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女子,突然间浑身都浸满了凉意,眯了眯眼睛:“为什么会偏生穿了杭稠鞋面去做这样的事?明明知道这样会败露,她没有这么蠢!”
兮宥失笑,抬起头:“太后所言,臣妾真是不懂了,还请太后原谅臣妾愚钝。”
水盐不进!看着眼前这个失笑的女子,心中陡然间想到了当初那个妃子,当初唯一能同自己抗衡的妃子莲妃,就是因为谽妃的去世,她才会失势,如若不然,也许今日坐在这太后宝座上的人便是她了。
太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冷笑了一声:“罢了。你且去门口跪着,跪上三个时辰,算是哀家小惩大诫。”
原以为她会反抗,却没料到她居然乖顺地应了,一时间心里头居然有些感到不可思议,但转过神来便又是反应过来,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能有什么本事能翻天了去?既然她应了,那边随她应了去跪着吧。
南毓有些焦急,玉莹玉环也跟着担心,但既是兮宥自己已经应了,且没什么可说的,她们身为丫鬟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是陪着一道站出去。
正转身往外走,太后却悠然地开口:“哪位是祤坤宫的掌事姑姑?”
南毓回过身子:“回太后,奴婢是祤坤宫的掌事宫女,南毓。”
太后细细地瞧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你瞧着倒是个好的模样,也是清秀。你且留下。”
言下之意便是让兮宥先行去外头跪着,兮宥也是一声怨言也没有,径直便走到外头去,在那青砖上头跪了下去。
玉环心疼,眼里含了一些泪:“这时候也早就过了皇上来慈宁宫请安的时候,这要是真的跪了三个时辰下去,娘娘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兮宥低着头,淡然道:“没什么受不了的。该受的不该受的我都受了,太后不过就是心头不快想要寻个出气的地方罢了。”
大殿里头。
南毓立在那里,太后脸上依旧是端庄的神色:“哀家见你是个可人的,将你指派给到乾清宫去,你可愿意?”
南毓同兮宥简直是如出一辙,道:“多谢看书/,网^txtkanshU!com太后太爱,奴婢笨手笨脚的,只怕到了御前会毛手毛脚的惹恼了皇上,还是呆在娘娘身侧为好。”
“你入宫时日已经久了,从前服侍过尹嫔,皇帝对你心里头喜欢,因而将你留着。你若是愿意,定是能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你可是有这个意愿?”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严肃,并不是开玩笑的模样。这样泼天的富贵,能有几个人是能真正享的住的?在宫中呆了许久,早便已经是势力心眼,与其一辈子庸庸碌碌服侍人,倒不如有一日凭着自己的本事享有荣华富贵来的痛快!
太后许是这样想的,南毓却是再低了头:“太后抬爱,奴婢不敢受。此生只求能常伴娘娘身侧,替娘娘分忧解难,便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
太后看着南毓,倒像是遇到了难题。冷然道:“你到底是衷心的是懿嫔,还是尹嫔?”
南毓此刻终于笑了,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看着太后,定定道:“懿嫔娘娘。”
兮宥耳力受过训练,自然稍稍一凝神便能听见里头说了什么,听到了南毓的回答,不知为何心中竟是一暖,有种情感渐渐从心底流出,仿佛是小时候信任的几个丫鬟,叽叽喳喳地再次围到了自己的身边。
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玉环却心底感到奇怪,便脱口而出:“娘娘您怎么了呢?都这样了,您为什么还能笑?”
玉莹在一旁也是着急,好在是秋日,本就没什么日头晒着,但这跪着甚是折磨人,也不知娘娘今日到底是那句话惹恼了太后,素来不怎么过问后宫的太后居然要责罚娘娘。
心中担忧,自个儿恨不得是代替她受了这样的委屈,可却是当真的一点儿的办法都没有。
南毓从里头出来,只见兮宥单薄的背影跪在那里,显得更是削瘦。
仿佛有人从外头匆匆走来,细细一看,竟是宁王。玉环心中终于开怀了,想起来宁王极是孝顺,每日都会抽时间过来给太后请安。见他走进了,心中更是欢喜的不行。
娘娘有救了!
宁王今日心中本就装着事,脚步有些匆忙,却猛然间瞧见太后寝殿前跪着一个女子,远远看去仿佛有些眼熟,再是走的近了一些,却是一个愣神。
怎么会是她?!
脚步在兮宥的身影前停顿,疑惑地皱了眉头,道:“懿嫔娘娘?”
兮宥淡淡一笑,此刻不过过去一刻钟,她还吃得消:“臣妾如今这样,实在是无法给王爷行礼,王爷见谅。”
是受了责罚,宁王却见她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跪在那里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一点儿都不觉着苦,觉着累。
此刻宁王只觉着她的身形仿佛比起从前见到更加瘦了一些,只听说她在宫中得宠,在皇帝那儿也只能觉着皇帝对她的维护之情,但今日一见却是发现她这样瘦,只是那脸庞却是愈加的出彩。
心中一愣,念着到底是皇帝心爱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走了进去。
玉环着急地想要跟进去,却让南毓一把拦下,轻轻地摇了摇头:“别是让娘娘为难。”
玉环看着跪在那里脊背挺直的兮宥,再是看了一眼玉莹,后者则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心知她素来要强,方才在宁王面前没有显出什么感觉,但她素来要强,因而若是她去求了宁王,让兮宥的面子往哪儿放?
皇后在里头已经没了想要出去的心思,心里只有无尽的惶恐。
这样听起来,她竟是知道到底是怎么个状况!那她知不知道自己就是这幕后的黑手?倘若她知道了,又是日日伴着皇帝身侧,那么……那么她……这么想着,眼底的目光渐渐开始变得狠厉起来:她不能留!
宁王照旧前来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去,兮宥已经是有些受不住,身子开始摇晃。太后身旁的宫女在一旁瞧着,只不能让她偷懒。
慈宁宫中,太后正懒懒地喝着茶,看着眼前好容易缓和过来的皇后,道:“想通了?”
皇后艰难地点了点头:“想通了。”
太后笑了笑:“你能想通了,便是最好了。咱们方周两家本就是一体的,哀家自然是要帮着你。只一条,往后做事,不得伤了哀家的皇孙,其余的,都有哀家给你担着。明白吗?”
皇后连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