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了事,因为国内缉捕风声很紧,所以决定偷渡到缅甸暂避风头,等风声过后再回来洗刷冤情。
托的是以前部队上的老伙计关系,他在网上联系了一家偷渡公司,专门负责从云南偷渡到越南、老挝、缅甸等地方,公司还有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叫“国际下乡”
偷渡费是两万块,本来选择偷渡缅甸就是知道要不了多少钱,平常千把块就可以了,但是这两万块交上去他不但会把你带到缅甸还会在那边帮你安排好住处以及解决一些不方便不必要的麻烦。
每条线都有一个蛇头带路,钱是见到蛇头以后交给他,蛇头再转交给公司。
一路颠簸到了昆明,然后坐车前往德宏州瑞丽市的姐告(地名),在车站那儿我就看到了一个汉子举着一块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国际下乡”四个大字,这是我们的见面方式,在网上的时候就说定了,眼前这个汉子就是蛇头(负责偷渡带路的)。
我很惊讶在车站他都敢把国际下乡这四个大字摆出来,这样还不如在自己脸上写下我是偷渡客来得爽快一点,后来我才知道国际下乡不止是这家偷渡公司的招牌,在当地凡事有能力办签证出国旅游的人都被人称国际下乡。
蛇头拿着我在网上传给他的照片作对比,端详很久才露出一个笑容,满嘴的黄牙,用一口当地方言练成的普通话问:“向南?”
我点点头,算是默认,他显得有点不耐烦,催促道:“走吧,都到齐了就差你!”
他带着我来到了姐告的一个黑旅馆里,我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三女四男,每个人都沉默不语的坐在一个角落,没有一个人交谈。
我知道凡事要选择偷渡出国的,每个人身上都肯定背着点事,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上,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的目光很警惕的看着每个人,互相猜疑互相防备。
我进去随便找个角落挨着一个小个子坐了下来,他对我笑了笑,道:“哥,你哪儿的,犯了什么事啊?”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蛇头跟着我进来拍了拍手道:“好了,人都到齐废话就不多说了,大家是什么人各自心里都清楚,从姐告去缅甸的路线由我负责,把钱交齐了今晚就带你们上船,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到达缅甸,但你们别想在我这儿打马虎眼,我刀狼走这条路什么人没见过?”
“噗!”
我身边的小个子听完刀狼说的话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们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转头盯着这个只有一米六左右的小个子看,完全不知道他这笑点从哪儿来,有什么好笑的。
小个子笑了两声后看我们都在看着他,当即闭住了嘴,蛇头刀狼却反而冷笑了一声说:“你叫胡光祖吧,你说说你刚刚笑什么?”
小个子胡光祖看着刀狼眼神之中的戾气,整个头都埋到了膝盖里面不敢再说话。
“锵!”
刀狼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用舌头舔了舔,看了看小个子又看了看我们,声音极其冰冷的说:“今天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我也不怪你,但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当作下酒菜,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交钱。”
偷渡去缅甸的人加上我总共是八个,每人两万交到他的手上,他很贪婪的看着手中的钱,最后极为不舍的把钱交给了门外的另一个同伙,突然对着我们笑道:“各位不要怪兄弟我说话难听,干我们这一行的脑袋都是拴在裤腰带上,说不定哪天就进号子了,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啊,你们各自休息一下吧,各种日常用品公司已经帮你们备齐了,今天晚上就上船,没有我的吩咐你们不许离开这个房间。”
刀狼的前后态度转变差异极大,说完关上门竟然自顾自的走了,我这才有时间打量房间里的其他人,其他人也在各自打量。
加上我总共是三女五男,每个人都拽紧自己的包包独自坐在一个角落,没有谁挨着谁,互相打量的眼神之中也各自带着各种忌惮和警惕!
“哎,那个小个子,叫胡光祖的那个,你刚才笑什么?”
