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一声,一抹戾气浮现眼底:“就是天凉了。”
“要不要考虑让容氏破个产?”
周漾细细把玩指尖的烟,眼底一片阴鸷,说得漫不经心。
宋清野被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问他:“你认真的?”
容氏是座大山,家底雄厚,人脉广,扳倒不是件容易事。
京城三大世家,周家行商,容家从医,傅家走传媒。
在京城,行事作风一个比一个横。
周漾掀了掀眼皮,淡淡看他一眼:“我像在开玩笑?”
周漾这人,性情极端,你欺负到他头上,他理不理你,要看他的心情。
但要是欺负到宋瓷,他是睚眦必报。
“我听说,容氏最近看中了一块地皮,打算买下,做仁华的分医院。”
殷庭杭不经商场,开了间茶楼,唤茗月庭。
一天天来往的客人,都是商界精英。
他知道不少事。
周漾听得心里烦躁,按了按打火机,火苗蹿动。
他想点烟。
想到宋瓷的话,将烟瘾按耐下去。他松开手,火光熄灭。
眼底的情绪不明。
“说得也巧,傅家的小董事也看中了那块地。”殷庭杭将消息全盘托出,斟了盏茶,回过头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茗月庭的茶叶是京城一绝,清香甘醇,限量购买。
温水沏茶,茶叶翻滚,枯木逢了春。茶香四溢在屋里。
周漾敛下眸子,沉默了会。
傅家是周漾的外婆家,他母亲傅婉婉是傅家唯一的女儿,自幼得宠。
商业联姻,嫁到了周家。
七年前出车祸去世。
茶烟淡淡的,清香沉淀在屋里。
“那就让他们都去抢那块地皮”周漾的话顿了一下,笑得云淡风轻:“然后自相残杀。”
生意场上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尤其是周漾,一个性情在两个极端徘徊的人,易郁易躁。
眼里更是没有这些。
过午,秋风肆意,太阳没有落,光影依旧寥寥,从窗户口撒进。
茶楼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有熟人来,殷庭杭起身去招呼。
“容家掌事的是容晟,傅家最近主事的是谁?”周漾倚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烟瘾犯了,躁得不行。
听见宋清野说道:“傅家的幼女,傅听瞳。”
—
仁华医院
宋瓷刚挂罢电话,眼底的倦意还没消。
转过身,是一扇落地窗。
从她的视野往下看,可以看到医院的后花园。
入秋,枯叶将尽,园子里冷冷清清,沉淀了一地杏黄。
“宋医生?”
温润适耳的男声响起,宋瓷回过头去看。
容时一身白大褂,里面穿着黑色衬衫。宽肩窄腰,修饰的刚刚好,袖口处挽起。
“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容时递给她一瓶水。瓶盖被拧松了,很容易打开。
他之前发现宋瓷打不开拉环的,就买了瓶装的。
宋瓷接过水,道了谢,语气淡淡的:“状态调过来了。”
小休了一个月,刚到医院,说适应是假的,手术不紧张也是假的。
但好在,她可以自己调整过来。
“挺久没见了?”
容时笑答:“二十三天。”
从宋瓷休假到今天,恰巧是二十三天,他记得很清楚。
宋瓷回过头,只是看着窗外那抹杏黄,角落里种了几棵果树,叶还没凋零。
半晌,她才开口问:“李鑫那边的事怎么样?”
“都解决了。”容时声音很轻:“家属不再闹了,前段时间回老家去了。李鑫的奶奶去了养老院,费用由家属出。”
他话里带了点如重视负。
宋瓷嗯了一声,睫毛轻颤着,又问:“那李鑫呢?”
那个,被吸血虫亲戚压榨,年纪轻轻得心力衰竭去世的男孩子。
天色还不晚,但宋瓷只觉得周边都暗淡下来。
容时的声音温润,含了点冰:
“火化后也被葬在了老家。”
每一个灵魂都会找到属于他的归宿。
这是最好的结果。
她只希望,李鑫下辈子可以投胎到好人家里。
不要太软弱了。
—
临近下班时间,周漾打电话说要来接她。
他太粘人。
这点宋瓷愈发感觉到了。
极度缺乏安全感。
傍晚将近,西边角的余晖藏起来,映红了云,风是凉的。
卷了楼下的枯叶荡起。
周漾穿了件黑色风衣,带着棒球帽,遮下眉眼,只露出白皙的下巴。
身影颀长。
尽管看不清眉眼,但他身量高,一路上惹眼。
周漾只知道宋瓷是有独立的办公室,但周漾不知道具体位置。
索性去问了前台。
“你好,请问宋医生的办公室在哪?”
前台的小护士看着他,愣了一愣:“周……周漾?”
“嘘。”周漾压了压帽檐,食指在唇间轻抵。
不是他害怕媒体,只是在宋瓷工作的地方,他不想给她带来麻烦。
“好好好……”小护士激动的说不出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宋医生的办公室在走廊那边,一直直走,然后左转。”
周漾朝她道了声谢,向走廊那头走去。
下班了,宋瓷却还在忙,太多事需要她去处理。
周漾没进去,只是倚在门框上,规规矩矩的敲了敲门。
“进。”宋瓷头也没抬。
直到周漾走进办公室,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隔了张办公桌,面前有阴影笼下。
她抬眸去看。
看到了周漾,有些欣喜:“周漾?”
“怎么来这么快?”他几分钟前才打的电话说要来接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周漾抬了抬帽檐,露出那双印满笑意的眼,语调慢慢的:
“着急来接我家宋医生下班。”
周漾站起身,去拉着她的手。
外头的病人和医护人员来来往往。
周漾没管,直接拉着她的手走出去。
还未走几步。
“宋医生,宋医生,5号床伤口破裂。”
宋瓷回过头,声音有些急:“我马上过去。”
她松开周漾的手,柔着声音哄他:“你先去楼下等我,我等会去找你。”
“宋瓷?”
周漾的声音闷闷的,只是唤着她的名字,去不肯开口说下一句。
走廊上来往人很多,并不吵,有种意外的安静。
宋瓷叹了口气,踮起脚尖,摸了一下他的头。
声音温柔:“要听话啊,周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