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杀伐凛冽,却被枭首揉捏手中,那里虚空都凌乱了,气旋暴走!
“废物!”
面色冰冷的魔者,如月下的战神,俾睨的眼神,视人如蝼蚁。
早已失心的萧音,极催魂元,他失心疯狂了!
“师兄!我们来助你!”
六子怒喝,匆忙上前,以魂祭剑。六人踏七星,步天罡,猛提道元,上手便是玉石俱焚之招。
“腐草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枭首恼怒。
魔煞排云而上,七星剑阵瞬间被破,七星紫渊剑被魔者一巴掌拍飞,化为飞鸿,不知所向!
“这剑,有些门道。”被刺穿的手掌,魔者渐感噬魂之痛。
但在绝对的实力下,几人危如累卵!
悲剧,往往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受魔煞侵袭的六子,元神遭剑反噬,相继而陨,成为无神之人。
众人惊怵,惨绝人寰的画面,烙入内心深处,无声悲语,六子应声倒地,天地静籁。
数刻前的师兄,此时竟是天人永隔!
魔者摧枯拉朽,阵中第一人,萧音被击飞数十里,气浪成线,穿云破雾,一条人影被砸入远处山峰之中,生死不知。
突如其来的噩耗,澹台萦纡惊愕,眼角挂泪,泣不成声。
“啊!”
惨嚎声,难以宣泄内心痛苦。众多弟子崩溃在地,早已胆寒,心有余悸而魄散!
“够了!你既得所需,速带领人手,离开蜀山。不然!我怕自己会突然改变主意,让尔等身留无间!”
道无为巍然从天而降,冷然道来,手中三尺青锋乍现,气氛一时紧张!
枭首对其言不以为意,只是静静地望了望,平躺在地上的人,神色有些复杂。
“回首百年恩,几多长恨怨怼?人也罢,魔也罢,不过天地一孤影。”
魔者扬长而去,席卷魔煞,行走间妖氛崩云,众部将尾随其身后,消逝在天边。
黑暗散去,星月开道,但见水天一色,放舟中流,如游空际。
“你至始至终,终究是你!那又怎样?至刚易折,就像你的剑,太过锋利而易折断。”道无为望着残剑自言自语,手轻轻一拂,一代玉人与道无我并排横陈于地上。
“但对你而言,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没要心生怨怼。一切所做也是为你们好,虽然是我自以为是,那又如何?只要为你们好,我自以为是又如何?”道无为长叹,为玉照清荷解开禁制。
玉照清荷悠悠醒来,促手扶额,她意识模糊,呢喃间,头有些微沉。
惊见!
眼前之人,已无生息,他魂识枯寂,气海内尽被魔煞笼罩。
在那方世界,紫月高悬,天空雷鸣闪动,道道黑雷击九天,飓浪翻腾间,海中无尽星辰沉浮,却是孕育无尽死气,隐有白骨起伏。
横陈在地的道者,周身魔气游走,气海处散发无尽紫华,肤表缓缓凝霜成冰,逐渐冰封!
嗡!
玉琼出鞘,冰雪临尘,一道白芒,它斩向道无为!
“你!”玉照清荷气极,道无为没有动,任由剑身划过,颈间一道血痕上,覆盖血色的霜。她恨极,却无法可恨,也无处可恨!
玉人转身,凄然泪下,颤抖地抱起道者尸身,在无垠月下虚空渡步而去,卷起千堆雪,徒留下雪白的景,与月相印。
至悲无声,至痛无泪,唯存失声的哀默影,泣不可仰,步伐蹒跚!
“一夜西风更露长,孤芳伴月共彷徨。天阶夜色凉如水,轻裘玉带舞轻霜。君不见,逝者流韶华,夜半舞清影。君曾说,归期会有期,若是有期,怎堪伤离别?相执手,无语吟咽,泪眼天涯各一方。相见凝望成伤,银河无浪。青鸟去不还,纸短相思长。”
月中清影,声声轻赋,听者怅然若失,失心对望明月。
澹台萦纡如一个泪人一般。
“玉阳!”道无为背对众人,沉声道。
“大师伯!弟子在!”玉阳阔步上前,弯身掬手,对道无为极是恭敬。
“好生安顿众弟子,今日之事,勿要传出山门。至于六子等人,我自有定夺,众人且散吧!”道音深沉而宏亮,前者是对玉阳,后者是对在场所有人。
语毕!三尺青锋落地,道无我信手一拂,六子躺在云团之上,与道者乘风御剑而去。
道魔决后,蜀山满目苍痍,乱石横陈间,数处山峰被劈开,似要坠落,时有滚石落下。
若无神树守护,此地早已不复存在!
