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穿着青衣的沁竹走向正被沁兰服侍穿衣的沐语滢,“这是定北国公府的请柬,说是国公府花房培育了一批蓝菊已开,因此特办此花宴。”
“蓝菊,这倒新鲜。”语滢轻声道。
“小姐若去,辰时启程便可,若不去,那我即刻去回。”沁竹道。
“不去。”语滢一口回绝。
“小姐若不去,恐怕说小姐病入膏肓,不久便撒手人寰的流言又要大起了。”沁兰在一旁劝道。
“没错语滢,这次便随我一同去罢.“一苍老的声音介入,语滢绕过屏风行至那老妇人前,只见那老妇人虽已两鬓斑白,一丝不苟的梳着的发髻上参着几根白发,岁月依旧在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上留下几丝皱纹。
“祖母怎么这般无声无息的进来了,知道语滢有心疾还这般吓我。”语滢浅笑盈盈。
“你们瞧瞧这丫头,明明是自己与沁竹沁兰交谈甚欢无效顾及我这祖母,现在带赖起我的不是了。”那老妇人慈爱的拉过语滢的手,轻拍着,对着周围侍女谈笑道。
这老妇人正是定王府的定王妃,自十四年前定王世子与世子妃相继去世,悲痛之中却是撑起了整个定王府。一边照料有风疾且腿部有旧伤的的定王沐宸,一边为自幼体弱有心疾的语滢寻医求药,同时又要保证定王府安然有序,不得不说,着实令人赞叹。
而这定王妃并非西绛易、安、谢、苏四大世家亦或是其他官僚之女,只知是当年西绛与越戈一战,定王于战场上救得的女子,后是二人心悦彼此。西绛大胜后,定王凯旋,于庆功宴上,请先皇赐婚二人,先皇本就因打了胜仗儿高兴便也应允了。在当时京中也是引起了不小风浪,毕竟当初的定王也是不少闺中少女心悦之人,若是以四大世家中女为妻,她人也只暗叹自身,然而这定王妃却只是从战场上所救的粗野女子,着实让她们心生愤懑,却也只知道定王妃也不是任何人能做的,况且后也逐步了解定王妃也是有才学、礼态且不输于世家中人,不满之情也渐渐少了。
而自十四年前定王世子沐容轩战死沙场,世子妃易歆随之而去却留一女,定王府逐渐衰弱,定王沐宸也上书于新帝请辞,不理政事,定王府便空有王府之名,然也好在定王府是百年前西绛国创国便是少有的异姓王府,多少也有些底蕴,有商铺田庄运营,各掌事也是忠心才不至于使定王府坐吃山空。
语滢轻笑:“祖母这嘴也不饶我,只是近来渐寒,恐这一赴宴回来又得躺个十天八天的,况且这次,外祖母与舅母她们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又何需参和。”
“诶,你自有你的理在,只怜我竟是要独去独留独会了。”定王妃叹息一声。
语滢无奈轻笑:“祖母还当真知兵不厌诈,我这就梳洗以备赴宴。
定王妃慈爱、宠溺一笑,缓步离去。
“小姐当真去?”沁兰问道。
语滢才欲开口,便听屋外一声“定王妃好。”沁梅匆匆进屋,行至语滢前,将一纸条递至语滢。
语滢接过,寥寥八字却让语滢脸色一变,随后到梳妆台上的小匣中取出一支同体晶莹的白玉簪,一小朵兰花绽于上,语滢将白玉簪递给沁兰,沁兰微微一笑了然,接过玉簪。
“沁梅同去,竹旻歆音。”语滢缓缓开口,沁梅沁竹二人稍稍点头。
“我家沁兰这样已是标致,打扮后不知该如何倾国倾城。”语滢浅笑望着沁兰,只见沁兰双颊微微一红。
“小姐再打趣兰姐姐,她可不敢再去了。”沁竹挽住沁兰的手臂嬉笑道。“是啊,我们兰姐姐本来脸皮九薄着呢!”一旁的的沁梅也附和一句。
“你们还知道我比你们年长要唤我一声姐姐。”沁兰望着那二人,言语中透着“你们还不照样打趣我”的无奈。
“好了,准备赴宴罢。”语滢止了她们。
秋风动,吹起一蓝一绿衣裙。淡淡浅浅的蓝衣与绿衣,迎立于风中,任凭青丝张扬,蓝衣女子右眼角一抹魅蝶,淡蓝面纱覆面,赫然是蝶影。
蝶影立于定北国公府一处高楼屋檐静静地看着国公府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各家豪华的马车,双眼微眯。
半晌对身旁浅绿衣裙以半脸银质面具覆面的少女道:“歆音阁。”说罢便穿行于各屋顶之间,浑然不顾国公府中一道若有所思的视线对着她远去的背影。
歆音阁前,蝶影随带竹旻落地。
歆音阁与江湖第一宫白凛宫中,地处优越,山环水绕,与寻常贵族庭院无异,但比起来,却要这多一分闲适、清爽与自在。原乃白凜宫宫主自身时而休憩之所,一旬前,蝶影却让天下第一公子玉珩入住。
