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卫无疾将军当真对戚月一往情深,更是很有男人的气概。
他虽因为种种原因而未能如戚原临死所托一般,照顾好戚府上下,可是对于戚月,他更是义不容辞。
卫无疾平安归来后,便向皇上求了旨,只说自己而今养虎为患,犯下了大错,只待辅佐皇上扫平蒙利,自当卸甲归田,隐居山林。
他对皇上别无所求,只愿皇上看在他为国家浴血奋战多年的份上,用他满身的功勋,换戚月的一份平安。
戚月虽于案件有关联,却只属连坐之罪。
对于卫无疾的请求,皇上心中感慨的同时,倒是也欣然应允。
一直以来,对于卫无疾的无边功勋皇上就一直心生忌惮,只是碍于蒙利国战事不断,便也只能再三隐忍。
而今卫无疾自己表明了心迹,倒是叫皇上无端省下不少的心神,也避免了一场无谓的恶战。
至于戚月的罪行,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连坐之罪,加之卫无疾真心实意的要娶戚月为妻,出嫁从夫,戚府的罪孽自然便也与戚月毫无关联。
是以皇上便也暂且不去追究戚月的罪行,反而将卫无疾与戚月一起接到宫中居住,派了太医每日悉心医治,宫女太监小心的照拂。
按道理来说,卫无疾将军受伤更重,康复的也应该更慢才是。
可是一来卫无疾将军身体强健,常年练武,身体底子好;二来戚月方经历丧兄之痛,好容易历尽千险回到盛京城,却发现自己父母也均已不在人世,只落了个家破人亡,孑然一身。
如此大的打击,这若是柳莹在世,恐怕当场便要吐血而亡。
而戚月虽性格坚韧些,到底也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儿,自是不胜打击,虽有卫无疾每日安慰小心照料,却仍旧是日日郁郁不得开怀,这病自然也就一直拖着,始终不见大好。
不过若只是病了倒也算好,好歹也总算有治好的一天。
相比于心里的伤痛和身体上的病痛,却还有一个更大的噩耗等待着戚月。
那便是她毁容了。
先时在躲避杀手的时候,戚月的脸上曾经受了一道很严重的刀伤。
那种刀伤若是在盛京城里受得,虽也会留下疤痕,可是好歹不会有如今这样严重,小心用脂粉遮着,也就看不大出来了。
可是当时戚月正在逃命,又灰头土脸的背着卫无疾,别说是处理伤口了,就连灰尘尘土都不知进入到伤口多少。
这样一来,自是彻底的耽误了伤痕修复,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盛京城里,这道伤疤却也彻底治不好了。
这伤疤黑黑的一道,又粗又长,一直从颧骨处划到嘴角儿,只让人看着便觉得甚是可怖,好似凭空将人的脸蛋劈开了一半儿。
戚月原本长得就不甚貌美,如今脸上更多了这样一道骇人的伤疤,更是雪上加霜。
这哪里是什么不貌美,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丑陋非常了。
不过凡事也难分清利弊,戚月虽然更丑了,却也终于拥有了一个真心爱她,愿意照顾她一生的男人。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话的根本还是因为男人都喜欢打扮正整齐,相貌貌美的女子。
若是男人都喜欢长相丑陋的女子,那么这句话大抵便要变了,变成‘女为悦己者丑’了罢。
既然真心相爱的爱人并不在意,那么无论是美是丑,无论这道伤疤存在与否,似乎便也全无意义了。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感情,这种感情会超脱皮囊的美丑,超越各种现实条件的限制。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感情很少,是以便也变得格外难能可贵。
卫无疾将军平安回京的消息,唐菲自是知晓。
作为一个一直蒙受卫无疾将军照顾保护的人,唐菲对于卫无疾将军自然也是十足的关心,又一直想要找机会前去探望。
只是一来她身子一直不见痊愈,身体虚弱,二来卫无疾将军毕竟是外男,虽然而今居住在后宫之中,可是自己若贸然前去探望,总归也是于理不合,是以唐菲虽然心中关切,却也一直按捺不动,没有与卫无疾将军见面。
此时居然在这里偶然相见,一时也叫唐菲既惊且喜,似乎就连方才那满腔的怅惘都消散不少。
相比于记忆中的卫无疾将军,眼前的卫无疾似乎更加黝黑了,也更粗糙了一些。
只是因为前些日子遇袭受伤,身体倒是憔悴了不少。
虽然肌肉尚在,却也无端多了些沧桑之态,面色亦有些虚弱。
见了唐菲,卫无疾亦有些惊讶,却不似以往一般惊喜无措,反倒是满满的平静。
卫无疾新近也有些焦头烂额。
一方面协助皇上一同与偷取大军主权的内奸段凌寒斗智斗勇,一方面要安慰照顾自己的未来娇妻戚月。
而另一方面自然也要宽慰安抚自己那受到了惊吓的妹妹,卫贵妃。
卫贵妃先时在瑶华宫中被皇上彻底伤透了心神,颇有些歇斯底里的绝望之态。
正灰心绝望之际,偏偏自己一母同胞的唯一的哥哥又遇袭失踪,生死不明。
如此接二连三的大悲,不禁让这个一向娇生惯养、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骄纵女子失了分寸,深受打击。
先是失去此生挚爱,又失去此生唯一亲人,卫贵妃落寞之余,很是产生了些看透世情之感。
她原本就缺少父母教导,个性有些偏失,如此一来更是难捱,竟然一时冲动激愤之下,直接用剪子铰了半边儿的头发,直言要出家做姑子去。
若不是忠心耿耿的内监总管吴贵一直在身边守着,恐怕当真要酿成大祸。
而今卫无疾终于平安归来,虽然仍旧没法子因此便让皇上这个无情之人回心转意,但是好歹哥哥的依靠也卫贵妃重拾了生的欲望,也多了许多生机。
不过便是如此,卫贵妃却仍旧是每日哀婉惆怅不已,如临深渊般绝望不已。
正是:‘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而身体之病尚可医,情爱之殇终难全。
卫无疾便当真是超人临世,他纵然可以在疆场上驰骋往来、杀人无数,却也着实没有拌饭叫皇上回心转意,爱上妹妹。
如此,卫无疾也只能每日看着自己的妹妹哀伤枯萎,却亦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