儿这香炉里头的眼迷了姑娘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