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皆是一惊。
傅莫骞收了手,射向门口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子戾气。
尹寂夏抱着然然低下头,有些无措的刻意逃避。
薄凡想起刚才,尹寂夏让然然管傅莫骞叫舅舅,而现在,晋芸又称傅莫骞是门口这人的儿子,想必,他就是尹寂夏的生父了吧!
果真是一出狗血大戏,同父异母的姐弟在不知情的时候相恋,又在真相大白后被生生拆散,这样八点档连续剧的桥段,没想到真的就在自己身边上演了。
“芸芸你别生气,能让我进去吗,我知道夏夏回来了。”傅承儒只在晋芸面前,才会褪去王者的傲骨,变得低声下气。
这是他欠她的,一欠就是二十多年,现在想还,她却半点不领情。
自打上次婚礼分开之后,傅承儒三番四次找上门,不是被轰走,就是吃闭门羹,连跟晋芸好好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夏夏走了,他心里自然是失落的。
明明该让孩子认祖归宗的,可一想到然然,脑子就乱成了一团浆糊。
幸好然然健康无恙,不然,不仅会伤了大家的心,傅承儒,怕是也要懊悔一辈子吧!
夏夏,然然,都是傅家的孩子,可要认回了他们,族谱上,又该怎么写?
同父异母的姐弟**,因为他出了这样的丑事,到了那边,怕傅家的老祖宗也是不会饶过他的吧!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带着你儿子有多远滚多远,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晋芸的话叫尹寂夏一惊,她也是头一次看到妈妈如此彪悍的一面。
印象里,母亲坚强,却是温和有礼的,或许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才会把情绪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
“芸芸!”傅承儒死皮赖脸地求着,侧身往里一蹿,半个身子已经挤了进来。
晋芸用力推搡他,唯恐叫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钻了空子。
那边,战事胶着,吐火如荼,这边薄凡和傅莫骞也没闲着。
“听到了吗,叫你滚!”薄凡指着傅莫骞,横眉怒目。
傅莫骞一声冷哼,眼底尽是鄙夷不屑,“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别说他险些就成了这家的男主人,就算不是,好歹和尹寂夏还有血缘关系,薄凡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凭什么对他颐指气使?
一言不合,两个大男人重新扭打在了一起,谁也不让谁。
尹寂夏把然然抱回卧室,出来时看到乱糟糟的家,拧着眉指甲抠进了手心里。
闭上眼,再睁开,忍无可忍一声怒吼,“都住手!”
世界蓦地清净了,所有人都怔怔地盯着尹寂夏。
“都住手吧!”爆发过后,声音变得柔软无力,像是最后一丝希望,最后一丝气力,都被尽数抽离。
幸福美满的日子,终是离她远去了。不管她愿不愿意,要面对的,终归还是要面对,逃,是逃不掉了。
“妈,你进去照看然然吧,其他人跟我来。是时候该了断了。”
听到尹寂夏松了口,傅承儒本来还闪过一丝欣喜,却在尹寂夏那句“该了断”后,雀跃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什么叫“了断”?她打算一辈子都不认他这个父亲吗?
同样不安的还有傅莫骞。
尹寂夏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是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吗?
薄凡知道,家丑不外扬,他一个外人,不该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知趣地笑了笑准备撤退,“那你们聊,我先回酒店了,夏夏,有事给我电话,随时听候差遣。”
尹寂夏报以浅笑,“谢谢你,凡!”
大门轻轻合上,尹寂夏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猛灌了好几口,才悠悠地开了口。
“你们到底想怎样?”
傅承儒终于有机会好好端详女儿,虽然气氛不是那么愉悦,但好歹,他进了这个家门。
“夏夏,我知道,再多的解释,在你眼里都是辩解,可我真的不知道你妈妈还活着。当年,她是在我面前投海自尽的,要是我知道。。。。。。”
“别说了!”尹寂夏厉声打断了。
过去的一切对她来说全然不重要了,上一辈的恩怨,她半点不感兴趣。
虽然不知道妈妈和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爱恨纠葛,单凭他逼得她跳海这一点,尹寂夏就认定了这个男人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的爸爸,不认也罢!
