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演武场上,日月同天,交融处如太极双分天下。这天地被分为了阴阳两界,阳者华光照耀,阴者望月舒夜。
高空千山悬浮,万水如龙吐液,一片波澜,二人立在定幽溟海上,遥之千里,冷目相视。
无风,不曾起半点浪,海也是一半明媚,一半昏暗。
望月下的夜剑逢魔,沉势如松,一颗道心傲然,行狱布牒却是鬼魅张扬,他侧身横眉冷眼:“没有血兽参战,你将成为我的剑下奴,甘心认命饮恨的败果。”
他手一扬,自掌中生出一柄光剑,冰冷的光,甚是绝艳,被注入极道剑意后,这剑意让水面波澜渐起,气旋肆虐。
“这剑者,果真不凡,血浮影有血兽参战,将唯有一败。”贪狼起了欣赏之意。
魔狱的剑者,少有惊才绝艳之辈,与入了剑道领域的剑者,岂可相提并论,那是天壤云泥之别。
众人余兴渐起,对外域之客颇有赞赏之意,却又不愿血浮影失了魔狱威严。
剑有形至无形,以气御剑,一泻千里,比幽月寒光还要凛冽。
夜剑轻挥利刃,斩起滔天大浪,人却如破弦之箭,穿透飓浪而去!
庞然剑压,定幽溟海登时一分为二,出现一条百丈宽的真空地带,夜剑逢魔如剑仙临尘,持一口三尺白刃,一任无咎。
簌!
浪起百尺,持剑的人,倏尓即至!
血浮影暗下骇然,庞然剑势压境,渐感无力,他猛提魔元,自右手四根指骨中长出利刃,白骨幽寒,似爪,似钩,倏然划下,四道月牙爪刃凌厉无比,破空而去。
却是!月牙爪刃还未触及夜剑逢魔,便在其极道剑意下,渐消弥无痕。
血浮影灵觉异于常人,血红的眼中,映着极快而又缓慢的残影。
突然!夜剑消失了,却看一分为二的定幽溟海,两旁激浪冲天。剑光凛凛,让人只感觉,一道光,亮了,接着又暗了。
他本是神识凝形,行狱布牒却却以鬼皮炼制,可化无形于有形之间,让他轻于鸿羽。
突如其来的变招,血浮影虽眼能看清剑者的攻击轨迹,可身体却做不出过快的反应,一时猝不及防,只能被动防御,他的指刃如银勾,格挡剑势。
乓!
剑声哀鸣,那森寒的指刃,自手骨中长出来,如同神兵利器一般,魔族的炼体,到了后期,自身便是大杀器。
却见!流光溢溢的剑身,光剑上却出现了的蛛网状的裂纹,如玻璃般碎去。
光剑破碎,渐化无形,那极道剑意却是充斥天地,无边海水受剑意被压迫,让两人身立处成为中空。
耳侧数缕青丝,被无形剑气斩落,血蝠影的右脸,出现一道细微伤痕,一粒紫色血珠,应声而落,燃气一簇火焰。
血阳纯魔,炼体中的狂暴者,虽没有玉阴纯魔极强的韧性与防御,却以攻击为主。
在魔狱,修魔者有阳练与阴练之分,昼为血阳,夜为玉阴。
阳练以吸收紫月焚焰,激活体内血脉之力,如燃烧的熊熊火焰,让其斗志昂扬。阴练以吸收紫月冰炎,浇铸肉身,不停洗礼,以磨砺自身意志,壮大神魂。但魔狱修者大多以阳练为主,阴练对修者自身太过苛刻,受虐狂般的修炼,鲜有人为。而阴练相对于阳练,除了攻击上的些许不足,长久的战斗中却是让人极为沉着冷静,不会像阳练修魔者,战斗时越陷疯狂,而阴练对血兽融合更有意义,让人性得到主导。
血阳纯魔的血浮影,难以置信,对这极道剑意尤为忌惮。
嗤!
剑气纵横,尽是凌霄之意!
那极道剑意没入魔者体内,噬骨之痛,让血蝠影癫狂,惊见夜剑逢魔剑气溃散,他嘴角露出狂妄的冷笑:“虚有其表,尔根本不足为虑!哈哈哈哈!死来!”
