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语滢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总觉着玉珩有事瞒着她,成离见着自己亦是一副躲闪的模样,语滢不多问,却并不代表心中不纳闷。且如今玉珩白日不在王府的时间偏多,甚至有一两日天色漆黑,语滢快入眠时才悄然躺于语滢身侧,什的话也不说,只将语滢轻柔地揽进怀中,安然入眠。
语滢坐于窗下榻上,静静地望着园中略显萧瑟的景致。沁竹轻声步至语滢身边,轻声道:“王妃,三皇子拜见。”
语滢稍稍一愣,当心中出现“萧辞有何事拜见”的念头时,又恍然发觉如今自己身处晟祁。三皇子,必是乾轶华了。
语滢微微点头,由沁竹沁梅服侍着起身更衣,待语滢缓缓步至前厅时,一身蓝衣华服的乾轶华坐于庭中,唇边噙着令人并不舒服的笑意,长指把玩着茶盏,样子闲适至极。
乾轶华听闻其动静,放下茶盏盖子,转头望向语滢,竟有片刻晃神,水蓝长裙将清冷与闺秀端庄之气尽数勾勒出来,浅笑盈盈,莲步轻移。乾轶华立刻回过神,起身,笑道:“自二嫂入主靖安王府以来小弟未曾拜见,今日一见才是明白二哥如此爱护二嫂缘由。”
“三弟谬赞,三弟贵人多事,今日我靖安王府倒是蓬荜生辉。”语滢微微笑道,缓缓落坐于主位之上。只眼中的淡漠疏远不加遮掩,乾轶华自然能知晓,只面上不怀好意的阴险笑容愈深。
“二嫂风华之姿亦令小弟仰慕,早就生有造访拜见之心,只二哥护得紧,倒显得小弟无礼了。”此言进退得体,既将自己位置摆放较低,又道明一番歉意,若对他人,倒真会叫他人卸下一定防备来,只语滢明了,自己并非名扬天下之人,嫁于晟祁后又未有和功绩做出,何来如此一说。
语滢只淡淡敷衍着,面上虽不见探寻之意,心下确实生了千万种猜疑,道:“三弟亦是晟祁皇室中人,既算是一家人何来如此生分之言。”语滢知道乾轶华亦是人精,此言抛出,也不怕引不出其来意。
乾轶华得逞一笑,道:“二嫂如此说道,臣弟今日倒也有一事要于二嫂分享。”
语滢拿起茶盏细细一抿,微笑道:“不知何事需三弟告知。”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语滢总觉着乾轶华所言之事并不大好。她手上的天湳楼最近除却关于声称醉茓旧部的消息外,其他倒也无事传来。
“此事说大,倒也是闹得一国沸沸扬扬,众说纷纭,说小,却也未至传及天下的地步,不知二嫂可曾听闻。”乾轶华笑道。
语滢亦是漫不经心道:“不知何事如此新鲜。”
“方才二嫂既说是一家之人,臣弟便斗胆请二嫂猜上一猜。”乾轶华顿了顿,见着语滢便无变化的神色,笑意深了许多,又继续道:“四国其中一国二大家族覆灭,这二家有婚姻之联,不论内里如何,外人眼中这二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不过此次通敌叛国的罪名扣下来这二家全族下狱,听说前几日已经查证且已九族全诛,血流成河莫不如此,其中一府似乎还是四大世家之首,不过通敌叛国一事,不可管是世家或是宗室皇亲,府中奴仆都是未放过,同死呢……”
语滢听着于乾轶华口中轻松十分的话语,内心却渐渐沉重起来,心口愈来愈闷,阵阵绞痛之感上涌,五指隐匿袖中紧握成拳,掌心传来的刺痛令身子所觉的异样微微去除了些,对着乾轶华淡淡笑道:“此等大事我倒未闻,三弟耳目果然多。”
乾轶华似是未听出其中嘲讽意味,轻笑道:“耳聪目明才得以成大事,不然双眼被蒙蔽,何以谈大志。且臣弟又听闻,据说行刑那日及之前的几日,都有江湖势力介入意图救人,连凤羽零华,白凛宫,迦影阁,星陨阁都是派了人手出来。不过后果自然可想而知,哪能轻易得手。”
白凛宫……星陨阁……迦影阁……这三处若是派出人手,星陨还好些,白凛与迦影她又岂会不知,莫不是又人瞒着她?可又说不通,西绛有易谨洛坐镇,天湳楼通天下情报,又岂会不告知她这宫主?而世上又有何人如此大胆敢截了身后是白凛宫的天湳楼的飞鸽传书。
“三弟情报极佳,只是三弟这情报未免过于悠闲,若是次次皆得如此精通,不知三皇子府可又多少阴霾。”语滢微笑道。
乾轶华闻言果然变色,眼中狠厉划过,其中嘲讽之意着实明显,他如今沦落至此,情报信息方面便是一大硬伤,若不是没有及时的讯息传来,他又怎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二嫂说笑,只是以二哥对二嫂的爱护恐怕亦是不愿某些不好的事情令二嫂悉知,只是被在鼓里的滋味不论事出何因,应当都不好受罢。”乾轶华终是紧记着今日来意,虽有语滢嘲讽于先,然既是又心争储之辈,口上又怎会轻易落于他人下风。
“三弟此言倒是有诉苦之意。”温婉的笑容绽于唇边,不明就以之人只觉舒适,只是在乾轶华眼中,那一抹嘲讽着实讽刺。
今日,他话已带到,他相信按语滢的性子定会打探消息知晓此事,左不过下头人办事能力效率高低的高低与否罢了,何况此处他亦是不愿多待,故而请辞道:“二皇兄今日倒是难得不于府内伴着二嫂,如此臣弟便不打扰二嫂清静。”
语滢自然乐见其成,故亦是起身道:“如此倒也是好。”此话不仅逐客,并且给乾轶华此行是为招人嫌的感觉,也是应着乾轶华方才所说还与语滢清静之言。
待乾轶华离开之后,厅中只于语滢并着沁竹沁梅三人,语滢手撑着一旁桌面,心脏处传来的明显痛觉令其冷汗岑岑,沁竹沁梅二人急忙上前扶着,沁梅开口道:“王妃,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语滢眸中的冷意令二人仿佛见到了往昔的蝶影,冰冷的字眼于齿缝中发出:“查!彻底查清方才那事的来龙去脉。”从方才乾轶华的话中语滢不难得知此事与她来说的可怕性,所以玉珩截下了有关这件事的各种信息往来,可事既已发生,且又与她有关,无论多难以承受,那就注定她必须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