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换衣间,依稀可见洗浴大厅的风貌,大厅装修得很豪华,九根盘龙柱耸立四周,中间大池碧水清波,池壁上嵌有九条卧龙,水流直下,喷珠溅玉。
罗立边脱衣服边说,“夏天是洗浴的淡季,晚上喝完酒过来放松的多,正好我们兄弟俩没人打扰,好好放松一下。”
两人走进大池子,文光斗舒服地喊一了声,“两天没洗澡了,这两天身上都酸了。”对洗浴他并不陌生,吕经理接待客户时,他也跟着去过这类场合。
罗立看着他,笑道,“好好泡一泡,等会好好搓一搓捏一捏。”
池子里的水温适中,舒服得很,这两天没休息好加上中午喝了点酒,文光斗的瞌睡虫上来了,罗立看看说道,“很累吧?我们泡泡就上去,给你捏的时候再睡,”他又作了个表情,“会舒服得你不想醒的。”
文光斗强打起精神,罗立看看他实在是疲乏,叫了个男技师过来,说,“你先试一下扬州的搓澡师傅,我到三楼等你。”
文光斗赤条条躺在小床上,在师傅轻重有致的搓洗拍打下,仰卧、俯卧、抬臂、曲腿,手法轻而不浮,重而不滞,轻重有间,沿人体经脉游走,文光斗感觉整个身体与精神都变得很放松,疲劳随着污垢一起清除,当师傅“啪啪”拍打了最后两下时,他彷佛一个刚睡醒的婴儿,愉悦畅快,浑身每一个毛孔说不出的轻松,扬州师傅果然名不虚传。
文光向师傅道了谢,穿上浴袍走上三楼。一位个头高挑的漂亮小姐迎了上来,小姐穿着超短的浴袍,雪白修长的腿在灯光下幻发出别样的光彩。
“先生,请跟我来。”小姐说道。
文光斗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咽了一口口水。三楼的地毯很柔软,软绵绵了无声息,灯光也很柔和,亮度恰到好处。
“先生,请进,”小姐推开一扇门,作了个请的姿式,文光斗一看,是一间豪华的包房,他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罗立呢?”文光斗故意板起脸。
“罗总也在按摩,先生,请放心,罗总都有安排。”小姐温言软语。
文光斗心里一阵天人交战,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让罗立过来。”
小姐注视着他,眼光迷离而诱人,文光半急忙稳住心神,意志坚定,面色从容。小姐看他终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只好离去。文光斗看着小姐远去的婀娜背影,文光斗有些失落,但又很庆幸,“自己止的功夫又有长进,在这么漂亮的小姐面前能保持此心不动,心外无物,实属不易,应该高兴。”
过了一会儿,罗立走了过来,他笑道,“怎么,不满意?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小姐,气质面貌都是一流的。”
文光斗说道,“一流的,自己留着吧,接招。”他上去劈胸就是一拳,两人久别重逢,必定要象小时一样演练一番拳脚,文光斗既想看看两年不见罗立的功夫怎么样了,又想借从小到大亲密无间的过招化解刚才罗立笑容后面的不满。
果然,罗立反应很迅速,他一侧身让过,左手快速抬起,带住文光斗的手腕,右手上去先打向文光斗的面部,不等姿式用老,接着又抽回用肘击向文光斗的肋部,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流畅。文光斗接过招式,却不再进击,笑着说,“功夫还没长荒草。”
罗立也笑了,“不按也罢,这可是第一次有人抵挡住我这里头牌的魅力,这个人,就是我兄弟——你。”罗立的笑很自豪,也很真诚,文光斗感觉得到。
两人走进一个包间,罗立挥挥手,一个漂亮的小姐低头退了出去。很显然,罗立刚才也没闲着。罗立指了指沙发,说,“衣服都买回来了,你试试怎么样。”
文光斗一看,沙发上摆放着崭新的衣服、裤子、鞋子,包括腰带、内裤和袜子。他不想在罗立面前为得太小家子气,那样也生分,他边穿边说道,“我这一趟没白来,换了一身行头,还拿走你一块手机。”
罗立笑着说,“等会还得让我请你吃饭,你小子,这趟有赚头。”他边说笑边穿戴整齐。
洗完澡按摩完,两人都显得神采奕奕,精神十足。两人都是一米八的个头,穿着得都很讲究,走出包房往中楼走去,一路上,惹来不少注目的眼光。
刚走进中楼,文光斗眼尖,昨天晚上电梯里遇到的套装美女正在指挥着服务员忙这忙那。
罗立很文气地走上前去,“苏总,亲自指挥哪?”
