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章被罗通说的微微低头闷声不语,在众将面前颇感没有面子。但说他的是他老子,他也没有办法。
“罗将军所言甚是!”薛丁山看向众将正色开口道:“之前,程老千岁和我说过,他回京路过棋盘山的时候,被棋盘上的窦一虎请了上去,有点儿交情。那窦一虎兄妹,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所以,我们此次路过棋盘山,一定不能大意。”
薛丁山话音刚落,一身金甲的李鸾虎便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弧度的朗声道:“元帅如此畏畏尾,过一个小小的棋盘山都要这么麻烦,何时才能到锁阳城救圣上?末将愿自领一队人马,当先开路,会会那窦一虎兄妹。若是他们真的那么大胆,胆敢阻拦朝廷大军,那便是叛逆,将之诛灭了便是。”
“黄口小儿,不知所谓!”程咬金哼了声,不客气的斥道:“李鸾虎,行军打仗,非同儿戏。那棋盘上地势险要,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硬闯,要损失多少人马,耽误多少时间?一旦大军困在此处,耽误时日,锁阳城中皇上、薛元帅和朝廷征西大军便多了些凶险。这个责任,你可当得起?”
李鸾虎一听也是面色微沉的目中闪过了一抹冷色,冷声道:“我看,程老千岁是上次在棋盘山上,被那些山贼吓坏了吧?老千岁如此抬举那些山贼,把他们说的如何厉害,未免有些让人嗤笑。”
“李鸾虎。无知小儿,你敢如此对老夫说话?”程咬金一听顿时瞪眼怒道。
主位之上,眉头微皱的薛丁山。不由低喝道:“好了!程老千岁,李将军,我等同在军中,都是为国效力,理当同舟共济,彼此扶持,岂可因为些许小事便动干戈?”
“老千岁稳重干练。老成谋国,所言有理。而李将军主张以大军雷霆之威震慑宵小,也不无道理。”转而薛丁山便是缓缓开口道:“这样吧!程老千岁,你既然上次和那窦一虎兄妹有所交集,便派你前去说项。也算是,咱们路过人家门口。打个招呼。所谓先礼后兵。若是他们肯客气的放我们过去。那便好说。否则,我们也只能让他们见识一下朝廷大军的雷霆威严。”
说着,薛丁山便是直接吩咐道:“李将军,你前去整顿兵马。一旦那窦一虎兄妹不识好歹,我们便兵进山剿匪。”
“是!”冷淡应了声的李鸾虎,目光微闪的起身离去。
看着李鸾虎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的程咬金,不由转而看向薛丁山无奈一笑道:“丁山啊!你可真会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啊!这棋盘上山路难行。那窦一虎兄妹又不好相与。我这一去,没准就没机会下山了。”
“呵呵!”薛丁山闻言不由笑道:“老千岁。您福大命大,能言善辩,必能说动那窦一虎兄妹放我们过棋盘山。若如此,您算大功一件!实在不行,我找两个健壮的兵士,让他们抬你上山?”
程咬金闻言不由老脸微红的摆手道:“算了,给我一匹马,我自己去!俺老程,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什么龙潭虎穴没有闯过?区区一个棋盘山山寨,还吓不到我。”
说话间,程咬金便向薛丁山告辞,径直离开了帅帐。
含笑目送程咬金离去的薛丁山,转而吩咐程千忠带些人随后跟上,以策万全。
待得程千忠应声离去,罗章忍不住道:“丁山大哥,我看程爷爷当初建议我们走棋盘山,便有着让我们收拾那山贼兄妹一番的意思。毕竟,他堂堂一个国公,被人家请上了山寨,虽说后来放了,可终究传出去不好听啊!”
