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在继续。
十七岁的斯卡利特还很年轻,年轻得只知道哀叹自己不再是舞会的焦点,年轻得连如何去做一个妻子、一个母亲都不知道,而十七岁的玛格已经足够成熟。
从义卖会的第三天开始,玛格就去了医院。
就跟玛格在餐桌上说的那样,南方的优势早已经不再。哪怕报纸上吹得天花乱坠,可是从很多细节上都可以看出南方日渐明显的颓势来。
最显著也最突出的,便是医院。
南方盛产贵族,盛产大庄园主,技师什么的全都依赖北方,就连医生都少得可怜。以亚特兰大为例,这个人口不过一万的小城,拥有的医生不超过十个,斯卡利特知道的,也就一个米德大夫。而每天将伤员运到亚特兰大的火车却从来没有少过。
像埃伦这种,经常提庄园里面的女黑人和穷白人家的女儿接生的太太,因为会一点医术,所以就被米德大夫当成了不可或缺的助手。老实说,如果不是玛格要求,如果不是埃伦的情况的确不大好,米德大夫还真不愿意放人。
米德大夫本来还想着让埃伦回医院的,但是见到了玛格的医术之后,他就不再开口了。
玛格早就预料到这个场景,所以,在塔拉的时候,他就没少在鸡鸭和猪的身上练习,即便是出嫁之后,也没有中断。后来,巴顿庄园发展起来了,有黑人穿越火线来到巴顿庄园,都是玛格为他们动的手术。
米德大夫原来还想把玛格当成副手,可是看到越来越多的伤员,米德大夫不得不在草草地看过玛格的技术之后,就让玛格独立进行手术。
在米德大夫看来,这位克拉克太太的医术很新奇,但是,无论是效率还是效果,都是杠杠的。
用特制的针刺入肌肤下的神经末梢,以代替|麻|药进行麻|醉,在缺医少药的现在,无疑是挽回更多的伤员的好办法;用特制的手术线进行缝合,甚至不需要第二次拆线,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救更多的人;用细小的活蛆清理伤口的腐肉,以预防感染和发炎,减少不必要的减员。
无论是哪一条,米德大夫刚开始的时候,都是摇头的。可是没有办法。伤员太多了。医生少,药物更少,酒精都要省着用、绷带更是要重复使用,在这样的情况下,米德大夫也不得不点头,同意玛格使用这些“来自远东的医术”。
至于苏埃伦,她当然是玛格的左右手。
斯卡利特在医院里的时候,最多也就是给伤员们换换绷带、洗洗脸、拍拍枕头、打打扇子,斯卡利特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这能够让她俘虏一个又一个的勇士,让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站前的塔拉,她斯卡利特还是那个克莱顿县首屈一指的美人儿。
可是苏埃伦也好,梅兰妮也好,她们需要做的事情要多得多。
用针灸进行麻醉,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每隔两小时,就必须把针拔出来,否则神经末梢会坏死。所以,玛格让人在伤病的胳膊上绑了一块带着编号的布条,而梅兰妮和苏埃伦他们要做的,便是随时注意时间,一旦两个小时到了,她们就必须迅速地把针拔|下来,丢到沸水里面煮。这些针,至少要煮半个小时才能够再次使用。
这个是绝对不能错的。
用蛆清理伤口上的腐肉也是如此。有的伤员们不能接受这样的治疗,总以为蛆会顺着血管爬进他们的身体。所以,在将细蛆放到伤口上的时候,要一面放一面数,并且要在伤员身上的布条上登记好放了几条蛆。等时间到了,要将变大了的废蛆取下来,同样要数给伤员们听。
这些活计,无论是苏埃伦还是梅兰妮,都做得非常认真。哪怕她们刚开始的时候躲在休息室里面吐得够呛,她们也没有逃离这个人间地狱一般的、车站附近的医院。
值得庆幸的是,玛格训练了不少黑人女仆出来,这些人很尽职地为苏埃伦和梅兰妮打下手,同时也在教导苏埃伦带来的女仆们——巴顿庄园的女仆跟蔷薇庄园的女仆们都很熟,而且被玛格和苏埃伦带——而苏埃伦和梅兰妮又跟别的太太们轮换着休息,使得医院玛格负责的那一片一直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让亚特兰大人对奥哈拉家立刻改观不少。
要知道,在过去的一年里面,即便埃伦已经尽力了,可是斯卡利特毕竟是奥哈拉家的长女,他的言行,直接影响着奥哈拉家的女孩子们的风评。哪怕是玛格和苏埃伦已经嫁了,一样会被牵连,更不要说卡琳这个还在家里的了。
可是玛格和苏埃伦扎在医院不挪窝儿的行为,不但让那些在背后议论纷纷的人都找不到数落的机会不说,被玛格和苏埃伦救下的伤兵们,却是个个记得这三位太太的好——还有一位是梅兰妮。
看在那些伤兵的份儿上,看在梅兰妮的面子上,就是亚特兰大最为挑剔的太太也说:“听说汉密尔顿太太是被父亲宠大的,倒是他三个妹妹,是母亲养大的。如果不是克拉克太太跟汉密尔顿太太长的一模一样,我还真以为他们是两家人。”
就这样,斯卡利特被理所当然地,跟他的三个妹妹区分开来。
哪怕他长得跟玛格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