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看,五小姐怎么还没来?”曲氏微微转了下身对着一旁的福喜轻声吩咐道。福喜闻言点了点头,正要抬步而去,宋玉柳却恰巧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此时此刻的房间里,除了曲氏外,老夫人,宋修武宋修淳,甚至是宋玉柠都在的。
“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宋玉柳行礼道。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曲氏看着似乎一夜间便憔悴了许多,整张小脸飒白飒白的小姑娘,连忙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来,摸着她的额头皱眉道:“可是生病了?”
“女儿没事。”宋玉柳没什么血色的小脸上,笑的有点勉强,使劲摇了摇头自己的小脑袋,她用着十分沙哑地声音咳咳两声道:“大概是晚上没有休息好,又受了些凉的原因。。”
“我那还有一些上好的安神香。”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张口便道:“一会儿你带回去些,再请个大夫过来诊诊脉,别这个刚好,那个又躺下的。”虽然说的话不大中听,但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却还是带着点关心的。宋玉柳对着两位长辈感谢的点了点头。宋修武和宋修淳也上来关心问候着,特别是前者,对于妹妹不小心把自己弄病了一事,充满了淡淡地谴责。“对了。秋云呢?怎么不见她跟着伺候?”曲氏问道。宋玉柳闻言飒白小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情况打了个冷颤。“女儿让她留在屋里整理些细软。”重重地停顿后,宋玉柳如此说道曲氏闻言也没有多想,叫了她坐下。一家人围在圆木桌前,很快的奴婢们便开始端上了早膳。宋玉柳吃的不多,堪堪地只用了一个碗底的米粥,坐在她身旁的宋玉柠眯着眼睛看了她几眼。
“五妹妹今日怎么穿了这件织锦的衣裳,不热吗?”宋玉柠好奇的视线在宋玉柳的身上划过。宋玉柳稳稳当当地喝着银匙中的米汤,神色蔫蔫地说了两个字:“还好。”她现在脖子底下青紫一片,这件衣裳虽然厚了些却是件立领盘口的,刚好能够遮掩住。想到那个害自己变得如此的罪魁祸首,宋玉柳只觉得那恨意从牙缝中嘁哩喀喳的直往外冒,恨的她立即抬起筷子,夹了条炸脆的黄花鱼过来放在嘴巴里狠狠地咀嚼着!吃个鱼而已,也不用这么苦大仇深的吧,真是有病,宋玉柠在心底冷哼了一声,低下头吃自己的去了。
用完早膳,奴婢们把碗盘撤了下去,众人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
“城门已经连关三日了。”曲氏颇为忧心的对着婆母道:“听说这县城里的米粮铺子已经开始涨价了,而那贼人歹匪依然毫无消息,依我看多半是不在这城里的。”这几日,整个长丰县可谓是掘地三尺了,这样细琐的搜查都依然没有把人找出来,要不就是那贼人太能藏了,要不就是压根不在这里。
“不急。”宋老夫人看上去倒是老神在在的:“再多等几日便是。”宋玉柳低眉顺眼的坐在嫡母身前,没有人看到,在曲氏说到歹匪时,她那袖口中骤然攥起的拳头。
说了好一会儿话,老夫人表示自己累了,众人知机的散去。
宋玉柳忧心忡忡地回到房间,紧紧地关上了房门。
“喂!你在吗?”她极小声地问道。
屋子里静静地,没有人回答。
那混蛋走了?宋玉柳心里不见多少安慰,脸色反倒铁青一片,概因为那混蛋居然把秋云也给带走了。你说你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了,干什么还带个拖累走啊。果真是大大的混蛋!!!
宋玉柳气的没有办法,攥着小拳头狠狠地捶了几下桌子。
“这是什么?”宋修武奇奇怪怪地问道。
“咳!你别管是什么,总而言之照着这上面的去给我买回来,记得!这件事情不能让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抓药材也便算了。”宋修武指着那纸张奇怪地问道:“这鱼肠线又是什么东西啊?”宋玉柳一脸菜色不得不对着自家哥哥各种详细讲解一番,直说到自己口干舌燥为止。
“日落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帮我买回来。”
“怎么这样凶?”宋修武看着气的好像眼睛都要竖起来的自家妹纸嘟嘟囔囔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宋修武还算能干,日落之前该买的东西全都买了回来。
“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宋玉柳接过东西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宋修武闻言一双眼睛转了转,凑近自家妹妹跟前,用着诉说秘密地口吻低声道:“我听说他们搜索的其实并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而是一个极其厉害的杀手!”