“众人无恙吧,时辰已晚,若是无事,大家暂且退下休息,自浴道会时,演武场集合,其余一切照旧!”玉阳沉声大喝。
此时此景,他心中震撼莫名,遣散失落的众人,转身望向澹台荥汙,眉目逐渐舒解。
风无声,月无声,如此凄风月下,澹台荥汙黯然神伤。
清风渐送寒意,夜来无声孤寂。一片玉染的世界,更显清冷。
“师姐!”玉阳望着眼前女子,轻声道。
“我失态了。师弟,你也早些休息吧。大师兄下落不明,我…很担心。”澹台荥汙顿了顿,背对玉阳,心有悲戚。
“师姐,你小心些。”
“谢谢你!玉阳师弟……”绿衣少女声音哽咽,几欲失声痛苦,尤其是尾声压得极低,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
四野寂静无人,空留叹息,玉阳突感压抑非常,抬头仰望星空,他越发觉得自己渺小的微不足道。
惆怅如水,茫茫无际。
丹宫,巨门紧闭,以紫桐木雕花镂空为墙,四面书架高巍,色呈暗红,满置竹卷丹青,恐有万卷。
九鼎以九宫布之,除去天元,阴火渐济。其余八鼎内道火翻腾,余烟袅袅。在丹成之际,紫色道火更甚,丹香馥郁芬芳,沁人心脾。
静坐在蒲团之上的道无言,一身灰色道袍,毫不起眼,丝丝精气内敛,与万物融为一体。
却在他觑眼时,眼中星辰之光射出,目如晨曦。
“你所托之事,渐至尾声,至于锻魂丹,性极阴,须以道火慢慢祭炼七天七夜,才算功成,而我亦会寸步不离此地,等你归来!”道无言不动声色,眉目极是平静。
“那就有劳师弟了。”道无为回谢。
“你我修道百载,只为长生契机。如此鸡毛蒜皮之事,何足挂怀。红尘俗世,沾上因果,恐受业火加身。”道无言,言词微冷。
“吾道大,道在天地万物,日月星辰;吾道小,道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道无为静立丹鼎之上,淡然道来。
“也罢!江湖存恩怨,求仙闻道难,你我即知天命一二,便顺势而为,置于师弟后续之事,就全全交托于你了。”
曾经江湖里刀光剑影,如今求仙途中铸金丹。而道之由来,本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人在红尘争渡,洗秽炼心。
丹阁内,六子各躺在一张玉席上,身躯渐冷,魂息全无。
“以魂锻剑,太过极端,未杀敌,先伤己,此番因果,对你们算是福报。”道无为微叹。
很多事,命中注定!试图打破,却是弄巧成拙,除非超脱天地之外!
“此六人不失是好苗子,稍微琢磨,即可成器。只是你本可阻止,却故意放任之。所以,你要负全责,我亦乐于看其成。”
道无言话风一转,作无赖状,与其仙风道骨天壤之别。
“以养魂丹,聚魂元,再以阴玉养身,葬在不阴不阳之地,夺天地之造化。”
信誓旦旦之音,道无为夙兴夜寐,就为此刻。他立在丹鼎之上,道袖轻拂,自丹鼎内飞出六粒丹丸,化为乌光没入六人腹中。
六子肤色渐沉,一层乌光覆在表体,散着幽幽寒气。
“他们魂元被拘,如今那把剑,才是关键之物,若是有失,事情就比较棘手了。至于金印之事,本就是烫手山芋,强留不住,如今已失,该轮到别人伤神了。而魔主破封也只是时间问题,天地牢笼亦将开启。”道无言缓缓道来,当说到天地牢笼时,却是眼神炙热。
“此事过后,我将封山百年,至于弟子归去,让他们自作选择。再就是用百年桃木制棺,将其葬之了。”道无为又道。
“也好!封山这段时间,有事无事,你就不要派人找我了,红尘滚滚,我亦将争渡争渡。倘若碰到千年桃木,记得给我留着,说不定哪天我将作古也说不定。哈哈……”道无言大笑道。
“红尘历练并非坏事,对修道之人巩固道心,确实有所帮助。放你长假可以,记得回头捎些美酒,非千年不可饮。”道无我调侃。
“你且去吧,七日之后便是丹成时。”道无言说道,遂又闭目凝神,坐于蒲团,毫无声息,如无物一般。
“人本是人,何必刻意为人;道本是道,何必拘泥于道。”
道者言罢,背负双手,阔步离去,阙门自合。
丹宫巨阙,只留余烟袅袅,沐道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