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薪的事唐秋只是一说,并非要去付诸实施。古家的下人,除了几个管事的之外,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去刻薄下人显然不是什么好办法。
不过接下来两天,府中倒是流传着将军府准备卖下人卖身契来度日的说法,闹的府中人人人自危。
古家也并非一点田产都没有,不过只有五六亩地,说出去都觉得寒碜的慌。一个大将军府,这么多口人,一年时间光靠这五六亩地是养活不了的。
唐秋从帐房那边找过来账簿,大致算了一下,整个将军府每月光发俸禄和日常用度就需要二十两左右,这还不算要添置什么桌椅板凳或是修修补补。古清菡的月俸是六十两,而今她要被罚俸一年,整个将军府能留下的银钱一共不到五十两。
就说两个月之后,将军府就要入不敷出。
“真是为难啊。”唐秋算完账,把毛笔放下来,拿惯了钢笔,突然用毛笔还是很不适应。
此时狄宁和陆铭已在下人的引领下到了书房来,一来便钻进书房,好像是自己家一样。毕竟他们在左武卫军中供职,属于古家将,一点都不见外。
“姑爷,您这是……算账?”陆铭上前来,脸上带着堆笑,却是打量着唐秋字纸上写的圈圈叉叉,一脸不解。
“嗯。”唐秋道,“这两日你们将军都在忙着捉拿贼人,你们倒是清闲?”
狄宁一脸苦恼道:“就是清闲,才想来请姑爷出去喝喝酒。”
“喝酒?”唐秋皱眉。
陆铭在一边陪笑道:“还有一点薄礼要送给姑爷。”
唐秋这才点头:“多少?”
陆铭先与狄宁对视一眼,才从怀里拿出一小叠银票,递给唐秋道:“五百两。”
唐秋心说这些世家的公子为了升职出手就是阔绰,要是收下这银子,未来一年将军府的开销也不用发愁了。但男儿岂能为五斗米折腰?五斗米是不至于,但要是五十斗五百斗的话,就要考虑考虑了。
唐秋道:“银子呢先收回去,不是要喝酒吗?正好我一人发闷,出去一同饮酒也不错。”
“那是那是,姑爷,请。”
三人一同到了客仙楼,距离上次来已经过了三天,客仙楼的生意更是大不如前。对面孙国舅开的“登仙楼”明显是针对苏家的“客仙楼”,请了一些名厨来,把客仙楼的生意基本给抢光了。很多达官贵人也都看在孙国舅的面子上,就算是老主顾也不敢到客仙楼这面订酒席。
在门口,陆铭有些迟疑道:“姑爷,要不我们去对面?”
“这里的酒菜不是挺好的,去对面作何?”唐秋说着,人已经迈步进到酒肆之内。这次苏家二小姐不在,因为客仙楼里空空荡荡,不需要过来算账,也不需要人打理,见到有客人来,几个店伙计还有些惊奇。
“二位将军,又来了?”掌柜的亲自出来相迎,脸上好不恭敬。
“嗯,上最好的酒菜,送到楼上去。”陆铭说这话也有了底气。
“当然当然,贵客楼上请。”
掌柜的亲自陪客到楼上,还是在靠窗位子坐下来,正值正午,对面是车水马龙,与客仙楼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三人坐下来,不多时酒菜基本就已经上齐,因为根本就不需要排队等候。
陆铭亲自为唐秋斟酒,叹道:“说实话,这次城中出现骚乱,与我们左武卫军何干?还不是那些乱党惹是生非?本就是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捉拿乱党不力,现在他们倒打一耙,将事赖在将军身上,这些人可真是该死。”
唐秋微微点头,却也不说什么,要说左武卫军没责任,有些帮亲不帮理。先入为主,这两位怎么也不会说自家人的坏话。
“姑爷,平日里都是将军她照顾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今日将军被停俸一年,我们做下属的也要体谅一下将军不是?这银子,姑爷您还是要收下,不然我们心里不安。”陆铭旧事重提,把银子再次往唐秋怀里送。
“说先收回去,要是被你家将军知道,此事可不好收场。”唐秋坚决不受道。
“瞧姑爷说的,在下不说,狄兄也不会说,将军怎会得知?”陆铭笑道,“就当是庆贺姑爷与将军大婚,在下也从朝廷那得知一点消息,说是只要将军捉拿到乱党,追回宝书,就会与姑爷即日完婚。当属下的送一点贺礼也在情理之中,姑爷以为呢?”
这是不把银子送过来他们心里难受。唐秋心说,现在是讲原则的时候,越是困难腰板越要挺直。
陆铭见唐秋执意不收,有些悻悻然,却道:“姑爷,要不这样,听闻这几日城中安清坊内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妙人,不妨由我二人做东,请姑爷过去听听曲喝喝酒如何?”
唐秋一愣,开始时他还不太明白这“安清坊”是什么地方,不过从陆铭脸上男人才懂的神色中大概明白,这安清坊是一处只有男人才能去的地方,也就是青楼楚馆。
唐秋不由苦笑,他现在可是有家室之人,请他去青楼,这不明摆着要制造家庭矛盾?
陆铭大概也猜到唐秋心中所想,笑道:“姑爷不用担心,这安清坊里的妙人可不是勾栏里的倡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姑爷去了也不会惹得一身骚。”
这时代青楼,并非后世所理解的青楼,与一般百姓所说的勾栏也有很大不同。说白了,这时代的“娼”才是做皮肉生意的,而“妓”则是跟明星一样,很多都是才名卓著,很多达官显贵文人墨客都是以能被“名妓”所青睐为自豪。
至于卖艺不卖身,那也只是噱头。
“回头再说吧。”唐秋对此并没有太大兴趣,想来那些风尘中的女子,再怎么清高也就那么回事。
“那我和狄兄就先去安排了。”陆铭笑盈盈道。
一顿酒宴吃过,三人便要离开,此时却见苏家二小姐前来,正在柜台前对掌柜的交待什么事。
“苏二小姐,久违了。”陆铭笑着迎上前打招呼。
“原来是两位将军,还有唐公子。”苏二小姐欠身一个万福,脸上还是带着习惯性的应酬姿态,“鄙号即将歇业,还能得几位来光顾,实在是感激不尽。”
“歇业?”陆铭惊讶不已,“这是为何?”
苏二小姐道:“只是苏家不想再做酒肆的生意而已。”
话虽如此,但唐秋看得出,不是苏家不想做这门生意,一来对面开酒楼的是孙国舅,与孙国舅对着干不符合苏家的利益,而更重要的,是因为孙国舅酒肆的开张,令客仙楼生意惨淡。苏家经营生意多年,拿得起放得下,才几天工夫,就干脆决定退出。
“苏二小姐,在下有一事商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唐秋突然走出来,神色中带着几分讳莫如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