套装美女转过脸来,满面春风,说道,“不亲自指挥你替我啊,你姐我就是这受苦的命。”
罗立微微一笑,“苏总是女强人哪,你的工作我可干不了,给人搓个背捏个脚那倒是我的本行。”他看看文光斗,介绍说,“这是我兄弟,现在南河镇政府办公室,以后他过来吃饭,直接记我账上就行。”
文光斗刚想说什么,苏总说道,“罗总的兄弟肯定差不了,行,我记住了。”她打量了一眼文光斗,妩媚地一笑,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苏玉芳,你怎么称呼?”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文光斗这是第三次见苏玉芳了,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温润滑软,看着苏玉芳吟吟浅笑,他不由想起《诗经》里描写庄姜的诗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真是个美人啊,口里却说道,“苏总,您好,我叫文光斗,您多关照。”
苏玉芳抽回手去,“名字真好,与众不同,我记住了,以后常过来啊。”
罗立说道,“走吧,我们别打扰苏总工作了。”
苏玉芳也不再客气,喊道,“小李,带罗总与文主任到201。”文光斗一怔,我什么时候成了主任了,明白这是苏玉芳的称呼,却也不辩解。
包厢很大,菜也上得很快,罗立本想上茅台或是五粮液,文光斗怕耽误晚上的事情,就让服务员上啤酒,他吃得也很急,惹得罗立一个劲地让他慢点吃,吃不完带回去吃。到底还是惦记着晚上的行动,文光斗喝了几瓶啤酒后就要告辞,罗立知道拗不过他,只好准备开车送他回南河,而这时宾馆晚上的客人才刚刚到来。
文光斗却是坚决推辞,虽然亲如兄弟,但他不想这样麻烦罗立,罗立只好把他送到车站,坐上了最后一趟回南河的公交车。
等到了镇政府门口,却已是华灯初上,政府里灯火通明,几乎每个办公室都亮着灯。
文光斗跟传达室大爷打了个招呼,就朝大楼走过去。走进楼门,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邓志高跟翟顺杰正在吃晚饭。邓志高用黄色的搪瓷钵打了一份玉米面小米稀饭,一份小咸菜,正就着馒头吃得津津有味,翟顺杰则用学生时代的搪瓷大茶缸打了一个菜,就着馒头吃着。
文光斗走进去,说道,“邓哥,翟哥,吃饭啊。”
邓志高笑道,“你吃了没有,我那有饭票,不行,你先去打点?”
文光斗在邓志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说,“谢谢你,邓哥,我吃过了。”
翟顺杰看看他说,“上午你也没留手机号,下午也找不着你,晚上的行动你知道了吗?”
文光斗见他话说得很硬,让人心里不舒服,也不与他计较,说道,“下午,我跟谭主任请假了,我的手机昨天丢了,今天又弄了一部,我把号码留下吧,邓哥,翟哥,你们的电话我记一下?”