“臭小子,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小肚鸡肠啊?”罗通没好气的瞪了眼罗章。
罗章则是撇嘴道:“程爷爷的肚量,似乎不怎么大。”
“元帅,一旦老千岁前去谈不妥,你真准备让李鸾虎率兵剿灭山寨?”无奈摇头的罗通,转而便是忍不住眉头微皱的看向薛丁山问道。
薛丁山当即摇头道:“攻打山寨,那是徒劳消耗兵马。咱们大军一起动,料他那两三千的山贼,也不能给咱们埋伏了。等他们下山来,咱们倒也不必要怕什么。再说了,他们也没有那个必要和我们死磕不是吗?”。
“那山贼兄妹,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若是能够诏安的话,与我们西征岂不是有好处?还平白多了两三千的兵马,”罗章道。
罗通一听,不禁点头道:“这说的还像句话!区区两三千山贼倒也不算什么。若是那对兄妹真的武艺高强,为我军添两员战将,倒是的确不错。”
“罗将军,咱们大军西征,急如救火,哪还有心思想这些?”薛丁山微微摇头。
秦英则是笑道:“丁山大哥,这个可不好说啊!程爷爷那三寸不烂之舌,死的都能说活了。没准,他一番规劝,那对山贼兄妹还真的投降了我们呢!”
“别想的这么好!”尉迟青山则是摇头道:“讲好了好!若是讲不好,没准反而惹怒了那对兄妹。到时候,咱们又是一番麻烦。我看,咱们顺利过棋盘山就好,别抓不到狐狸还惹一身骚。”
秦英一听不禁微微瞪了眼尉迟青山:“青山!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一些山贼而已,以为是世外高人啊?招降他们,那是看得起他们。”
“可人家不一定这么想啊!”尉迟青山耸肩无奈道。
听着他们的谈论,其他众将也都不禁开口说了起来。一个个意见不一,整个帅帐之内慢慢的喧闹起来。
看着众将争论,薛丁山则是端起面前帅案上的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丝毫没有不满和阻止的意思,恍若未闻般。
时间流逝。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天色早已黑了,帅帐内薛丁山和众将一起用了晚餐,但却并没有让众将离去的意思。
终于,兵士来报,说程老千岁回来了,薛丁山眉头微掀的忙道:“有请!”
很快。一阵爽朗的笑声当先传来,程咬金大步走进了帅帐之中:“哈哈,诸位。晚饭都吃过了啊?娘的,渴死俺老程了,这也没口茶水啊?”
“来人,给程老千岁上茶!”薛丁山见状一笑。直接吩咐兵士道。
待得程咬金坐下。接过兵士递来的茶水猛喝了一气,薛丁山才淡笑问道:“看样子,老千岁是给我们带来好消息了。怎么样,那窦氏兄妹是如何说的?”
“哈哈,丁山,俺老程这次是不辱使命,成功说服他们兄妹放我们过棋盘山。哎呀,其实他们也不是笨蛋。没事和我们为难什么?毕竟,这可是十几万大军。又不是十几万头猪,要杀也要杀很长时间啊!”程咬金爽朗笑道。
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众将和薛丁山有种嘴角抽搐的感觉。如果那十几万大军是十几万头猪,那他们算什么,猪头吗?
罗章笑问道:“程爷爷,那窦氏兄妹那么厉害,您怎么没有说服他们投降我们呢?那样,不是为朝廷大军添了两员猛将吗?”。
“哎呦,你们瞧我这脑子,老糊涂了!”程咬金一听顿时有些恍然懊悔的一拍脑袋:“俺老程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转而程咬金便是摆手道:“不过,也没关系!他们两兄妹,当了那么久的山贼,野惯了的,恐怕不适应军旅的生活。他们自由自在的做山大王,怎么会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出生入死呢?免生枝节,这些还是不提了。”
“老千岁所言有理!”薛丁山点头笑道:“好了,诸位将军,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三更做饭,五更出,咱们争取一天之内过棋盘山。”
众将轰然应命,都是起身离去,唯有罗通和程咬金在后留了下来。
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眼,都是转而看向了同样面带淡笑看向他们的薛丁山。
“程叔叔,你此行真的如此顺利?”罗通看向程咬金正色问道。
程咬金当即摇头,表情同样郑重起来的看了眼薛丁山道:“我和千忠,刚到棋盘山脚下,窦氏兄妹便已经派人迎了上来,请我们上山。他们对棋盘山周围情况的掌控,远远出我们的想想。而且,棋盘山中,也不止原先那两三千的山贼。山上的聚义厅中,窦一虎和窦仙童兄妹坐的并非主位,而是在主位两侧坐定。下方,足有一二十人在座。而且,应该都是武艺不俗的好手。一个个凶悍无比,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们应该都是悍匪山贼之流。”
“哦?这么说,这棋盘山寨之中,还有一个更厉害的领人物。我倒是有些小瞧了他们了啊!”薛丁山不禁双目轻眯的缓缓开口道。
罗通也是眉头微皱了下:“棋盘山难道收服了附近方圆的一些山贼势力吗?他们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人手这么多?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对付我们吗?”。
“俺老程也有些怀疑!”程咬金皱眉无奈道:“那窦氏兄妹手下的力量,显然已经不小。他们主动让我们看到他们手下的实力,又说准我们过山,这说的是真是假,俺老程一时间也是有些摸不准啊!”
