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又又愣在原地,不解的看着莫萍。
郭立城也愣住了,他想到了那一天,老王说先生有个朋友再医院里住院,先生去跟他朋友聊天去了。
难不成,那个朋友,就是唐又又的父亲。
“唐小姐,你难道觉得我们很闲吗,千里迢迢派人跑去一个穷破的山村去接一个瞎子?”莫萍冷笑,“你还不如父亲,他虽瞎了,却看待事物都是美好的!”莫萍说着,座在了病房外,端端的座着,不在说话。
这一句话,足以说明,唐又又的父亲现在非常的安全,并且还在接受治疗,还有莫萍和郭父已去跟唐又又的父亲见过面。
郭立城看向唐又又茫然的脸。“你误会他们了。”
唐又又眨了眨眼睛,走到了莫萍面前,“阿姨,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实在太担心我爸爸了。”唐又又低下了头。
“妈,我……”郭立城欲言又止。
“写不是你的事,是她的事。”莫萍不看两人。
唐又又知道自己错怪了人。
她永远记得姐姐被婆家折磨死之后,没有跳大神,没有道士,没有葬礼,婆家为了省事儿,直接一床席子裹了就将姐姐埋了,对娘家,什么交代都没有。
父亲得知消息后,就让唐又又牵着她翻了好几座上,在坟前哭了一天。
这些年来,她越来越在乎家人了。
可她,只有父亲一个家人。
“你有你的家人,我有我的家人,唐小姐,若我先生出事,我宁愿郭家无后,也决不承认你!”莫萍一字一句的说道,神色冷的可怕。
“妈,这件事,我有错。”郭立城这辈子,活了三十好几都没有看到过自家母亲用这么坚决的态度跟人说话。
记忆里,她一向和蔼可亲,慈祥温柔。
说话轻声细语,落落大方。
看样子,母亲是气极了。
郭立城意味深长的看了唐又又一眼,仿佛在问她,要不要去找她的父亲。
此刻所在的津洲第一人民医院,是津洲最好的医院,郭家将她父亲送来治疗,一定是在这里。
她如果要找她的父亲,可以去医院一楼问一问,就可以找到。
唐又又知道郭立城的意思,从他的眼神中就能够看出来。
她湿了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流泪,摇了摇头,在莫萍的旁边座了下来。
郭立城心里一紧,她挺怕自家母亲打唐又又的,虽然没见母亲打过人,可人在愤怒的时候,什么都是不计后果的。
这件事,惦不清谁对谁错。
郭立城座在了莫萍的另一边。
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了,谁也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打开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郭立城首当其冲,“医生,我爸怎么样?”他问道。
“请问,我先生怎么样?”莫萍又跟了上去,平复了一会儿,她此刻语气听起来好的多了,不如刚刚那般浮躁。
“郭先生方才血压高了一点,刚才稳定了一下,现在受不得刺激。”医生点了点头,陈述着。“只要不受刺激,就不会有危险。”
说着,医生就离开了。
闻声,唐又又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依旧有些难受。
如果不是自己太冲动,没有搞事情前因后果就着急着兴师问罪,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妈,爸没事了,你别担心。”郭立城安慰着莫萍。
唐又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果然,在第一人民医院的眼科大楼里,她找到了爸爸。
唐爸爸眼睛虽然睁来的,却什么也看不见,此刻正在和隔壁病床上的人聊天,动动嘴,笑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但他看起来,很健康。
在山村里,他是孤独的,村民只会看在唐又又给点钱的面子上,帮着给点饭吃,要说多无微不至的照顾,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谁也没有义务对不想干的人做这些事。
他看不见日出,日落,不知道黑夜中的天空有没有星星,他仅仅对那个小屋子熟悉一点,却不敢出门,怕自己走出门失足就会掉入山下的万丈深渊。
没有村民会过来陪他谈心的,因为他们觉得一个瞎子看不到,没有什么可谈的,没有什么话是可以和瞎子说的通的。
仅仅因为很多大家都可以看到的事,他看不到。
唐又又永远记得上次自己回家的时候,几个小孩子搓着泥丸子朝着爸爸的脸上扔,有的还用石头打。
爸爸就座在那儿,不知道往哪里躲,耐心的招呼着。
尽管脸上被砸出了血痕,却也无可奈何,伸出手不知道往哪里摸,一站起来走几步路就扳倒了,想去抓小孩子,小孩子却一溜烟的躲闪,反应自然是比他敏捷得多。
躲过去拿着石头,又是一砸。
可调皮的孩子们以此为乐,他们不听招呼,因为无知。
因为无知,所以什么都不怕,因为无知,所以怎么样都可以,因为无知甚至不用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唐又又自然知道无知带给了她什么,带给她失去姐姐后的一切痛苦。
姐姐刚一嫁过去,那家人的婆婆就想着给新媳妇儿,好树立自己婆婆的威严。
姐姐自然是恭恭敬敬的,可恭恭敬敬的,无法让婆婆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无法让婆婆感受到自己的威严。
所以鞭子抽板凳砸的样样来,为了让姐姐怕她,所以什么也不管了,就打,打得多了,人也就规矩了。
姐姐闹着哭着受了委屈说要回家,那家人又不干了,掐着胳膊掐着大腿,吊着打。
人家说两句不该,他们只道,新媳妇儿上门来没规律,规矩规矩人。
嫌姐姐走路快,那家人用铁烙脚心,说是规矩她。
姐姐勤快,啥活都干,就因为婆婆说不规矩,被打的出病了,请大神来看,说是中了邪。
然后人心惶惶的,想着别闹出人命,婆婆劳碌的守着,一打雷姐姐被吓得一惊,婆婆伸手掐着大腿,掐着大腿根狠狠掐。
掐的姐姐大叫大喊,婆婆吓急了,好歹是新媳妇儿死了可怜,想着怕是被鬼附身病入膏肓了,赶紧的又请法师。
开水泼,洗狗血,用被子悟,做法,都试过了,就是不见好。
姐姐还是死了。
这些,都是唐又又后来听人说的,或许,还有很多,很多,是她不知道的。
例如,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反正,她死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