蝶影快步进屋,少有的急匆。
行至窗下,见玉珩仰面而躺,白玉面具覆面,安然与往日无异,若不是冷铭传来“玉珩毒发,速回歆音”的消息,只怕蝶影也觉得其只是熟睡过去。
蝶影轻巧的移动玉珩的右手,自己的纤指搭在上面诊脉,却见蝶影黛眉紧锁。
一旁的竹旻静静的立在旁边等候吩咐,却对蝶影的反应有丝惊愕。她只两次见蝶影救人,一次是救受伤落魄的自己,一次是救垂死的沁梅,二次中,她见到的皆是从容淡定的蝶影,无情无色,但今日难得的竟皱起了眉,要知道宫主平日里也是面无表情的,今日倒是有些异样了。
半盏茶的时间,蝶影冰冷开口:“思殇。”
竹旻闻言一惊,终于知道刚刚宫主眉头紧锁的原因。
思殇,相思成殇,她没想到玉珩竟中了此毒。思殇中了之后,平日里与常人无异,但一旦发作起来便痛不欲生,即名为思殇,本也意为相思成殇,那便是若有心悦之人,毒发时,痛楚百倍,似有万蚁噬身之疼,椎心之痛。而这也仅限于医书上记载,虽传思殇已绝,但玉珩却偏偏中此毒。
而让蝶影皱眉的不仅仅是因为不知此毒解药于何处,而是医书上载,毒发时,痛楚百倍,而玉珩却单单昏迷,安然仰卧,不禁有些惊愕。
“宫主,思殇的解药……”竹旻几经犹豫开口
“若有,倒是不必纠结,而如今连解药是什么都不得而知。”蝶影对着玉珩冷哼一声,“他倒真会做交易。”
竹旻也粗粗知道些宫主为何答应为玉珩解毒,似是要玉珩手上的的一株寻觅已久的药材,否则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我记得凝霜楼医楼中揽尽天下医书,却独独少了一本《毒篇》。”蝶影若有所思开口
“是,但《毒篇》相传已被毁。”竹旻答道。
蝶影冷笑一声:“这样的话只怕只是说给觊觎《毒篇》的人听的,至于是否已被毁,让天湳楼去查,上面必有思殇的记载。”
竹旻虽不知宫主为何确信《毒篇》中有思殇的记载,但也只得应下。
“你先回去。”蝶影淡淡吩咐。竹旻闻言未多语,默声退下。
蝶影坐于床沿,望着玉珩,心中不免抑郁,看来拿到自己要的东西还得做下一定功夫,果真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心中淡淡惆怅几分。
定北国公府中,一片热闹,只一处小亭,因本地处偏僻,有些冷清。亭中,一少女亭亭玉立,下着淡紫百褶裙,几朵兰花淡雅的点缀着,上着蓝紫广袖上装,淡蓝丝帛搭于袖上。娴静的望着眼前缓缓流动的湖水。
轻缓的脚步声于身后响起,少女未转身,,随着脚步声愈行愈近,缓缓转身,对着对面的易谨洛一笑。
微微显淡的紫色衣袍,墨色的长发由玉冠一束,温润的字眼缓缓吐出:“怎么一个人在这。”
“国公府中人人皆忙,我又与她们无话,祖母又与她的好姐妹聚去了,瑾馨自也忙,怎你还如此清闲。”语滢笑意反问。
易谨洛瞥了眼语滢发髻上的白玉簪,更是温润一笑:“闲人自有闲人陪。”
语滢闻言一笑,言语中略带戏谑道:“那边那个是洛王的郡主,那个是武国公家的嫡*,那个是陈国公的爱女,那个是北安侯的嫡长女,那边是苏、安、谢三家的千金,你说你怎会闲。”
“我倒是想去,只怕一去才是真正伤了佳人心。”玩味的语气飘向语滢。
“我说今日定北国公府设宴却不见易大公子身影,原是来这陪伴佳人了。”一男声有些突兀的介入,却让语滢半隐于袖中的手倏地一紧,让这动作却未逃过易谨洛的眼睛。
谨洛迟疑片刻,便转身出了亭子,以笑脸迎上了那名男子,语滢缓缓转过身,眸色变了几分。那男子身着湖蓝色衣袍,挺拔的身姿与一股浑然天成皇家气概相称应。
易谨洛对其作揖行礼:“不知三皇子前来,倒是国公府招待不周了,谨洛再次向三皇子请罪了。”
萧辞笑道:“本也是本王不请自来,还请国公府别见怪才是。”
“还请三皇子上座。”说着便想将三皇子引向别处,却被三皇子抬手制止,“不急,不知亭中为何人。”
语滢指甲以陷入掌心,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神情,殊不知,一旁的易谨洛将一切尽收眼底,语滢缓缓行至萧辞前,行礼道:“定王府沐语滢见过三皇子。”
“身子孱弱,便不必多礼。”三皇子抬手示意语滢起身。
“谢三皇子。”
“三皇子请。”谨洛为萧辞引路,而这次萧辞也未推却,只是在起步时,回头望了一眼于原地的语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