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儿?”诸葛苍吓了一大跳。
“你刚才说什么?”林兼葭的声音干涉沙哑如老妪。
诸葛苍轻轻弹了弹手指,马车四周的人群便散开了去。天枢和天权换下了车夫,亲自驾驭马车。
“我是说。”诸葛苍的声音也极为沙哑,“我是说,筠笙是我同父同母的皇兄。我们是同胞兄弟。”
“你在开玩笑吗?”林兼葭的眸色如琉璃般给人以几乎要破碎的感觉。
“葭儿,我没有开玩笑。”诸葛苍脸上的神情格外的苦涩。“我也想我自己是开玩笑的,可是不是。所以筠笙才该是真正的九皇子,我则应该是十皇子才对。”
“这太离谱了。”林兼葭不由得想起朝中盛传赵府赵筠笙赵公子深得帝宠的传言。她的脑中飞快的划过什么东西,“苍,这件事情,陛下是不是知道?”
“嗯。父皇是知道的。所以这些年来,为了补偿哥哥,他一个劲的对哥哥好。这也由此引发了朝中一些不好的传闻。”
“陛下就没想过要恢复,”林兼葭格外艰难的措辞到,“恢复你哥哥的身份?”
“或许想过,也或许没有想过。”诸葛苍轻轻摇了摇头,“这是母后最后的念想。父皇或许不想违背母亲最后的遗愿吧。当年母后艰难生下我们兄弟两人,她原想着将我们都送入赵府的,可是因为途中父皇突然出现,所以我就这么被留了下来,留在了皇宫里头。自此,”诸葛苍眸中尽是痛楚,“自此,我在宫中长大,哥则在赵府中长大。”
“陛下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哥哥的身份的?”
诸葛苍轻轻摇了摇头:“或许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毕竟他身为当权者,是整个皇宫的主人。对于自家后宫中的事情能如何不知道呢!若不是幼年时哥哥因为赵府中的刁奴害得险些丢了性命,想来他也不会将哥拉入人们的视野中。”
林兼葭的神情格外的怔忪:“这些年来你们一直有联系?”
“是的。母后为我们兄弟两留下了不少人,所以当我们开始记事的时候,我们便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林兼葭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前世的赵筠笙,在短短的几次碰面中,那一身如沐春风,温润如玉的外表下,她总能不经意间看到赵筠笙长睫下,一双冰寒彻骨,冰冷无情的双眸。那时候的诸葛苍在哪里?
林兼葭心头一跳,她或许能够明白了为何前一世的赵筠笙那么的心如铁石,冰冷无情。当年,好似诸葛苍早已消失在朝野中多年,生死不知。“苍。”林兼葭紧紧攥住诸葛苍的手,“还好你还在。”
“葭儿,你怎么了?”林兼葭眸底如深渊般的恐惧,吓到了诸葛苍,“你别吓我。”
林兼葭回过神来,哭得比笑的还难看,“我没事。只是想到你幼年时如此不易,被吓到了。你们都还那么小,就要在吃人的后宫或后院中成长,没有人护着,没有懂你们心头的不安,明白一切真相,但是却无法在人前吐露,这些年来,你们定然极为艰难。”
“没事,没事,都过来了。”诸葛苍急声安慰着林兼葭,“我们不是都平安无事的成长到了现在吗?”
“可是你们这些年里定然吃尽苦头。表哥那里或许还没有什么,可是你这里,身为先后的嫡子,这些年月,岂是好过的。”
“都过去了。”诸葛苍拥着林兼葭,轻声安慰到。
“还有你身上随时有可能失控的煞气,苍,我突然间有些怨陛下了。若是他能在你幼年时多护你几分,是不是你身上的磨难和挫折就不会如此之多了……”
“葭儿,他是我的君父。君父君父,先为君,再为父。而且,这些年来,或许是因为他对我的漠视,所以那些人才放任了我成长至今。说不准,这也是他对我另类的一种身为人父的关怀。”
“你不怨他?”林兼葭鼻子酸酸道。
“作为父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怨他。毕竟没有他就没有我。可是作为母后的夫君,我却是怨他的,怨他当年既然知道给不了母后想要的,那么就该放手,不应该将母后禁锢在这吃人的后宫里,让她就这么郁郁寡欢的死去。”
“你很想念你的母后吧?”林兼葭眸底的神色夹杂着几许复杂。
“嗯,很是想念。”诸葛苍一双眸子里满是孺慕,“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若是母后还在,我们会是什么样子的。她是否会如同别的母妃一般,极其疼爱自己的孩子,是否会日夜嘱咐我们日常生活琐事,是否会为我们量体裁衣,做衣裳。听庄嬷嬷说,母后的绣活极好。父皇先前就最爱母后做的衣裳……”
林蒹葭看着眸中尽是憧憬的诸葛苍,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赵佳敏对自己的疼爱和呵护,突然间有点心疼眼前的这个人。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人影,或许是自己想岔了也说不定。那个人如何会是诸葛苍口中的那个人呢!
