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杖上的明珠照耀着两人所处的密道,东方不败垂眼盯着盒子里的丹药,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不知道,过了今日以后还能再去相信谁。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任我行等人得知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此人决计不会放过任何一件可以利用的人或事……
身上的剑伤似乎已由面前的这个秃驴上过了药,也不知是何药物,不仅止住了血,好似还有镇痛的功效,涂在伤处略有一丝丝的清凉之意。眼下唯一不大好办的,恐怕就是被任我行打在后心所受的内伤了,需得尽快打坐调息……
想着,他复又把视线转回了神秀脸上,“为何要救本座?”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嗯,也许该说是鬼非人……当然任务奖励也是一大因素,说到这个,既然东西已经带到,这口信也尽数转达了,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吧?不知贫僧的奖励现在何处?BOSS大人还请务必不要忘记发放才好……
“你想从本座这里得到什么?”他不信有人会不计回报,只为完成他人的托付。何况正邪自古不两立,少林寺的和尚又岂会无缘无故地去救他们口中的魔教教主,心中定然必有所求。不过有所求也好,凡人有所图谋,就有机会对其加以控制,只是不知道如今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他想从中得到的……
“教主的绣线,三……”神秀正想着关于任务奖励的问题,就被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顺口就把脑中想到的奖励物品说了出来,看到了东方不败陡然瞠目的样子才悻悻地把剩下的话音都吞进了肚子里。
“你说什么?”
显然东方不败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待把神秀吐露的话过了两遍之后,突然杀气又起,这个秃驴怎么可能今日之前就知道绣线的事!?他是从何处得知?都知道些什么?又是何时得到的消息?!一切的问题在他脑中反反复复的盘旋,拈着绣花针的指尖缓缓用力,神色间透出一股磅礴的杀机……
神秀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糟!说错话了……死命忍着不让自己的眼神四下乱转,他脑中飞快地盘算着该怎么圆了刚才的话,趁着BOSS将要发飙的前一秒,张口就道,“出家人行善乃功德之修行,不应执念于得失之间,但见教主苦于施恩必报之思,方才恰好想到一事。贫僧见教主手拈金针,想必于针线一事颇有小成,近日来贫僧的袈裟有所污损,还望教主惠赠绣线一卷以解贫僧之围balabala……”
……
东方不败见他说得满脸诚恳,心中又是一愣一愣,他打量着神秀身上白净无瑕的袈裟,淡淡地柔光伏在衣上,一见便知必非凡品,目光所及之处也丝毫不见任何破损。莫非是想让他帮着绣些花纹上去?这究竟是哪里跑来的怪僧?今时的情形又是什么诡异的发展……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教主的伤势,不如教主先行调息,贫僧自当为教主护法,至于其他的事,稍后再作打算也不迟……”神秀啰啰嗦嗦了一大通道理,最后总结呈词般地说道。他眼见着BOSS大人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能不停好言好语委婉地劝着。
东方不败倚在神秀怀里不言不语,他一时也想不通这和尚到底图些什么,不过他的伤势确实不能再拖着了,想着便从神秀怀里坐了起来,艰难地走到一旁盘腿调息,同时也稍稍分了一丝心神,注意着神秀的一举一动,以便随时出手。好长时间都见他坐在原地,一直侧对着自己垂目坐禅,便也不再多加理会,专心调息疗伤去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神秀发觉东方不败不再警戒着自己,心中才松了一口大气,认真打坐起来,只要不进入冥想状态,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能快速清醒过来做出应对。
……
假山下的密道里悄然无声,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自然也不知道黑幕崖的正殿中已是灯火通明,任我行坐在上首俯览着拜倒的一干教众,恩威并施地开口道:“你们听从东方不败那叛徒干过的事,本教主都已经查探清楚,登记在案。若尔等今后能迷途知返,归顺本教主,本教主宽大为怀,自然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有谁还想学那叛教之徒图谋不轨,哼……那就别怪本教主心狠手辣,严惩不贷。有什么想法之前,都先想想自己全家老小,否则本教主不介意送他们一起下到阴曹地府去同你们作伴……”
话音刚落,大殿中瞬时回荡起众徒整齐划一的颂声,“教主文成武德、寿与天齐,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这些人长期受杨莲亭地熏陶,对于歌功颂德一事早已谙熟于心,成了习惯。即便换了一位教主,这些话也依然适用。
这些抑扬顿挫的音调隐有和声之势,在偌大的正殿之中盘旋,余音袅袅、缭绕不绝,令任我行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种异样的豪气,仿佛在他的带领下日月神教真的能够千秋万载,而执掌江湖也会是唾手可得、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早先混在人群里时,尚对这阿谀奉承的谄媚之举厌恶至极,可当自己成了这被参拜的对象之际,却发现原来这种大权在握,众人莫不敢逆的尊贵是多么令人的惬意的一件事。
一些惯于口舌的顺势之徒,还大声地赞颂着任我行仁义盖天、胸襟如海之举,无不宣誓自己从今往后当忠字当头,为教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云云……
只是声音之中也略带颤抖,显然心中依旧有所恐惧,所言所语完全是为了取信新任教主,好保全自己的性命。这一干拜倒在地的众人之中,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地服从任我行的呢?
