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贵妃愣住了,吴贵便也跟着停下了动作。
一时间整个瑶华宫的大殿竟因为唐菲这几句话陷入了一片的沉静。
呵呵,这德妃,果然厉害!
左淑妃面上一片沉静,心里面却也起了些波澜。
德妃这个人,还当真是个妙人。
每次自己觉得已经足够了解她的时候,她总要给自己一些旁的惊喜。
以往自己只觉得她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便是得宠也全凭一张艳若桃李的脸,总归会如流星一般,一闪而逝。
谁料她不但长得漂亮,性情、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非但成了皇上的真命天女,更是拢得不少真心实意的朋友。
本以为她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女子,从不肯与姐妹分宠,谁料她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关二爷。
上次给柳婕妤求情,就不得不让自己刮目相看。
当然也正是因为她的那份情谊,才使得自己的计谋功亏一篑,更是遭到父亲的责罚。
这样一个女子,倒也算不上庸脂俗粉,也衬得上旁人的喜欢。
想来若自己是个男子,保不准也会对她动心;若两人不在后宫,说不准也会成为姐妹知己。
只是世上又哪有那么多如果。
既然两人注定已经站在了对立的一面,那自当全力以赴,不死不休。
既然火已经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左淑妃便也没法子视而不见。
她缓缓起身,先不开口,反而轻轻拍着巴掌,鼓起了掌。
这巴掌声本不算大,只是如今这瑶华宫大殿正是鸦雀无声,便也衬得这鼓掌的声音愈发振聋发聩起来。
将众人的目光俱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左淑妃才浅浅一笑:“德妃娘娘果然伶俐。”
又笑道:“想来在这偌大的后宫,还没有一个人能在嘴皮子上讨得德妃妹妹半点儿便宜。”
这话说得不错。
其实何止是嘴皮子,便是任何方面,旁人都难以讨得唐菲半分便宜。
唐菲这姑娘倒是也称得上爱恨分明,对于心里面认定的人,那是真的好,阳光普照大地。
但是对于对她心怀恶意的人,那是真的半分情分也无啊!
管你有什么苦衷的,你想害我,你便不是坏人,那也是敌人!
蛇和狼都不是坏人吧,人家只是可爱的小动物而已,可是关键的时刻还不是能叫农夫与东郭先生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对敌人心软,那就是跟自己过不起,那不是善良,那叫低智商的善良!
左淑妃的心里面对于唐菲还真是有些佩服。
这个人,总是不按照套路出牌。
唐菲这口称恭喜的一番唱念做打,可不就是在挑拨离间。
可是偏偏人人都知道她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却又只能无奈的中招。
因为她的话实在是太具有杀伤力了,‘皇后’这个词更是直中人们心中最敏感的要害!
这就叫‘一击必杀’。
宫中的女人擅长玩阴谋,暗戳戳的怪外抹角的害人。
可是这个德妃呢?她不玩阴的,只玩‘阳谋’!
阴谋可怕吗?当然可怕,叫人防不胜防。
可是阳谋才是最可怕的!
那就是要让你明明知道这是有意为之,却又不得不入局!
卫贵妃就是这样。
她心里面也知道这唐菲就是在挑拨离间、在保命。可是她对唐菲的话却没法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她是冲动,是易怒,但是她宁肯与唐菲拼个鱼死网破,却也不愿意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
唐菲可恶,左淑妃就不可恶吗?
左淑妃入宫这么些年,虽然表面上处处被卫贵妃压上一头,可是背地里却也没少叫卫贵妃吃瘪。
这两个人虽然眼下结成了‘对抗唐菲’的统一战线,可是到底是老对手,那结下的可是宿怨!
卫贵妃可以自己飞蛾扑火、灰飞烟灭,却打死也不愿意自己死了却看着左淑妃踩着自己的尸骨上位。
是以唐菲这简单的两句话当真是将卫贵妃的心思摸了个透亮,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她的心火上,什么冲动,什么暴躁,全都给浇了个稀巴烂。
左淑妃被唐菲强行摆了一道,面上却无半分不快,仍是一片心平气和。
她故作沉吟的看着唐菲:“德妃妹妹,你方才说无凭无据,难道这药瓶,这暖玉长笛,还算不上是铁证如山吗?”
唐菲朗然一笑:“这算哪门子铁证?不过是几瓶白太医做的药丸,一支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笛子罢了!两位姐姐若是想凭这就给本宫定罪,本宫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定然不会认罪的!”
“啊,这还当真是苦恼啊~”
左淑妃垂着头沉思片刻,又带着些不确定的向唐菲确认:“那么依德妃妹妹所言,你与这瑞王倒是素不相识了?难不成当真是姐姐们误会你了?”
唐菲微微一笑,斩钉截铁道:“本宫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教导出来的小姐,入宫之前便足不出户,又如何能与瑞王相识?至于这是误会,或是故意陷害、有意栽赃,依本宫看,还要请皇上定夺。”
唐菲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正义凛然,这话听着也没什么毛病,可是左淑妃听着,却是忽而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
只见着这一抹笑,唐菲的心中就已经‘咯噔’一声,只觉不好。
只是眼下木已成舟,话以出口,便也只能硬挺着,静观其变。
“德妃妹妹,去年端午节的时候,你还未入宫吧?”左淑妃淡淡的笑着,却忽然说起一些恍若与与眼下毫不相干的事情来。
对于左淑妃的话,众人均大惑不解,唐菲却心中一寒。
去年的端午自己可不是还没入宫!
去年的端午自己可不就是同瑞王在一起!
唐菲一时间心念直转,自己那时候还未入宫,又是第一次出侯府大门,实在兴奋,与段致远在一起的时候也无甚避讳,不知道被多少人撞见过。
只是恍惚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可是一直带着面纱的,又加之便是撞见的人也俱是一些平民百姓,又哪里认得什么德妃、瑞王的?
都一年的事情了,谁有那个闲心能够记得那么清楚。
想到这些唐菲心中不禁稍安,便语气平静的回答左淑妃:“淑妃姐姐说的是,那时候本宫却是还未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