邓志高笑着把电话说了,翟顺杰也说了,邓志高已吃完了饭,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了三张纸走过来,递给文光斗说,“上午我都准备好,忘了拿给你了,这是镇里的电话表,这是两办的电话表,你看一下。”
文光斗赶紧起身说,“谢谢邓哥了,上午我还想要来着,一转脸就忘了。”
这时,翟顺杰说道,“你的电话?”他拿起一支笔,准备记下来。文光斗的新号码他没记下来,他只好说,“翟哥,我刚换的号码,我也没记下来,要不,我给你打过去。”
他拿出手机给翟顺杰拨过去,又给邓志高拨了一个,然后把二人的电话输入到手机里。翟顺杰拿出手机一看,“呦,四个7,行啊,小文,好号啊!”邓志高也说道,“有熟人吧?”
文光斗不想说出罗立来,只好含糊地说道,“朋友给的,凑巧了。”
翟顺杰又把手机拿过去把玩了一会,邓志高也接过去看了两眼,就又还给了文光斗,说道,“小翟,你留下听电话,我和光斗先上去开会。”翟顺杰点点头。
邓志高又说道,“陈主任下午把值班表调了,光斗你也参与值班,平常日、周末、节假日轮到那天值那天,镇里两委成员带班,中层干部是值班组长,一般都是两个人参加。”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会议室时,会议室里已经坐了许多人,有的三五成群在说笑,有的在发着牢骚。
会议室很破旧,主席台用黄色木板制成,上面摆着两个缠着红布的话筒,主席台下面是那种老式的可翻式椅子,一排十二个固定在一起,窗帘则是外黑里红的灯绒布。
邓志高没有坐,直接走上主席台,先调了调话筒,又向坐在第一排的刘学秋说,“王委员和钱镇什么时候到?”
“王委员家里有点事不过来了,钱镇一会就到,让我先说一下人员分组,我现在说吧?”刘学秋问道。
邓志高笑笑说,“老哥的会,你说了算。”
刘学秋也不客气,站起来走上主席台,先用嘴对着话筒吹了两下,说道,“大家静一静,钱镇一会就到,我先跟大家说说今天行动的人员分组。”
台下有人开始开起了玩笑,“老刘,升官了,坐主席台了。”
另一个说,“还让不不让人休息了,净给你水利站瞎忙活了。”
有人开始起哄,“晚上让老刘请客,吃夜宵,就去川香人家。”
刘学秋也不急也不恼,笑着骂道,“那个鳖犊子,说话不讲良心,工作也不是给我一个人干的,我还想在家搂着老婆睡觉呢。要吃夜宵,好办,找李镇去,他只要答应我没问题。都别说话了,下面,我开始念分组。总共分为十五个组,每组四人,上半夜与下半夜组长自己安排。”
文光斗在后面听着看着,心里想着,“这刘学秋还真有点大将风度,临乱不乱。”
刘学秋念的人文光斗都没记住,只记得自己是与交通所的副所长、团委的于正鹏还有一个小伙子分在一组,邓志高与翟顺杰则分在别的组。
刘学秋念完分组名单,钱瑞先脸喝得通红也走了进来,他走上主席台,咳嗽了一声,说道,“刚才我在外面都听到了,老刘的分组名单都念完,下面,我强调几点,一是每个组都有自己的范围,距离远的地段都配有车辆,距离近的大家克服一下,骑着摩托车去看一下,现在天太热,要不你在家也睡不着。二是发现情况及时报告给刘站长、仲所长,大家不要擅自行动,以免受伤。三是每个组要确保上半夜与下半夜都要巡逻一遍,好,大家根据分组开始行动,散会吧。”
大家嘻嘻哈哈站起来,开始往外走,文光斗不认识这些人,也没法打招呼,他边走边想,“钱镇、王委员整这么大动净,不等于给违法分子通风报信吗?从刚才的表现看,没有监督,真正上河段巡逻的人能有几人?他们俩也是多年的领导了,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要这样做?如果我来布置肯定不会这么干,我该怎么干呢?”
他急勿勿地走回办公室,问翟顺杰说,“翟哥,有我们南河镇的地图吗?”
翟顺杰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只有乡建部门划的镇域图。”
文光斗虽然心里着急,但平静地说,“我能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