在令狐冲看来,他们无非也是惮于任我行的威慑,面上恭顺,但心底却依旧各做打算,这口口声声的“忠”之一字,不提也罢。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任我行也不过就是另一个武功高强的杨莲亭或东方不败罢了……
一时之间,他对自己帮着任我行除去东方不败到底是不是一件对的事又不确定了几分……
待任我行摈退了底下的徒众,同向问天等人回到了几人的居所之后,大力地拍着令狐冲的肩膀赞他今日的表现,又关切地询问了向问天的伤势。而后就派了几个信得过的手下,照着杨莲亭的供述,即刻前往崖中秘境四下查探东方不败和那妖僧的下落。
在任我行眼里,杨莲亭此人是个野心勃勃,熟于心计的奸险之辈,虽然武功平平,但深谙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为了达成目的,伏低做小皆是一种手段。从他奉承东方不败,甚至同他阴阳颠倒,后见东方不败大势已去,又对他阿谀投诚来看,没有什么比权力更能得他的心意。今日之初他本仗着东方不败,硬气地同自己等人梗着,后又跪地求饶,以教中的秘闻和密道相诱以保全性命,好似全然不顾东方不败的提拔和宠幸之恩。他日若叫此人掌握了一丁点的机会,必会尽其所能向上攀爬,没的又是一滩烂泥污了他的眼睛,此等奸险狡诈之徒多留无益,当他是条狗都嫌废粮食,待用他诱杀了东方不败之后,立刻了结他的狗命便是。
……
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和掘石刨土之声自头顶上方传来,神秀的地图上又出现了那一个个代表NPC的圆点,似乎那些人打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不过这显然会是一件令他们无功而返的事情,毕竟半融合的状态下,副本地图是只有玩家才能找到的地方……神秀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能将系统作为最大的外挂,这种难以言会的复杂感觉真是让人不知该喜还是该愁,嘴角扬起一弯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看着那一个个绿色的小点在地图上四处游移……
视线略微调转,落在十步开外的红衣男子身上,只见他双目紧闭,指捻莲花静静打坐,一袭火红的锦衣上几片斑驳的血污早已干涸,留下一块块黑红的印记,略微有些碍眼。神秀想着是不是该替他再抹些黑玉断续膏上去……
本该是风华绝代,唯我独尊的终极BOSS,为何偏偏会有那样的命运安排?他留给玩家的应该永远是狂傲不羁、俾睨众生的一面,而不是这样让人心生怜惜,叹时运蹉跎的身影……
若不是命运开了玩笑,他何至于误入歧途,仰一匹夫之鼻息,起四海腥风,致使武林大乱、生灵涂炭都似乎成了他一人的过错,堪可怜之。
生不逢时,在没有变性手术的社会里,他心底的愿望只会招来一道道世俗的枷锁,任他自己如何洒脱,却也极难找到一人真心相待。任我行忌惮他会谋权篡位,给他葵花宝典的手段也确实耐人寻味。假如现在可以让他选择,是否愿意用手中的权杖换取一副女儿身,想必他定会坚定不移地点头说“我愿意!”……
可惜,没有假如……
这厢神秀正带着遗憾、惋惜等复杂的情绪,神色不定地注视着红衣男子,为BOSS大人的命运暗自叹息,那头的东方不败则稍稍掀起了眼帘,对着神秀同情的目光恼怒于心。
若不是眼下还需用到这和尚,他必要将他颈上的秃头扎个对穿!竟敢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盯着他……没有人有资格来同情,可怜他东方不败,他不需要也不在乎世俗的看法。
只有莲弟,他在意的只有莲弟……
想到杨莲亭,他的眼神又黯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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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00919你的眼神~
东方不败:竟敢用这种眼神看本座,秃驴找死!
神秀:小僧岂敢,小僧只是仰慕教主大人甚久,一时情难自禁……
东方不败:(眯眼)一派胡言,你以为本座会信你?
神秀: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乃贫僧肺腑之言……
东方不败:(生气,亮出指间的金针)你敢戏弄本座!
神秀:此心可昭日月!
(拽过教主的手放在心口)
神秀:岂闻此心擂鼓声?
东方不败:(手上传来阵阵心跳,脸红)秃驴,好大的胆子,连本座都敢调戏……
神秀:(凑近低语)天地可鉴……
东方不败:(一掌拍开,脸更红)闭嘴,混说什么……
神秀:(退开几步捂住胸口)太……太凶残了,BOSS……
东方不败:你说什么?!
神秀:打是情,骂是爱,拳打脚踢是……唔……
(被打……)
东方不败:你还是闭上嘴来的好……
神秀:(好的,贫僧这就闭嘴,可是施主你为何还在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