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兵临城下的困局
江遥才和秦骁说了一句话,已经瞧见连续三个人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
她娘身边的周婶最着急,一边往里面走就一边说上了:“大小姐,夫人请您早些过去,说是有事和您说。”
府里的总管事卓赟也很着急,但找的人却是秦骁:“秦将军,孙将军在外头等您,说是有急事找您。”
只有江遥自己院子里的小丫头采儿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说,看了一眼江遥,又看了一眼银杏,才迟疑道:“那个……大小姐,我看到章统领从一早就在咱们院子外头了,刚才我进来,就问了他一声,是不是找银杏姐有事……他、他说银杏姐要是不见他,他就一直等着。”
一堆的事都凑到了一起,银杏红着眼眶背过身去,秦骁拧紧了眉头,云泽刚到这里就接二连三接收了一堆讯息,这会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她。
江遥觉得两个耳朵一个脑袋已经有点不够用了,叹了口气定下心来:“秦骁你先去见孙将军,他都找到咱们府上来了,想必有急事,你去处理吧,这里不用管了。周婶,你去跟我娘回话,就说我院子里还有点事,等会再去跟她请安。泽哥你跟周婶先去见我娘,把秦骁方才说的事跟我娘说一声,一来让她放心,别听信我爹受伤的谣言,二来让她先做个心理准备,别真打起来了咱们自己先乱了。采儿,你送大家出去,然后把几个小丫头都叫进来,把门关上。”
她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人都安排完了,一院子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秦骁首先点头答应了,他也无暇多说,走过云泽身边就顺便把还在发愣的云泽拉走了:“云少爷,走吧,事情紧急,路上我再和您说几句。”
云泽这才有点“可能要打仗了”“现在情况十万火急”的意识,连忙跟着他走了,一边问了几句鄞州城的情况是不是也和肃阳一样,要不要派人去报个信。
秦骁点头:“嗯,周边的城池都派人报过信,现在应该已经加强防御了。”
而江遥这里把外人都打发出去,才看向银杏:“怎么回事?章阳对你不好?”
“没有,大小姐,我没事,一会儿我去和他说清楚就好了,”银杏听她刚才安排了一大堆的事,甚至把云氏叫她去说话都推后了,却先来问她的家务事,既感动又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道:“您快去夫人那儿吧。”
江遥示意采儿关门,一边拉着银杏进了屋里:“你才刚成亲没几天,他就能给你这么大委屈受,你跟我说没事?杏儿,你觉得我能信么?”
银杏平常就跟竹升院的大姐姐似的,对几个年纪小些的丫头都很照顾,几个丫头见江遥为她撑腰,也纷纷大着胆子劝她。
“银杏姐,章统领是不是欺负你啦?你就跟大小姐说嘛,大小姐一定会帮你做主的!”
“是啊银杏姐,咱们大小姐最厉害了。”
“啊?章统领居然敢欺负银杏姐姐,早上我出去,看到他在,还以为他是送你过来当值的呢,还问他要不要吃点心,早知道不给他拿点心了!”
这几个小丫头签的都是死契,平常在一个院子里朝夕相处的,关系都很好,江遥没那么多严格的规矩,几个丫头的性格也都算外向的,有时候叽叽喳喳和初高中小闺蜜似的。
银杏被最呆萌的小丫头梦梦逗得扑哧一笑,揉了揉眼睛,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大小姐,真的没事,他……待我挺好的。”
江遥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那就是他家里人为难你了。”
“也不算吧,”银杏迟疑了下:“算了,都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我和章阳说一声,让他先回去,别在这儿给大小姐丢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看着玲珑剔透,其实好说话得很,真要是普通的不如意,转头你就自己消化在心里了,能让你使性子的,那一定是他们真的委屈你了,”江遥递给她一块帕子,让她擦了眼泪:“说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银杏看几个小丫头都围着自己,各个都是满眼关切,心里也是一暖:“章阳家里的宅子,原本有两处独立的院子,是为他们成亲后准备的,现在一个是他大哥住着,另一个空着,可我们办了酒回来,大嫂就说大哥如今是举人的身份,将来肯定是要做官的,回头要是回家住上几日,总要给随行的下属也预备住的地方,不能太寒碜了,就和章阳商量,让我们不搬进去,还住在章阳原本的房间里,说反正我们多数时候都要在江府待着的。”
江遥“嗯”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如果只是这点事,银杏应当不会太介意,她并不小心眼,而且一直觉得自己嫁进章家有点高攀的意思,对章家人大多有一份忍耐。
几个小丫头倒是很气愤,七嘴八舌地为她不平。“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你们呢,章统领不会的答应了吧?”、“还没做官呢就摆上派头了,那章统领将来说不定也是官呢!”、“他大嫂好不讲理。”等等。
银杏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章阳问过我的意思,我原也没在意,说随他的意思,他就答应了。可后来……他娘把我们叫过去,为这事指桑骂槐地说我小门小户的,配不上章阳,一进门就给他拖后腿,要是章阳娶的是李家的女儿,怎么可能让章阳受这种窝囊气之类的。我们一片好心倒成了坏事,章阳又一声不吭的,我心里头气不过,才和他赌了气。”
“李家女儿又是怎么回事?”江遥眯了眯眼:“章阳先前说过别的亲事?”