说话的是个女人,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很漂亮,属于少妇级别,但眼神却没有看向胡光祖,显然她在防备着其他人。
也是,走到这条路的谁身上没背个事啊,几乎都属于亡命徒的阶段,防备别人也是正常的。
胡光祖嘿嘿的笑了一声,道:“我说这位姐,刚才那蛇头说他叫刀狼,我这不就突然想到了那个唱二零零二年第一场雪的那个刀郎嘛,这笑也不犯法是吧,还不能让人笑了。”
那女人淡淡的笑了一声,看着其他人道:“咱们都是背着事的人,这样互相防备也不是办法,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穆梅,做财政的,挪用公款被发现了没办法就先偷渡出去,你们呢?”
胡光祖第一个举手喊:“我叫胡光祖,我重庆的,我偷渡出去就是为了赚大钱发大财,然后回来娶个老婆。”
我注意到胡光祖自我介绍的时候没说他是犯了什么事。
胡光祖介绍完忽然看向我笑道:“哎哥,你是哪儿的,犯了什么事,怎么也要去缅甸啊?”
我靠着墙壁淡淡道:“我叫向南。”
“哎哥,你还没说你犯了什么事,对了,你去缅甸要做啥啊?”
我瞪着他道:“关你屁事!”
胡光祖讪讪的干笑一声不说话了,旁边一个胖子高声道:“妈的,向南兄弟你别介意啊,这他娘的小矮子就是个话唠,整天咋咋呼呼的一惊一乍,老子都快受不了了。我叫董大宝,蓝翔毕业的,玩挖掘机,一不小心把人家房子给挖了,还不小心弄死了人,以为赔点钱就完事了,没想到那家人关系很硬非要把我弄死不可,这不就跑到这儿来了嘛,听说缅甸的钱很便宜,一百人民币都能换好多好多,就寻思着去缅甸发展发展,哎妹子你叫啥?”
他问的是旁边的一个女人,这女人身高差不多可以做模特儿,头发扎了个马尾,看起来十分英姿飒爽,穿着件运动外衣套牛仔裤,脚下是运动鞋,她笑了笑道:“我叫齐悦,就是昆明的,男朋友贩毒被抓了,警察追到我家里发现藏了几十斤白粉,我躲不过去就偷渡了。”
这个叫齐悦的女人说话的时候我一直仔细的在观察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这女人身上有一股很不寻常的气息,跟我以前做的工作差不多,我不相信她藏毒的这个借口。
齐悦说完,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也喊了一声:“我叫洛小北,犯了什么事就不跟你们说了,反正过了今晚大家就各奔东西没什么好说的。”
到这儿还有两个男的没有说话,其中一个穿着件夹克皮衣,满脸阴沉,眼神却一直色迷迷的盯着叫齐悦的女子,小个子话唠胡光祖悄悄告诉我说这个人叫于军,脾气很暴躁,三句话不对劲就要打人,以后咱们还是别惹他。
另一个男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穿着西装,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碰见,别人一看一定以为就是一经理,他很儒雅的介绍自己叫杨建文,至于犯了什么事也没说,总之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和气的那种。
互相介绍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在房间里面坐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刀狼才再次出现,他看着表说:“快十二点了,你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我们八个人跟着他出了小旅馆上了一辆五菱面包车,挤着坐下然后一路向南朝着边境开去,差不多就是个把小时的时间,周围已经看不到人烟,又走了十几分钟刀狼停下车喊:“边境到了,你们全部下车。”
我们八个人慢慢的下了车,一下车我就感觉不对劲,之前说好了是走水路偷渡缅甸,但此地根本没有见到河,更别说是船了。
显然其他人也发觉不对劲,董大宝这个开挖掘机的粗蛮汉子已经开始大喊:“哎,船呢?河呢?怎么啥都没有啊?”
寂静的夜里我们站在风中瑟瑟发抖,听到董大宝的呼喊其余人也跟着喊起来,我拉住董大宝低声对众人道:“大家别吼了,这儿是边境,把边防军惹过来到时候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众人听到边防军三个字都不禁住了嘴,只有董大宝继续说话,但声音已经小了很多,他说:“喂,刀狼,两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家身上都是背着事儿的人,你是不是想黑吃黑把我们的钱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