薛丁山轻点头道:“关键应该在那位棋盘山真正的大当家,棋盘山上的一切变化,应该都是他在引导掌控。而他的身份和目的,却是我们一时间都不知道的。”
“丁山,老夫也歇道棋盘山上那位真正的大当家,他的身份,”程咬金略微沉吟着开口道。
薛丁山闻言不由目光一亮的忙问道:“老千岁,他是谁?”
“他姓单,叫单希牟!”缓缓开口的程咬金,抬头看向了罗通。
闻言,罗通顿时面色微微变化的双目微缩,惊讶的看向程咬金不敢相信道:“程叔叔,您是说。他是”
“他很有可能,是单雄信单二哥的孙子,单天长的儿子!”程咬金道。
面色一阵变幻。双手握紧又缓缓松开的罗通,一时间低头沉默不语,轻闭上了双目。
薛丁山听得却是眉头微皱的问道:“老千岁,罗叔叔,怎么回事?这单雄信我听说过,不过他的儿子,这单天长。我倒是并不了解。单雄信的孙子,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丁山,那单雄信单二哥。和我、罗通的父亲罗成、秦琼大哥、还有王伯当一起并称为瓦岗五虎将。王伯当忠心与李密,和他一起被杀。罗成贤弟,也是英年早逝。单二哥,同样”说到这儿。程咬金忍不住虎目泛红起来:“想当年。太祖皇帝意外射死单二哥的兄长。从此,单二哥和李家成了死敌。我们兄弟离开瓦岗之后,我、秦琼大哥以及罗成贤弟,都投靠了当时的秦王。而单二哥却是投靠了王世充,成为了洛阳王王世充的女婿。”
薛丁山点头接着道:“这个我知道!后来,太宗打败王世充,生擒了单雄信。”
“不错!”程咬金神色沉痛的点头道:“秦王惜才,本不忍杀单二哥。奈何。单二哥视李家为死地,誓死也不愿降服的。故而。秦王下令,杀死了单二哥。而单天长,便是单二哥和王世充女儿所生的儿子,自幼流落在外,后来在磨盘山当了山大王。罗通当年扫北之时,路过磨盘山,将其收服。岂料,那单天长心怀怨尤,表面归附,其实暗藏歹心。罗通早已看出他心怀二心,派他去先锋营,金灵川一战,单天长死于铁雷银牙之手。”
罗通抬头深吸了口气直接道:“是我故意如此,好让他死的光荣一些。”
“罗通,你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抗。我相信,你不会真的有心让他送死的,”程咬金闻言摇头忙道。
摇头苦涩一笑的罗通,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二人,皱眉略微沉吟的薛丁山,便是道:“现在看来,那单希牟很有可能是要阻拦我们西去。如此,一番交锋是免不了的了。”
“元帅,明日,让我领先锋大军先行吧!”罗通拱手请命道。
程咬金慌忙开口道:“罗通,你疯了?你可别冲动啊!那单希牟,恐怕就在棋盘山上等着你呢!你去了,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难道,程叔叔要我躲起来吗?”。罗通反问一声,旋即便是摇头道:“此事的起因在我,我不会躲避的。如果他真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程叔叔,你知道,当年的事情,我有多后悔吗?当初,我即使不用单天长,也不该让他去先锋营冒险啊!单天长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父亲,和他的父亲,是结义的兄弟啊!我间接害了他,若是死在他儿子手中,九泉之下也可以面对先父和单伯伯了。”
程咬金听得顿时急了:“罗通,你糊涂啊!当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怪你。就算当时单天长不死,他心存反意,早晚也是不得好死,还会落得骂名。他是死了,可是朝廷对他死后加封,风光大葬,也算是恩重了!”