冷杀的气息,充斥全身,末日之狂血蝠影,速如风驰电掣,如火焰的身躯,快绝凄美、萧杀凌厉,直冲对手面门。
夜剑逢魔轻叹,魔狱修者体魄之强,匪夷所思,有如神兵利器。他凝破碎的剑意于指间,或砍或劈,或圆或画,或刺或撩,行云流水,平静以对。
“这剑者有些蹊跷,感觉并非鬼族,那身衣服有问题,应是以圣者级的鬼皮缝制而成,具有养魂与护魂之用。”贪狼质疑。
他看出来一些端倪,即便神通者,在这境界也不可能将自身虚实间转换,而且这身鬼皮太让人生疑。
众人闻声,望向魔君贪狼,贪狼却是表示无解,并不知道实情。
“你们可以问夜魔枭首,此人跟他渊源颇深!”狱牛血天为众人指点迷津。
枭首知道魔尊有意为之,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了,而这些事迟早水落石出。
却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太多过去,岁月不堪记,旧人不堪提。
他有些怀念过往,整了下情绪,将数百年前的旧事,一一道来。
鹰栖殿,引凤阁厢房,熏香幽幽暗浮,紫木为具沉沉而立,梳妆台、绣榻、桌椅等摆设精致,而窗前的紫色幽兰,迎风舒立,如美人并貌。
玉蝎静静躺在床上,极是虚弱。有时候,人一旦生病了,就会胡思乱想,或是缅怀过去。她心有凄然,想哭却哭不出来,甚是不解,为什么鸩不痛下死手,却留她一口残气。
她太了解他了,跟随鸩数百年,虽被当作发泄情欲的工具,但她却看得出,鸩的眼神,暗处总是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每次睡梦中的呢喃低语,梦呓声如受伤的小孩,她总是抱着他,轻吻他。
或许,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更好的掩饰自己,玉蝎心想。
颈间的血痕,甚为疼痛,她对这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挂心于怀。
咚咚!
沉闷的窍门声,喉咙却喊不出声来。
“我进来了!”委婉动听的女声,幽影遮面,从屏风后现身而来。
“魔君走前,特意交代我,让你服下三转金丹,不出数日,即可康复。”幽影轻声道。
女子闻声,故意侧面,对幽莲置之不理,她轻轻一叹。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我的不幸,没必要强加他人身上,这本身就是极为残忍!”
言犹切耳,声声叹息,听着如泣如诉,身体微颤。
幽影打开玉盒,一枚散着微光的金丹,馥郁芳香,一看就不是凡品。她扶起女子,女子含泪,却强忍着,幽影见之,渐生哀感。
“三转金丹,可是魔君才能受封赏赐的灵药,可见君上,对鸩的用心良苦,你好好休息吧。”
幽影将煨好的药汤,合上三转金丹,喂女子服下,那女子咳嗽数声,便躺下,不知想些什么。
灵气非常的金丹,入嘴即化,女子全身如结茧一般,无数细黑的茧丝,一根根发着微光,将女子裹入其中,只见浊气渐渐离体,余烟散去,她呼吸开始缓和起来,全身都起了惊人变化,那丹药让这女子脱胎换骨。
幽影轻轻退出引凤阁,思绪万千。
神魔演武场内,剑气纵横八荒,银钩飓风肆虐,剑与影的交迭,爪与风的共凑,撕裂了玄黄,让天地为之颤硕。
呯!
短兵相接,数座悬浮山,被剑气斩成数段,应声滑落而下,又被爪风轰然撕碎,烟尘弥漫。
夜剑逢魔,魂覆行狱布牒中,剑指轻划,在其剑域内,巨石尽数化为齑粉,血浮影沉眉以对,以蝠袍掩尘,却是越显疯狂。
“外域之人,你的剑,确实有让你狂傲的资本,不过我会为你奏起死亡哀歌!”末日之狂血浮影肃然说道。
他全身血气蒸腾,弥漫虚空,一片萧杀凝结,血煞冲破天穹,让悬浮山脉震荡轰鸣。
吼!
