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诚一路走进明月瓷宫,虽然表面上平静如常,但内心却暗暗提高了警戒,时刻提防可能发生的危险。
因为从小受的教育,他是一个危机感很重的人。遇到一点风吹草动,他往往马上会如临大敌一般的警觉。小时候,常常被死党嘲笑胆小如鼠,大惊小怪。
然而,事实证明因为他的小心谨慎才让他们几次跟人干架的时候提前有了准备,在以人数和地理位置都极不利的情况下往往反败为胜。
抡刀上阵须放胆,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轻视任何一个细节,不要小看任何潜在的危险。这是爷爷从小便教下的道理。
来到明月瓷宫后,杨木诚从前台那里得知宋明月正在会议室等他。杨木诚迈步进去的时候,看到不但宋明月在会议室,在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认识,但一直没有交流过的人。
叶成文!
杨木诚进去之前,叶成文和宋明月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见到他进来,两个人的眼光全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这位叶先生想要定制几件定瓷,你来跟他谈谈吧。”
宋明月招呼杨木诚过去说话。
“我只是个半瓶子醋的制瓷人,不会谈业务。”
略一犹豫之后,杨木诚有些呆愕的说话。尽管,他的任务便是接近叶成文和叶红鱼。现在叶成文主动找上门来,本该是个极好的机会才对。但是,杨木诚深知他此时绝对不能过于主动,否则只怕会开巧成拙。
而且,叶成文主动来找他,本身就存在极大的问题和危险。他来明月瓷宫定制定瓷,却要他这个从来不谈业务的制瓷人过来谈业务,要说里面没有其它内幕,杨木诚绝对不相信。所以,他才会越发表现的木讷。
“叶先生不是外人,只是问你一些定瓷的问题,不是业务。”
宋明月打着圆场说话。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明月瓷宫一年不知道要经手多少艺术品和客户,很少有人能让宋明月主动折腰说话。
“不光是定瓷,我是纯粹对杨老弟的人感兴趣。”
倒是叶成文直抒来意,道:“上次在会所一见,你身手相当了得,让我着实佩服。后来在宋姨这里看到了瓷器,居然也是出自你手。这还罢了,我家的堂妹最近有些不舒服,吃了好几个大夫给开的药都不见好。前几天,拿回去了一包中药,让其它的大夫给瞧了瞧,都说这方子配的相当了得。一问之下,居然又是杨老弟的手趣÷阁。看你的年龄,不过刚刚二十出头,却精通功夫,制瓷,中医,而且还是鹏城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兄弟你,怎么看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今日请宋姨帮忙请你来,实在是想和你结交一番。”
杨木诚听着叶成文虽然话说的文诌诌的,但开门见山,直接表明了来意。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杨木诚的脑海里面快速思量该如何应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您的话真是过奖了,我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下学了个皮毛,精通两个字是万万不敢当的。”
“宋姨,我能和这位杨兄弟单独聊聊吗?”
叶成文听到杨木诚极为官方的回答,微微一笑,转向宋明月说话。
“好。”
犹豫了一下之后,宋明月点头答应。
随着通的一声门响,屋子里只剩下了杨木诚和叶成文两个人。
“坐。”
叶成文脸带微笑,示意杨木诚坐在他的旁边。此时,叶成文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面,仿佛理所应当。
杨木诚点点头,坐到了桌前。双手十指交叉的放在会议桌上,不言不语,等着叶成文说话,以不变应万变。
“抽烟吗?”
这一次,叶成文没有咄咄逼人的继续向杨木诚发起攻击,而是拿出了一包精装版的黄鹤楼,递到了杨木诚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杨木诚礼貌的拒绝。
“平时喝不喝酒?”
叶成文自己点了一支烟,极为优雅的呼出了一道长长的烟线,继续拉家常。
“喝。”
杨木诚如实回答。
“能喝多少?”