“程叔叔,我意已决,你不必说了!”罗通却是摆手正容开口道。
程咬金急的还要说话,薛丁山则是忙道:“老千岁,先不必着急。这件事,总要解决。否则的话,我们想要过棋盘山,便困难重重。我看,事情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严重。此事,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那单希牟若当真一心与我们为敌,那我们也唯有接招了。”
罗通没有说话。程咬金则是无奈低叹一声:“也只好如此了!”
棋盘山上,聚义厅中,一阵欢闹之声,窦一虎兄妹正和一些看起来凶悍肆意的汉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当真是自在潇洒!
“嘿嘿,想不到,他朝廷的大军,也畏惧咱们棋盘山,还派了程咬金那老家伙前来探山,真是有意思!”一个隗硕的光头大汉大口喝着酒,忍不住朗声对高坐上的窦一虎笑问道:“二当家,这大当家对那朝廷大军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啊?您先给兄弟们交交底,兄弟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窦一虎瞥了他一眼淡然问道:“怎么,怕了?”
“谁谁说的?”那光头大汉顿时面色红了起来,忙梗着脖子大声道:“二当家,只要你和大当家说了,就算是让我们和朝廷大军作战,兄弟们也不在乎。在外面咱们也许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这是棋盘上,我们的地盘。就算是他十几万大军,咱们也不怕他们。只不过,和他们作对,咱们能有什么好处啊?”
听着光头大汉的话,其他众人也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但是也不希望糊里糊涂的去送命。毕竟,那可是十几万大军,不是十几万头猪,放在那儿看着也让人心惊胆颤的。
“好了,闹腾什么?”娇斥一声的窦仙童,看着微微安静下来的众人,不由道:“咱们和朝廷大军的确没有什么过节。可是,朝廷大军就这么过去,咱们屁颠的去恭送他们过山,也很没面子不是?大当家的意思,只是让我们和朝廷大军扳扳手腕,试试他们的水平。如果他们太差劲,去西凉不是打仗,那是去丢脸的。怎么说,同是大唐人,咱们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去西凉丢脸不是?”
听着窦仙童的话,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三当家,我可不是大唐人,我是西凉人!”一个穿着古怪,留着一圈小辫子的秃头矮胖中年不由略显郁闷道。
窦仙童顿时美眸瞪了他一眼:“西凉人怎么了?西凉不是大唐的属国吗?再说了,朝廷大军去打西凉,不让他们过去,岂不是在帮西凉吗?”。
“可咱们答应了那程咬金,放他们过去的啊!”矮胖中年忍不住道。
不待窦仙童说话,其他人便是哄笑了起来:“我们可是山贼,讲个屁的信誉啊?”
“山贼就不讲信誉了?”窦仙童看着他们没好气的娇喝道:“我大哥说了,会让他们过去。但也没说是明天让他们过去啊!其实,不管我大哥说没说,我们都是阻拦不了朝廷大军过去的。他们早晚都得过,所以我们不算食言。”
听着窦仙童的话,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嘴角微微抽搐起来,暗道不愧是能当我们三当家的人,这说起话来,还真是‘有道理’啊!
“好了,诸位,早些散了都给我回去好好休息去。明日,咱们还有活干呢!”窦一虎说着便是当先起身离去:“你们先喝着,我先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