眼下,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未来,再不能这样和傅家的人无休止地纠缠下去了。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尹寂夏又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满不在意的口吻瞬间刺痛了傅承儒的心。
早就料到会碰壁,可真的摆在眼前,傅承儒还是心如刀绞,“夏夏,我已经着手办理离婚了,希望余生里,你们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哼,假惺惺,我和妈妈过得很好,以前的事我们早就忘记了,不劳您费心赎罪。至于您的余生怎么过,和谁过,那是您自己的事情,不用和我们交待,我们也没兴趣过问。”
傅承儒攥着的手越收越紧,墨黑的脸上,纹路交错,形成了深深浅浅的沟壑。
这一年,过得比过去十年还累心,原本保养得宜的面庞,也瞬间苍老了不少。
把鸿远的股票悉数送给了傅莫骞,傅承儒彻底退出了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
是他对不起司媛媛母子,既然他们一心想要鸿远,就遂了他们的愿好了。
拿着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那点家底,傅承儒重新创办了一家新公司,做回他最熟悉的进出口贸易。
年过半百的人,把人生重新归零,开始为晋芸母女,为他们的未来打拼。
同时,他向司媛媛提出了离婚。
二十多年名存实亡的婚姻,也是时候该画上句号了。
他要正大光明地重回晋芸身边,用余生好好待她。
他以为,他的诚心实意足以打动晋芸母女,没想到,她们压根不领情。
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傅承儒的心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汩汩地往外涌着鲜血。
或许,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还想再解释什么,尹寂夏却把目光转移到了傅莫骞身上,“你呢,你又怎么说?”
傅莫骞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是然然的爸爸,孩子离不开我,我自然。。。。。。”
“你不是!”
他的理直气壮在尹寂夏不留情面的揭穿后彻底偃旗息鼓,只能冲着尹寂夏干瞪眼。
如果说之前被女儿一顿呛声是撕心裂肺的痛,那现在,傅承儒听说然然不是傅莫骞的儿子,就如同五雷轰顶了,“夏夏,你说什么?”
然然跟莫骞小时候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司媛媛和傅承儒才一眼就认定了这孩子是傅家的种。现在,尹寂夏却说不是,那这孩子。。。。。。
“夏夏,你再说一遍!”傅承儒伸长了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尹寂夏,期待那个答案,又有些害怕。
一直把然然当做亲孙子疼爱,如果现在说不是,失落,是在所难免的。
可想到姐弟俩没有孩子,过去的荒唐也就能一笔勾销了,傅承儒的心中又有些窃喜。
还好,大错没有铸成,一切都还来得及。
“然然不是他的孩子,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尹寂夏声音低沉,语速很慢,字字句句却像一把榔头,重重地敲在了傅莫骞心坎上。
傅承儒攥紧的手紧了松,松了紧,“那孩子是谁的,我的女儿,怎么能被别人这样糟践!”
当初他“抛弃”晋芸,害她们母女受了这么多苦,他的女儿,决不能重蹈晋芸的覆辙,就算挖地三尺,他也要把那个负心汉找出来,替女儿讨回公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要知道,这个家不欢迎你,我和妈妈,不欢迎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了!”尹寂夏就像是暴跳如雷的小狮子,对着傅承儒一顿狂吠,半点没有好脸色。
“夏夏,我是。。。。。。”我是为你好,有我给你撑腰做主,你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不等傅承儒和尹寂夏反应过来,傅莫骞起身一把攥住了尹寂夏的手腕,“你凭什么说然然不是我的孩子?尹寂夏,我说是,然然就是,你没有权利剥夺孩子的父爱!”
傅莫骞阴鸷的眼睛里射出了无数的匕首,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人千刀万剐。
然然是他留下来的唯一借口,这该死的女人是要彻底断了他的后路吗?
“傅莫骞,你发什么神经,然然明明。。。。。。”
“尹寂夏,你说我不是然然的爸爸,那你告诉我,然然的爸爸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