魔道血兽虚像,自血浮动影身后显化,高约百尺,一只巨大的蝙蝠,渐由虚凝实,它面相狰狞,周身火焰焚烧,虚空热浪腾腾。
那魔道血像,耸立诸天,俯瞰众生之态,它张口咆哮,如一道巨阙开启,蝠音声波冲击,激荡天宇,整个海面水珠奋起,悬浮山都被它吼碎了。
吱吱!
千万黑色蝙蝠,魔烟缠身,它们从从血盆大口内蜂拥而出,它们身上散着浓烈的魔煞,尤为瘆人。
那都是法则所化,潮声如波,彼此共振,连海水都沸腾起来了。
无边无际的煞气,充斥天地,黑云掩盖了苍穹,受到这股声波干扰,夜剑魂识一时受挫,魂元难继。
扑棱棱!
万千蝙蝠振翅的声音,让人耳膜刺痛,它如惊天浪潮般,如此反复。
远空,无数黑点,密密麻麻,遮天盖地而来声波撼天地,悬浮山碎石零落。
神魔演武场内,虚空如巨大的涟漪,海水溅波澜,石破天惊。
轰!
雷鸣般的撞击声,一座悬浮山裂体,落入汪洋大海,砸起惊天骇浪。
末日之景,漫天蝠影如蝗虫过境,蚕食鲸吞而来,夜剑危矣!
“杀!”
血浮影心中战火燃炙,见敌手式微,凌厉出击。
他张口怒呵,鲸吞牛饮兽道魔像之力,他肤表魔纹如火焰在跳动,身后巨大蝙蝠虚影,狰狞怒视剑者,欲要撕碎敌手。
“月乂斩,怒风!”
血浮影双手交叉,暗中蓄力,左手指骨处亦长出利爪,双臂开怀怒张,骨爪幽光一凛,风刃龙卷接连天地,向着夜剑袭来,海水与巨石都被绞的粉碎!
蝠音缠身,夜剑魂识之身被生生克制,难有作为,剑光一扫,一片片蝙蝠灰飞烟灭,却是毫无作用,那蝙蝠的数量太惊人了,斩杀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啊!”
夜剑不甘屈服,扬声怒吼,他散尽极道剑意,从魂体中窜出无数光剑,湮灭两界。
无数蝙蝠一一化为浓烟,弥漫开来,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千丈风刃龙卷凌迟而来,夜剑被风刃吞噬卷入其中,刀刑加身,神魂几乎要被割裂了。极端的痛楚,却吼不出声来,唯有傲然承受。
“去死吧!”
血浮影怒吼,他虚空奔踏间碎石泯灭,蝠袍如刃,割裂掉下的巨峰,一分为二。
轰!
血浮影借力猛然一踩,如破弦利箭,那巨石砰然爆碎!
“蝙蝠终于认真了,兽道魔像估计会对剑者带来些许困扰。”玉姬娇笑道,丰美之姿,却是让人无福消受的起。
兽道魔像,乃是纯魔融合血兽的前式,可以短暂勾通天地神魔之力,让魔者立于不败之地。
“这剑者果然是魂身,借以圣者鬼皮覆身,作护魂而用,但紫月到了夜际,可是噬人神魂,他居然生生承受,莫非他是练气士不成?!”贪狼惊疑。
一旁的枭首,手心攥汗,夜剑魂识本就有损,此时魔狱地势对其尤为不利,而且界符一事也牵系夜剑身上。
苍穹刮起极亮的爪风,惊如雷霆,两界一时黯然失色,众人只感眼睛生疼。
血浮影破入龙卷,夺命利爪,直至要害,如探囊取物,一颗头颅飞起,闭着眼,被他肆意抓在手中。
“哈哈!虚妄!”血浮影狂笑道。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切在电光火石间,让让人生疑。
“怎么可能?”枭首睚眦欲裂,手心窜血,他恨!
一具无头尸身藏覆行狱布牒,他陈立在千丈飓风中,一动不动,手中所凝的光剑,寸寸破碎,化为光雨消散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