“你辗转难眠的理由是因为这个吗?”
“嗯。”诸葛苍点了点头。
“说出了这件事情,你是否就能睡好了呢?”
“嗯。”诸葛苍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那你好好睡上一觉吧。”
“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怪我隐瞒了你这么重要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林蒹葭忍不住苦笑到,“若我是你,想来也是很难开口的。我能理解。而且你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了我吗?这真的没有什么好怪的!”
“这事情我本该早些就告诉你的。可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启齿。而且它还事关长辈。”诸葛苍眸底微带着些许忐忑。
“嗯,我懂。其实若不是事关你,我根本不愿意知道这样的事情。只是因为是你,你愿意让我知道,那么我愿意倾听。所以你不用担心早晚的问题,真的。”
“嗯。葭儿,谢谢你。”
“事实本该如此。好了,你这么多日没有休息好了,你先休息吧。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我再唤你起身用午膳可好?”
“好。”诸葛苍颔首点头的功夫就令自己睡着了。
林蒹葭看着诸葛苍眼底浓重的黑眼圈,手将汲取了茶水的帕子拿起,放置到一旁的茶几上,她转过头朝窗外望去,无声的叹息了一下。
诸葛苍身上的煞气和诸葛苍那似乎还在人间的母后,令林蒹葭心头如被压了一块石头,难以喘息。她忍不住抬起头,朝天上望去,无声询问道,上苍,你到底是在磨砺苍呢,还是在折磨我呢,一世为人不够,二世为彼岸花间魂不够,还要再来一世吗?这一世,你到底要如何折腾我才能够满意?
“笃笃笃。”
林蒹葭捂住伸手捂住诸葛苍的耳朵,压低声音到,“谁?”
“福晋,是我,青衣。”
“怎么了?”
“福晋,玉衡说爷的早膳还没有用,可要婢子去准备一下早膳?”
林蒹葭看着如同婴孩般已经陷入沉睡中的诸葛苍,轻轻开口道,“爷睡了。你命人先备着,等到爷醒了,即刻将膳食送上来。”
“诺!”
……
“你刚才说什么?”赵韵笙转过头,诧异的看着玉衡。
“韵笙公子,我们主子说,他和你之间的约定就此作废。”
“不是?”赵韵笙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主子可有跟你说是什么约定吗?”
“并没有。”玉衡摇头,“不过我们主子说了,只要跟你一说,你定然会明白是什么约定的。”
“听到你这么一说,我终于可以肯定你主子不是在开玩笑,是说真的了。”赵韵笙掌中的骨扇摇晃得格外的欢悦,“行,你回去就跟你主子说,这事我知道了。我跟他之间的约定就此作废。”
“诺。那玉衡先就此告退了。”玉衡拱手行礼刚想着要退下去。
“玉衡,你等等。”赵韵笙眉头微拧,“我想问问你,你主子现在人在何处?”
“在马车里。”
“马车里?九爷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是因为福晋想着让主子多休息一下。主子这才回的马车。”
“你主子跟你说的要将他同我之间的约定作废时,可就是在马车里头,且你们的福晋也在?”
“是的。”玉衡点了点头。
赵韵笙脸上浮现出了恍然大悟。他语气顿了顿,再次开口道,“当时你主子跟你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可是情愿的?”
玉衡微微一愣,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公子的意思是,主子的话可是出自真心?”
“没错。我这不是担心他说这话不过是敷衍你们家福晋嘛。”
玉衡摇头:“公子,你是知道的,主子他不是这样的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他向来不乱许诺,也从来未曾自毁过约定。而且,主子他从来不曾对福晋说过虚言。”
“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啊。”赵韵笙眸光紧紧盯着手上的骨扇,眸光好似要透过骨扇看着什么,“而且即使他想反悔,本公子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