“不是,是他父亲的好友家的女儿,两家玩笑时说过,做不得真,”银杏怕她误会章阳,连忙帮他解释:“他和我说过这件事的。”
江遥看她着急忙慌的,倒是笑了:“瞧瞧,怪不得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们在这儿给她打抱不平呢,她倒替章阳解释起来了。好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如果你不答应你嫂子,你婆婆肯定也说是你的错。你把章阳叫进来,把事情说明白了,他能给你拿出个解决的法子来,你就跟他回去好好过日子,他要是这点事都扛不起来,我建议你好好想想他家是不是你的归宿。你婆婆摆明了要找茬,一辈子这么长呢,犯不着为了他事事委屈自己。”
她说完就让采儿去开门,把章阳叫进来了。
章阳大概是从一大早就来了,一直在院子外头站着,竹升院外头草长得有点高,他衣摆上甚至还有点露水的印记,整个人都有点狼狈,江遥让几个小丫头先出去做事了,自己也提着灰鹦鹉去院子里喂食,只对银杏道:“记着我方才和你说的话,我不怕丢人,我这里随便什么时候都有你的住处。更何况,过不下去没有什么丢人的,谁还没有看错眼过几次呢。眼瞎一次不要紧,不要眼瞎一辈子就好了。”
她已有所指地看了看章阳,银杏点头冲她一笑,章阳听着这话只觉得一身冷汗都快湿透衣服了,等到她出门了,赶紧拉住了银杏:“杏儿,你听我解释啊,在娘那里的时候,我真的就是在想事情,不是故意不帮你说话啊!”
江遥听了这么情真意切的一耳朵,笑了笑就出门了。拿着剥好的瓜子仁和小米喂鹦鹉,失笑自语:“小胖,你说我是不是操心命?操心完了秦骁的前程,还得操心小姑娘们的情感矛盾婆媳纠葛,比起以前,大概也就少了个经济案件了。”
鹦鹉自然没法回答她,吃饱喝足“嘎嘎”了两声,喊了一声“秦骁,闭嘴。”
江遥在鸟笼子上弹了一记,失笑:“瞎叫唤啥呢。”
她喂完鹦鹉,也没理由再耽搁,只得往云氏那里去了一趟,好在云氏听了云泽的话,已经打发林婉心和她姨母高氏先回林婉心院子里去了。江遥过来,也就安慰了她几句,说城里一向守卫森严,跟铁桶似的,再说秦骁早就已经派人去报信了,一定不会出事的云云。
云南平静了十来年不假,但云氏年轻时也经历过战争,倒不至于有这一点风吹草动就受惊吓,还能平静地安慰江遥:“嗯,肃阳城的防御工事是当年崔大人亲自督造的,城里有上万人,哪怕来五六万人马,肃阳城也能守上好几日。”
江遥笑着称是,岔开话题问起林婉心姨母的事,云氏果然很快转开了注意力:“我让她和婉心一道住,正好和福婶也有个照应。”
江遥放心地点点头,她怕她娘一时兴起,就直接让高氏取代了福婶,把福婶召回来。
她对福婶还是很满意的,自打林婉心故意把自己弄病了的事之后,福婶就三不五时地过来和她娘回报一下林婉心的近况,大到见了什么人,小到哪天少吃了几口饭,只要有点不对劲,云氏都能知道。因此听到福婶还是在林婉心那儿,就没再多问,安心回自己院里去等秦骁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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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遥在自家院子门口正遇着了一脸紧张严肃的章阳,对方见了她,立刻绷直了身体,喊口号似的道了句“大小姐好”。
江遥随意点点头,进了屋看见银杏红着脸,含羞带怯地跟了过来,便猜到他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笑问:“和好了?”
“嗯,他说以前是他不上进,所以才连累我被人小看,”银杏低着头:“他想去军中效力,不想借着家里的荫蔽混日子。”
“挺好。”江遥夸了一句,在这个时代,男人立不起门户,妻子可不就没有说话硬气的底气么:“那他这匆匆忙忙地是去哪了?”
“哦,刚才云少爷来过,带了秦将军的口信给您,说探子回报,南越的大军已经离肃阳城不到五十里了,城门已经都关闭了,秦将军有要事在身没法回来,关照咱们关上家门什么都不要管,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在军事方面,江遥完全相信秦骁的判断,忙问:“让人去做了吗?”
“嗯,章阳和云少爷带人去了,”银杏紧张道:“大小姐,是真的要打仗了么?”
这一院子都是十四五的小姑娘,年纪最大的银杏也不过十七岁,从记事起,就没有经历过战争,江遥更是两辈子都没有遇到过,但还是安慰她们:“没事的,打仗也不怕,咱们一定会赢的。”
她年纪虽然不大,但在竹升院中一向是主心骨,几个小丫头虽说还是惴惴的,但也都信了一半,被她几句话一哄就乖乖做事去了。
江遥把她们的心定下来,自己却觉得心砰砰乱跳,倒了杯冷水一气灌下去,还是压不住心口火烧火燎的感觉,眼前一黑,只听到碰的一响,便不知发生了什么。
“快打120!”
“叫救护车,后面还有一辆车追尾,去两个人看看里面的人有没有事啊。”
“三车连环追尾了!最前面那里考斯特里有五六个伤者,打电话的说清楚啊,要叫两辆救护车!”
江遥被红蓝色暴闪的救护车、警车顶灯闪得一闭眼,不祥的预感铺天盖地地弥漫了上来。
上一回她见到现代的事,是外公在病房去世。
那么这一回……
是谁?
是受伤还是去世?