说道杀手两个字时,宋修武的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杀手?”宋玉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搜城的官爷们私下传的。我花了几两银子请他们喝了几杯酒打听出来的。”宋修武用着十分激动的表情在宋玉柳面前连比带划地唱道:“赵客蔓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看着兴奋十足的自家哥哥,宋玉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要禀告给父亲知晓。”平时让他背个论语什么的就跟要他命似的,现在倒是朗朗上口起来。
“别别别啊!只是几句诗词而已。我再不说了,再不说了。”宋修武连连求饶道,宋玉柳看着这样【活泼】过头的哥哥,心里面狠狠叹了口气,心道:算了吧,许是以后兄妹两个也没多少机会在这样胡闹了。三更时分,夜深人静。宋玉柳怀里搂着小灰灰,眼睛都不眨的看着窗口的方向,一阵夜风吹过,就有人从窗口跳进来了?那必须不能够!实际上宋玉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反正发现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这歹人依然是一身的夜行衣,依然顶着那张全世界都欠他两百五十万的面孔,宋玉柳暗暗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却露出怯生生地样子她指了指桌子上特地留出的食盒,打开后,越发讨好地说道:“大哥哥还没有吃饭吧,要不要用一些?”
菠菜猪肝,红枣牛柳,五杂汤,加上一大碗压的实成的白米饭。宋玉柳自己拿起筷子挨个用了一口,然后,就用一种完全乖巧的目光盈盈地看着这歹人。
男人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坐了下来,默默地开始用饭。
宋玉柳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一刻钟后,男人用完饭,宋玉柳自动自觉的把她交代宋修武买的那些东西拿了出来,然后,男人便开始——脱衣服。他伤的很重,昨夜绑的布条上已经有血液渗出,宋玉柳没有说话而是手脚伶俐地充当了助手的工作。这样的伤势,早就应该平躺了吧,为什么这个人居然还这样来去自如,这简直就不科学啊。
“会女红吗?”这歹人突然问道。
宋玉柳闻言,心里忽有所感。
“嗯!”她点了点头。
果然,当那被烧的发红的银针穿上鱼肠线并交到宋玉柳手上时,她就知道这男人想要她做什么了。宋玉柳其实是十分擅长女红的,不过她也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缝的不是布匹纱料而是活生生的肉皮。就在昨天晚上男人亲手用刀子在自己身上挖了个洞,但很显然,光是上止血药粉和绑布条是远远不够的,缝合伤口无疑是十分重要且必要的。
宋玉柳屏着呼吸,把那扑鼻而来的血腥之气隔绝在呼吸系统之外,她的眼睛微微眯着,全神贯注的样子,针扎在肉里的瞬间,鱼肠线在皮间拉扯的瞬间,宋玉柳的手都没有抖动一下。
她做的远远超过男人的预料。
第一次,男人的目光仔仔细细的在女孩子那光洁的面孔上扫过。
四十多分钟后,宋玉柳把最后一块分开的皮肉用力缝合上,她的手上已经满是血污,这样百分之百会感染的吧,宋玉柳十分怀疑的看了眼那蜈蚣似狰狞的伤口,轻轻叹了口气,用清水洗净双手,又用半干的白帕轻柔而仔细的擦干净伤口周围的污血,最后再撒上大量的不知名药粉宋玉柳拿着布带厚厚实实的缠绕起来。说不上做的多好,却全在认真上。等一切都完事后,宋玉柳只感到眼前阵阵法海,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男人身边。在没有麻沸散的情况下,被生生缝了一回儿,他看起来还是那个德行,居然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宋玉柳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人的痛觉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喝下一杯茶水,宋玉柳平静了下心神。
“大哥哥,我能和你谈谈吗?”她如此问道。
就看在我这么乖巧,这么无害,这么尽心尽力的替你缝合伤口的份儿上,咱两能不能和平友好的,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