叶成文似乎对杨木诚的私生活非常感兴趣。
“看心情。”
杨木诚平静的回答。
“你练的是什么拳?居然那么厉害,一拳一脚便把一个没有败迹的泰拳拳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叶成文的话锋一变,开始转移到更深的话题上面。
“我是保定梨花沟的人,据老一辈的人说我们那里以前有许多人家是开镖局出身的。所以,几乎家家户户手上都有几手功夫,我是跟着他们学的野路子,谈不上练的什么拳。”
杨木诚报出了谁都能查到的家底,平静的回答。
“制瓷呢?听说你师从陈丹青,而且尽得他的真传。”
叶成文又转移了一个话题。
“我和陈丹青的孙子陈慕阳是好朋友,从小就在他家里长大,耳染目睹,学了一些制瓷的手艺混饭吃,得到他的真传这句话是万万不敢说的。”
杨木诚的回答依旧完全附和他的经历,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叶成文呼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追问他学中医的事。因为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从宋明月那里了解了杨木诚的资料。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能派人查了一遍杨木诚,得到的资料如同他说的一样。自小在梨花沟长大,学了几手功夫,在陈丹青学会了制瓷,然后跟着乡下郎中学了几年中医。一切看起来都毫无破绽,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仿佛找不出任何毛病。
但是,叶成文却本能的感觉到越是看起来毫无破绽的事往往潜在着不一样的意味。只是,杨木诚现在就坐在他的面前,而且看起来毫不设防的坐在那里,他却偏偏找不到任何的切入点,不知道如何更深一步的了解杨木诚。
两个人坐在会议室里陷入了安静和沉默,杨木诚一脸木讷的坐在那里,叶成文也一脸平淡的抽烟,只是他每次抽烟的时候明显比平时的力度大了一些,香烟以看的见的速度在缩短。
“你为什么会去接近红鱼?”
叶成文抽完了整支烟后,忽然打破沉默,而且单刀直入的发问。
在刚才足足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如果换成是别人,一定会意识散漫,甚至毫无防备。在叶成文猝不及防的询问下,很可能会暴露马脚。
但是,杨木诚不会。从一开始,他便在准备应对叶成文的任何语言攻势。现在听到他问起,中规中矩的一愣,然后不解的回答道:“我那天是去艺术大学看田珊珊的,恰巧看到红鱼的跳舞,心生仰慕,然后才去找她聊天。我知道她舞跳的好,人也长的漂亮。我追求她,一定会被人说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一只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绝对不是一只好癞蛤蟆。终归,我会努力的。尤其是我看到红鱼身上有暗疾,而我刚好学过中医,可以帮上忙,对于胜算我又多了几分。”
田珊珊就是那个最近演过女二三号的鹏城艺术大学学姐,挤身二三线小明星。杨木诚说了一大堆,极大的淡化了他怎么去的鹏城艺术大学。
“癞蛤蟆吃天鹅肉终归只是传说。你也看到了,红鱼身边的追求者排队不说。只说现在排到头位的袁术,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袁家的身家,只怕一个金牌业务员的身家都是够你一辈子赚的。”
叶成文怕的就是杨木诚不开口,既然开始,便继续引导着他说话。
“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也许最终我会失败,但我不介意趁着年轻的时候去努力。而且,这毕竟是感情上的事,如果我跟红鱼没有共同语言,就算她同意,只怕我也不会委曲求全。如果两个人情真意切,所有的事都会是水到渠成,外人就算再用心,也是白搭。”
杨木诚的回答很中恳。
叶成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功夫,能制瓷,懂中医,应该是个成熟的年轻人。但现在听你说起感情,怎么也这么幼稚?你不会真的以为有什么吊丝逆袭,长工带走大小姐的童话传说出现吧?”
杨木诚没有回答,保持沉默。
“直说吧。你进入明月瓷宫,又接近红鱼。到底是什么目的?”
叶成文的话风忽然一变,锐利的像一把剑,直刺杨木诚。这一击,才是他蓄势已久的真正杀招!
刚才,他假装示弱,又引着杨木诚说了很多话,其实都是在造势和蓄谋,时机一到,马上施展大杀招,要逼迫杨木诚现出真正的目的和实力。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杨木诚一脸无辜的回答。对于叶成文会有暴发式的一击,他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所以,他当然不会乱了阵脚。
“不要在我的面前演戏,我三岁的时候就能骗的了保姆,五岁就能骗的了管家。十岁那一年,我已经骗的一个高我三个年级的女同学表演人*体*秀给我看。如果不是因为出身的原因,再加上我个人喜好,我早就去影视圈里演戏了。所以,在我的面前,不要做无谓的伪装。想继续留在明月瓷宫,想留在鹏城,最好对我坦白。”
叶成文双目如电,直视着杨木诚。
杨木诚一脸呆滞的坐在原地,眼睛有些空洞的回望叶成文,没有什么气势,但与叶成文平视却毫无挫败感。
一分钟后,杨木诚站起身来,一句话也没有说,扭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