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太太的话让得廖氏与沈静仪一惊,两人相视一眼,前者的态度变得郑重起来,“老太太说的,是何意?”
“老身是何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您看到的,官员们看到的,以及那位看到的。”
廖氏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在他们眼前,这些人还敢,还敢……
一旁未开口的沈静仪此时却抬起眸子道:“大伯娘,老太太说的是,我们总该看看才知道,不若这样,回头我让夫君派人去查探一番。”
“嗯,好,好……”廖氏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水。
霍老太太松了口气,她果然是赌对了,官官相护,也要看是谁。
书房内,霍家大公子被带了过来,彼时,陈煜正随意地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虽是随意的模样,可那股来自京中贵族的世家之风却是显露无疑。
霍大公子心中暗暗吃惊,饶是自己接收家中生意,与各种人来往,其中也不缺乏京中贵族,可,见到了他,却还是忍不住伏低了姿态。
“霍佑之见过世子!”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陈煜眼皮未抬,一手拂起广袖,一手拈着羊毫画着什么。手腕转动间行云流水,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功底极深的。
见他没说话,霍大公子也不敢打扰,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虽然不知道这位爷的心思,不过他余光扫了眼屋子里伺候的一个随从,见他袖着手动也不动,便也安心了许多。
既然主人不说话,他自然也不能说,非但不能说,更不能动。
有了这个认知,霍大公子便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地站着。
两刻钟过去,就在霍大公子忍不住背心冒汗之时,陈煜才搁下了手中的趣÷阁。
似乎是很满意,原本有些冷漠的目光柔和了些许,看向静默无声的霍大公子,道:“你是为了张大人家的姑娘而来?”
霍佑之没想到他会直白,愣了愣,随即道:“是,正是此事,表妹她唐突了,还望世子爷见谅!”
“喔,确实唐突了点儿。”陈煜点点头道,抬袖间,贵气逼人,让人忍不住自惭形秽。
“……”霍佑之被他说的有些不自在。
通过女人的关系,却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若非如此,他们连这位爷的一面都见不着。
陈煜也不计较,道:“你与你家表妹的事情我没兴趣管,不过,我对你们霍家的木材生意比较有兴趣。”
霍佑之没有介意前头那句话,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本就不适合管这档子事儿。再者,他不管,自有人管,想了想,他从袖中拿出一本账簿递了上去,“请世子爷过目!”
说着,他又退了下去,余光扫过他面前的画作之时,不由地微微一顿。
陈煜拿过账簿大致扫了一眼,颔首道:“看起来不错,那么想必我要的你也应该清楚了。”
“霍家会尽全力配合。”
“嗯!”
霍佑之微微抬眼看了他一下,见他已经埋头摆弄那副画了,想了想,便告了退,陈煜没有拦他,也只嗯了一声。
在外人看来,这似乎有些无礼,可陈煜做出来,却是让人觉得理所应当,甚至不忍打扰他专注于画的神情。
从书房退出来,霍佑之眉头微皱,这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呢?不过,瞧这样子,他没有开口询问,应该是做对了吧?
微微叹了口气,想他年幼便跟着母亲历练,也算是阅人无数,这位世子似乎也比他大不了几岁吧?
怎的道行这样深?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霍佑之去了前厅,此时,霍老太太也说完了,廖氏请他们留下用饭,不过却以家中无人主事为由给拒了。
沈静仪这才想起他们孤儿寡母,便在他们走后,将从陈煜那儿得来的消息与廖氏说了一遍。
听了后,廖氏忍不住也多了几分敬佩,“我道这霍老太太竟然见多识广,且为人刚正坚毅,却原来……”她叹了口气,“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要撑起这么大一片家业。”
“可不是,静仪想,这样的人,应该差不到哪儿去。且,这位老太太此番过来,也带给了我们一个消息。不过,这就是夫君的那边的事儿了,我们只管那张大姑娘就好。”
廖氏点头,“你说的是,这样,过几日你下个帖子,请那张大姑娘过来陪你说说话。我瞧这霍老太太有些日子未见那姑娘,怕是担心的很,到时候我再给她下个帖子。”
“一切都听大伯娘的。”沈静仪说道。
廖氏笑了笑,随即又皱起眉头,“这一打仗,果然苦的都是老百姓,你看看,这等事都出来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呢。如今巡按怕是都不管事儿了,不然,哪里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简直丢了朝廷的脸。”
沈静仪抿唇,这些人恐怕也是皮毛而已,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趁乱捞好处呢!
只不过,她们都看不见罢了。
想着霍老太太说的事,沈静仪也不在多留,廖氏没有拦她,只交代孩子不用她操心,有她带着就好。
沈静仪也乐得轻松,果然,没有婆婆也少了一个助力。还好她还有个待她如亲生的大伯娘,不然,她怕是真忙不过来。
到了书房里,陈煜已经将那副干了的画收了起来,正让随从伺候着研墨,要写着什么。
沈静仪挥了挥手,便让随从退下了,自己接替了活儿研起墨来。
“见过霍大公子了?”她站在案边问道。
陈煜蘸了蘸墨水,写了几个字,“你交代的,我能不见么?”
“如何?”
“什么如何?”
沈静仪撅嘴,“别跟我打马虎眼儿,我说这人如何,品行可端正,可靠不?能信任否?”
陈煜眉头微扬,想起之前的事儿,道:“是个稳当的,至于品行么,还算凑合,不过,倒是挺有诚心的。”
说着,目光朝着案上一个蓝壳的簿子上看去。沈静仪顺着他的目光,伸手拿了过来,一看,不禁啧啧叹道:“这自觉性,当真是高,比京都里的那帮人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